廳中許久沒人說話,還是突然從樑上跳下來一個面‘色’冷冷淡淡的音遲,纔打破了這裡的寂靜。。
也不管其他人怎麼想法,音遲上前給岑蘭芷‘摸’了下脈‘門’,觸了一下就嫌棄的鬆開手說:“醒了就沒大事了。”
衛謹之沒有放下岑蘭芷的意思,便先朝岑蘭芷安撫一笑再問音遲:“可是蘭芷似乎還是記不起我。”
“反正你也不介意不是嗎,看你那時候每天都玩得‘挺’高興。”音遲隨口諷刺兩句又冷淡的說:“看着她明天還會不會記得你吧,明天我再來給她把脈。”說完他就消失了,大廳裡沒有一個人發現這位神秘的男子是怎麼離開的,只知道一晃眼人就消失了。
衛謹之一副習以爲常的樣子,並不在意音遲,一雙眼睛看向自己懷裡安安靜靜捏手指的岑蘭芷,笑道:“蘭芷還是不記得我,不過沒關係,日後一定會想起來的。”
岑蘭芷只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但是對着這個抱着自己的男人,她有種熟悉親近的感覺,也就安心的賴在他懷裡。恐慌這種情緒這輩子都別想在她身上看到了,她這瘋人就算是死到臨頭也能笑出來的。
她笑的懶洋洋的勾了勾衛謹之衣服上的衣帶子,張嘴就好奇的咬到嘴裡了,含糊的問:“你叫我蘭芷,我們這是在拜堂嗎?”
“是,原本你不醒來的話,準備就這麼讓我抱着你拜堂的,既然蘭芷已經醒了,我們就再拜一回吧。”衛謹之看着十分的平靜,就好像岑蘭芷只是小睡了一覺醒來,身上並看不到過分的喜悅,只是平和極了。
可事實上,他不平靜的心續,不論是狂喜還是嘆息,全部都藏在了那雙湖泊一樣的雙眼之下了。一身的‘春’風化雨,清潤怡人,半點沒有侵略感。溫文一笑徐徐說道,從容不迫,讓人不自覺的就聽從了他的意思。
岑蘭芷眼睛一眯就笑道:“好啊,雖然我不記得你了,但是拜堂可以。”
他們兩人一問一答說得熱鬧,廳中衆人此刻已然回過神來都是滿腔的荒唐,瓊枝第一個沒忍住,眼睛還是紅紅的盯着兩人,頗有咬牙切齒的味道問:“四公子,可否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早早便說了蘭芷無事,只是在沉睡,有一日會醒來,只是你們都不信,我也無甚辦法。”衛謹之說得風光霽月,看不見一點‘私’心。瓊枝猶豫看他一眼,似乎想起了這位公子並不怎麼愛和人爭辯,也不像自家小姐愛做這種逗趣湊熱鬧的行徑,一時間倒是真信了幾分。
可要這麼平平常常揭過去她又覺得不甘心的很,她之前那麼傷心‘欲’絕到底是爲什麼?!她剛纔還哭得不能自已,結果轉頭人家就突然活了過來,瞧岑蘭芷那一臉無辜瓊枝就開始覺得手癢牙疼。
可終究她沒死,對她來說是個天大的好消息,想想之前的虛驚一場她又沒法對這個似乎不記得人了的小姐做些什麼。終究還是瓊枝太善良,嘴硬心軟得很,這時候臉‘色’難看了一陣再開口問的就是:“小姐爲什麼不記得人了,她的身體是不是還有什麼問題?”
不想岑蘭芷看一眼瓊枝突然笑盈盈的道:“這一位姐姐我該是見過的。”
衆人一驚,瓊枝眼看着就高興了一些,“小姐還記得瓊枝?”衛謹之依然笑着不語,只淡淡瞧了喜出望外的瓊枝一眼,又去看着岑蘭芷。
岑蘭芷煞有介事的點點頭道:“瞧着面善,說不得上輩子還是我的紅顏知己。”她一口登徒‘浪’子的腔調,眼中滿是戲謔,說着還在衛謹之懷裡晃了晃‘腿’。瓊枝和姬臨琅都是一愣,一直在旁看着的祁安瀾忍不住摺扇遮了半張臉掩不住的笑。
一個‘女’兒家說這種話實在驚世駭俗,但他之前在衛家初初見到這位就已經和她聊了不少,儼然是將她當做同自己一樣的風流男子看待的,這聽到她的話只覺得這位就算記不得人還是這幅做派,實在是我輩楷模。
瓊枝磨了一下牙,感到了一種久違的上火,這種感覺在她們兩還是以主僕名分待在岑家的時候,經常發生,誰叫這位小姐就是個愛作的,任是她對誰看得上眼都要戲‘弄’幾遭,這破落‘性’子惹人嫌的很。可畢竟是她當妹妹看的,就當她頑劣,每每包容着,這次也不例外,一臉的怒火全化作了無奈。
“就沒見小姐你有過個正形。”說是這麼說,瞧她還能這麼作,約是沒事,她就放下了大半的心。她說着還拉拉姬臨琅,這位世子算是第一次見識到這麼葷素不忌的‘女’子,什麼話都敢渾說的。
姬臨琅反應過來後卻是第一時間把瓊枝默默藏到了身後,一雙能唬人的眼睛瞪着岑蘭芷,和着那張冷臉實在是嚇人。岑蘭芷一看他動作就笑呵呵的火上澆油,“這位姐姐的心上人好生霸道啊,就是讓人多看幾眼都不行,姐姐要是受不了他就來找我~”
世子看着霸道些,實則是個好懂也好說話的,哪裡像那衛四公子看似溫雅好說話的很,實則滿身的心眼看不透,是個比世子霸道難纏多了的公子。瓊枝心中暗想,瞧見自家世子臉‘色’越發的冷了,忍不住嘴角‘抽’了一‘抽’,滿腔的無力。
她知道自家小姐這個爛‘性’子,從前收斂着還好,後來被衛四公子給寵壞了那麼久,真是怎麼都扳不回來了,連沒了記憶看着也更加的像個惹人厭的熊孩子。只是畢竟是她包容慣了的,見世子要和她生氣,連拉了拉姬臨琅的袖子。
“她就是那嘴欠模樣,別惱。”
姬臨琅不瞪岑蘭芷了,但是還是擋在瓊枝身前。衛謹之也終於開口,笑‘吟’‘吟’一句:“蘭芷,我們這便再拜一次堂。”成功止住了她嘴裡的話。
一場本就氣氛奇怪的婚宴在岑蘭芷醒來之後就變得更加奇怪,因爲岑蘭芷醒來之後沒有半點虛弱,反倒是‘精’神好的不得了。別說蓋着蓋頭去安靜的待在房間裡,她壓根就像是睡久了現在醒來就一刻都停不住了。
衛謹之也不拘着她,她要到處去看,他就跟在她身邊爲她介紹未明莊各處。未明莊很大,整座山頭,走上大半日都未必走的完,所以他們也就隨便轉了轉。只是在外面轉了一圈之後,整個未明莊的下人都被死而復生的夫人給嚇着了,驚懼的喊聲以及臉‘色’蒼白癱軟在地的奴婢就有十幾人。
雲清秋趕緊去召集人訓了話,又換了批大膽的在伺候着纔好歹沒出什麼大事。
衛謹之帶着岑蘭芷去了他們住着的院子時,岑蘭芷忽然指着院子裡的梅‘花’樹說:“我覺得應該種竹子纔好看,一片片的竹子,還要芭蕉和凌霄‘花’。”
衛謹之只一愣,跟着同來聽從差遣的南風東風也愣了,因爲岑蘭芷說得,竹子凌霄‘花’可不是他們在衛家住的的幽篁館裡面的樣子嗎。
“蘭芷爲何突然這麼說?”
“我就是覺得那樣好看。”岑蘭芷黑亮的目光盯着衛謹之,“你覺得呢?”
衛謹之牽着她在梅林裡走了一圈,“如蘭芷所願。”然後雲清秋就不開心了,因爲岑蘭芷的一句話,衛謹之要將他們住着的院子改成幽篁館的模樣,雲清秋‘花’了老大的勁蒐羅種的珍惜梅‘花’都被鏟了。
好在也就衛謹之住着的這個大院子要改,否則雲清秋非得心疼死不可。當日晚上,姬臨琅與祁安瀾一同來找了衛謹之,因着衛謹之消失許久,他們有許多的事要同他商量,只是前幾日擔心他因爲痛失愛人失常便沒有第一時間和他說,如今沒有了這個顧慮,有許多事還是要說清楚。
三人在書房聊了兩個時辰,諸事議定,姬臨琅問他:“雖然戰事僵持,但是身爲主將我無法離開太久,明日便要回軍中。闌亭你,有何打算?”
衛謹之知曉他的意思,輕呷了一口茶,眸中明淨如水悠然道:“我乃浮世一閒人,自然是做些詩酒茶的閒事,或許過兩日會陪蘭芷去祁山看紅葉,正是好時節。”
雖說姬臨琅早就料到他會‘抽’身而去,但是還是不由得有些感慨,‘亂’世固然對百姓無益,但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是莫大的機遇,封侯拜相,如果那人是衛謹之,姬臨琅沒有一絲懷疑,他定然能勝任。
“若是闌亭願意再助我,這場戰事想必能更快的結束,畢竟戰事起後已經讓不少百姓深受其苦,若能早一日的結束,就是最好的。況且闌亭經世之才,就此埋沒實在可惜。”
“我早前爲蕭復出謀劃策,並不是爲了名利,更不是爲了天下百姓,只是恰逢其會罷了。”只是因爲他恰好想打壓衛家,而好友的大事恰好能讓他達成這個目的罷了,並沒有其他的原因,如今衛家已然倒下,他倒是沒有什麼心思再去算計這些,或許沒有遇上岑蘭芷,他還會感興趣,可如今,他在意的也就是那樣一個人了。
除此之外,衛謹之很清楚,音遲跟着他出池‘陰’究竟是爲了什麼,他本該是個壽數短暫之人,遇上岑蘭芷因着池‘陰’一行才逆了天數治好了身上惡疾。該死之人沒死,本就不該,若他再在國家運勢上做些什麼大動作,恐怕是不行的。他早便猜到音遲就是爲了看着他,或者說阻止他做一些事,所以纔會在這裡的。
“我之餘生,不過蘭芷與山水寄情,蕭復不必多勸。倒是我那屬下,西山與北山,還是歸於你帳下聽遣,也算是友人一點小小心意。”
姬臨琅見勸不動他,也沒有強求,又去看一副瀟灑姿勢靠在椅子上的祁安瀾。
“閒舟,你也玩了這麼久……”
“別別別,我就做個閒人就‘挺’好,拯救蒼生是蕭復你的事,我連家中的事都不想管,你可別指望着我能去你帳下當個累人的幕僚。我上回剛走完西域,下回準備去湘川一代看看,我此生志向就是踏遍九州而已,讓我做事卻是不成的。”祁安瀾一攤手,十分的坦‘蕩’‘蕩’。
姬臨琅看看這兩個好友撂擔子不幹了的好友,忽然覺得自己怎麼就是個勞累的命,他們說不幹就不幹去休息去了,他還要不停忙碌,不開心。
這一日晚上三人聊完,姬臨琅就一刻都沒耽擱的和瓊枝一起打馬回了前線。臨走前,瓊枝看着岑蘭芷,說了句:“我前十幾年爲了親人和小姐而活,現在要爲自己而活,去做我想要做的事情。你不記得我了也好,免得我戰死了沙場你還要難過。”
岑蘭芷眯着眼睛笑,和她揮了揮手,“下次見。”
見她這反應,瓊枝失笑,她還沒見過她有難過傷心的時候,想必她是不會有這種情緒的,想想還真是覺得羨慕。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難過,她總是會找到讓自己開心的活法。
祁安瀾則是留在了第二日早上,也沒和主人說一聲,留了個字條人就牽着匹馬走了,也不知是去了哪裡,臨走前還沒忘在未明莊裡帶走了兩壇雲清秋釀的梅‘花’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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