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被盯上了!

雲敬麗一呆,表情瞬間就有些僵硬了起來。而四周的百姓們一看,則是紛紛掩面而笑!眼神裡的嘲諷,不言而喻!

自稱是人家的姨母,卻是連人也不認識!這臉丟的也實在是夠大的!

“那,那長安可在裡面?”雲敬麗雖然是也知道丟臉了,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是硬着頭皮繼續問,希望能見上雲長安一面,或許,她的兒子還有救!

“雲兄昨日去了方大人府上,昨晚上纔回來。聽聞了盧小公子的事,囑託在下,若是小公子再來,直接去方大人府上就是。因爲今日要爲方大人針炙,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的。”

要說雲敬麗也實在是倒黴。當年雲長安陪着雲蒼璃一起到允州來時,雲敬麗受罰,壓根兒也不過才見了雲長安一面,而且還是匆匆一眼,哪裡還記得當年他的模樣?

如今看到了一名青年男子出來,且穿戴不凡,自然就以爲是她的外甥雲長安了。

雲敬麗看着周圍的百姓們指指點點,真恨不能找個地縫就鑽進去!可是一想到了自己兒子的病,又不得不低了頭,一咬牙,就吩咐了人去方府門外等了。

雖然是雲長安留了話讓她直接去方府,可是那方府是什麼地方?那是刺史府!莫說是她一介婦人了,便是盧少華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沒法子,雲敬麗只好是連人帶馬車,都等在了方府的大門口。

淺夏看到穆流年一臉壞笑地晃了回來的時候,便知道這廝定然是整人成功了。

“她去了?”

“去了。”

“她倒是好騙!”

穆流年一甩衣袖,直接就在淺夏的身旁坐了,“不是她好騙,而是我瞧着那個小孩子怕是真的有些不太好。”

淺夏的表情微怔,“你還懂醫?”

穆流年淡笑着以手肘撐在了長几上,然後支了下巴,“我以爲你會先問我,是否看到了那個小孩兒?”

淺夏挑眉,“原來你竟是一直深藏不露?只是不知道,你與哥哥相比,誰更厲害一些?”

穆流年搖搖頭,“我怎麼可能與他比?我不過就是學了些皮毛。你也知道,穆家世代都是武將。我要學一些處理外傷的基本手法,另外,在野外,總要知道,什麼東西能碰,什麼東西不能碰吧?”

淺夏莞爾,姑且就當他說的是真的吧。

“你呀!我說過,從不騙你的。”穆流年知道她不信,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對了,淺淺,你說他們今日能不能等到雲長安?”

“天知道!”

穆流年一愣,沒明白。不過,大概一個時辰之後,他便明白了。

因爲原本還算得上是晴朗的天空,竟然是突然就陰雲密佈,大雨突降了!

因爲天氣突變,淺夏和穆流年二人坐在了水榭裡,看着外頭的狂風大作,一時心情大好。

“你說,雲敬麗會不會還繼續堅持等他?”

“不可能!除非她是真的傻!這種天氣,若是她還帶着孩子繼續等,那就是真的不想要她兒子的命了!”

淺夏的眉心一動,側臉看他,“如此說來,你的醫術也着實不差。雖不一定能及得上哥哥,卻是明顯比尋常的醫者要強。”

“我可以把這當成是對我的誇獎嗎?”穆流年挑眉一笑,伸手便將淺夏擁入了懷裡,“淺淺,我對醫術的確是算不得有多麼精通。我只所以會肯定那小子身體不成,主要還是朱雀蒐集來的資料。對了,今天那個宋佳寧倒是挺聰明的,沒有出府。”

“嗯,她也是怕被盧府的人懷疑了。幾年不見,這個宋佳寧,倒是越來越聰明瞭。”

“淺淺,你想對付盧家的人?”

淺夏輕蹙了一下眉頭,要對付他們嗎?她原本是沒有這個打算的,畢竟前世的仇,前世她已經親手報了!只是這一次,宋佳寧不該自作聰明地來招惹自己!

“盧家的那個孩子叫什麼?”

“盧子榮。這名字,還真是俗氣地可以!”穆流年輕笑了兩聲,察覺到了淺夏周身的氣息有些不對,低頭一看,她竟然是溼了眼眶。

“怎麼了?可是想起了從前的事,難過了?”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些事。”淺夏的聲音哽咽,身子也往他的懷裡縮了縮,似乎是在尋求着一種庇護一般。

“淺淺!”穆流年低喃一聲,再不說話,兩手緊緊地抱着她,似乎是想要通過了自己的擁抱,能讓她感覺到了自己強大的保護欲,以及對她無底限的寵溺。

水榭裡四面通風,最主要的是被建在了荷塘之上,這裡是夏季避暑的最佳之地。

外頭急如湍流的大雨,大力地衝刷着所有阻礙了它們墜落的一切障礙物!

淺夏從穆流年的懷裡擡起頭的時候,眼睛微微有些紅,不過倒是沒有腫,看樣子,應該是沒有哭的太狠。穆流年甚至是懷疑她根本就只是象徵性地落了兩滴淚!

畢竟,在他的眼中,淺夏從來就不是一個軟弱的人,更不是一個喜歡感情用事的人!當年盧家人對她的傷害,她可以選擇淡漠,卻絕對不會選擇了遺忘!

更何況,如今是那些人再刻意挑起了她的怒火,想要悄無聲息地就此過去,怎麼可能?

“你想讓雲長安去幫一幫那位盧子榮?”

淺夏點點頭,“我只是不希望哥哥的名聲受損!再者,孩子是無辜的。即便是她有一雙無恥的父母,只要是他的本性還不錯,那便值得救。”

“你如何就肯定他的本性不錯?”

淺夏緊緊地抿了脣,就在穆流年以爲她不會回答自己的這個問題的時候,想不到,卻聽到了她低低地回覆。

“人之初,性本善。他還是個孩子,世間萬物,皆有其降臨且存在的道理!當然,也會有其痛苦甚至是消亡的道理!”

微微有些清冷的聲音,伴着那外面的雨滴敲打在了窗櫺上的聲音,都流入了穆流年的耳朵。

雨雖然是來的有些急,也着實不小,可是這種急雨,往往也是去的較快。

等到雲開雨歇,天色再度呈現出了蔚藍的晴空模樣。

淺夏看着那純淨的天空,再看看大雨過後,那更加翠綠的葉子,被大雨洗的乾淨至極的屋檐,以及被沖刷地到處都是的花瓣,闔上眼,深深地嗅着這帶着幾縷溼氣的清新空氣,生機盎然中又微微帶着幾分的頹廢的氣息!

有那麼一瞬間,淺夏只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置身於仙境與魔境的交匯口,一面是慈愛的微笑,一面是帶血的尖刀。

微微有些失神的淺夏,是很難見到的,穆流年不願錯過她的任何一個細微的舉動,細微的表情。恨不能隨時隨地都知道她在想什麼。

淺夏給穆流年的感覺,始終都是有些清冷的,即使是現在他們的關係更近了一步,可是他偶爾仍然是會感覺到了淺夏的某種疏離。

不是某些舉動上的疏離,而是從心靈上,覺得淺夏離自己還有些遠。就像是晚上偶爾看到夜空上的星星,看着某顆很亮的星星,覺得很近,卻是怎麼也夠不到。

穆流年很不喜歡這種感覺,不過他也知道,淺夏的性子,便是如此。所以他也不着急!

即使是當初在安陽城時,看到了風華萬千的桑丘子睿,他也沒有覺得壓力有多大!因爲他能感覺得到,淺夏對於那位桑丘子睿,是真的沒有那方面的想法。只是純粹地想要在他的身上,找到某種答案。

雖然到現在爲止,那個答案還是模糊的,甚至是說算是沒有找到。可是淺夏很清楚,再繼續留在安陽城,會讓她陷入一個巨大的旋渦之中,所以,必須離開。

當然,這是今天下午,淺夏纔對他說過的話。她可以讓自己置身於危境之中,卻不允許自己被攪進了所謂的感情旋渦之中。

當天晚上,淺夏與雲長安說了好長時間的話,久到讓外面站着的穆流年,幾次都想衝進屋子,將雲長安給拖出來!

雲長安出來的時候,臉色是有些複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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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穆流年對視了一眼,好一會兒,纔有些無力道,“淺淺希望我能爲那個孩子醫治。”

“所以呢?”穆流年挑眉問他。

雲長安的神情有些沮喪,“盧子榮的情況我也大概瞭解了一些,雖然是還不能確診,可是看情況就是需要一些好藥才能治好他。而這些藥,你以爲我會捨得給盧家?”

穆流年的嘴角抽了抽,“淺淺只說讓你爲盧子榮醫治,又沒說一定要你來給他尋藥,你急個什麼勁兒?”

雲長安瞪他一眼,“我只是不願意接觸盧家的人。”

穆流年看着有些不爭氣的他,搖頭道,“淺淺都能將這些是非分開,你爲什麼不能呢?別忘了,當年的受害人可是淺淺和她母親,又不是你,你激動個什麼勁兒呀?”

“你不明白。盧子榮是雲敬麗的孩子,這個女人可是可惡的很!我聽我母親說,當年她們姐妹都未出嫁之前,她就曾故意設計了姑姑一次,還害得姑姑被祖父罰跪禁足呢。”

“那又如何?你是醫者,雲敬麗是雲敬麗,盧子榮是盧子榮,若是這兩者你總是分不清楚,豈不是會影響了你的心志?”

雲長安低着頭,有些煩燥,對於那個雲敬麗,他最深的印象,便是在這別院裡見她的那一次了。明明就是剛剛喪夫之人,卻是除了一身素服外,還滿頭珠翠,這樣的一個女人,如何能算是良善之輩?

對於那個素未謀面的表弟盧子榮,他卻是隻要一想起那是雲敬麗的兒子,便沒來由地一陣嫌棄,甚至是還有些噁心!

那是雲敬麗在姑姑還未曾與盧少華和離前,便懷上的孩子!

上天真是不公,憑什麼讓這樣一個齷齪又卑鄙的女人,竟然是還能生下了兒子?還能活地這般滋潤?

穆流年看到他的樣子,便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些什麼,伸手拍拍他的肩,“別再揪着不放了。連淺淺都能放得下,你又何苦?再說,現在雲姨不是也過得挺好的?她與林世子不是也生下了兒子?所以說,雲敬麗的插足,不見得是什麼壞事。至少,加快了讓雲姨離開那個渣男的步伐,如此,才能更早地一步地得到幸福。”

雲長安愣了一下,細想想似乎也的確是如此!至少,姑姑現在與姑父過的很幸福!而且聽說這幾年來,姑父的身邊兒莫說是姨娘了,連個通房都沒有!可見是對姑姑動了真情的。

“你說的對,是我鑽牛角尖兒了。我明日不出去了,若是那雲敬麗再求上門,我見一見便是。”

穆流年看了他半晌,才猶豫道,“淺淺可有說她也出來?”

雲長安搖搖頭,“淺淺的性子雖然是清冷,可是她也不是一個真心好說話的。她不過是覺得那個盧子榮有些無辜罷了。又豈是真的原諒了雲敬麗?再說了,就衝着前幾天,那個宋佳寧讓人拋出的流言,也不可能會願意見她。”

“這倒是!”

穆流年點頭贊同,淺夏看起來是對什麼事也不是看的太得,而且似乎也沒有什麼太過在意的東西,可是實際上,若是有人觸碰到了她的底線,可是真的會死的很慘!

淺夏這個人,在穆流年的眼裡,就像是一個複雜且又發着一種極致光茫的矛盾體!

而現在,穆流年想做的,就是怎麼樣想辦法將她身上的那種極致且勾人的光茫給遮掩起來,除了他自己,別人誰也不給看!

在安陽城遇到一個桑丘子睿就已經是讓他很鬧心了,說什麼也不能再碰上幾個了。

還好,淺夏不是那種愛出風頭的性子,來了允州之後,人倒是老實,一步也未曾出去過。否則,怕是真的不知道要勾走多少人的魂兒了。

只是穆流年沒想到,自己頭天晚上還在琢磨着他的大計,第二天,就有人主動送上門兒來給淺夏勾了!

次日,雲敬麗果然是再帶了人過來了,這一次,雲長安倒是在偏廳見了他們。

盧子榮,這個年僅四歲的小男孩兒,臉色十分不佳,嘴脣卻是出奇的紅豔!

這便造成了一種極爲強烈的視覺衝擊力!

試想一下,男孩兒的臉色很白,眉毛也很濃密且黑,而一雙嘴脣又是紅的像櫻桃一樣,這樣的孩子,怕是走到哪兒都是焦點!因爲一看,就有些不太正常。

而云長安從穆流年那裡得到的消息上,也是說這位盧家的小公子,無論是到了哪裡坐客,都是沒有什麼人與他一起玩兒的。原因無它,一是覺得他一介庶子,且生母又是那樣的一個人,所以許多的大家族的孩子們,在家人的引導下,都是不屑與他玩兒的。

第二,則是因爲他這般有些怪異的模樣了!原本就是一個病秧子,臉上的對比又是這般明顯,誰敢與他一起玩兒?

雲敬麗一進來,便有些侷促不安。因爲她是真沒有想到雲長安竟然是肯爲盧子榮診脈。她來了兩次,卻是始終未曾得見他一面,自然而然地便以爲這是他在故意地作踐自己。

雲敬麗本不想來了,可是一想到了自己的兒子,再加上現在自己在府中岌岌可危的處境,若是能讓雲長安出手相救,那麼,她與宋佳寧的日子,或許還能好過些。

只要是她的兒子能身體康健了,那麼,做爲現在府上唯一的兒子,只要盧子榮受寵,那麼,她這個生母的日子,又會難過到哪裡去?

雲敬麗一進來,原本就想着與雲長安套套近乎的,哪裡想到,一進門,便看到了一個面色鐵青的年輕人,他的身後,還站了一名同樣英武的年輕男子,腰帶佩劍,很是嚇人!

雲長安壓根兒就未曾看她一眼,直接就將視線鎖定在了盧子榮的身上。

“最近可有出現胸悶、噁心的症狀?”

盧子榮搖搖頭,小聲道,“雲大夫,沒事兒,能治就治,不能治也無礙。反正這些年,我看過的大夫也不少,吃過的藥比飯都多了。”

看着盧子榮一臉不甚在乎的表情,雲長安倒是有些吃驚!小小年紀,倒是難得他能看得開了。

雲長安不語,繼續把脈,許久後,便又問了一些問題,盧子榮都一一答了。

雲長安對於這個孩子,倒是突然有了幾分的興趣了!這樣的做派,無論是與盧少華,還是雲敬麗,都是半分的不像!

“你晚上入睡可困難?”

“不會不會!他很容易哄睡着的。”雲敬麗終於是仗着膽子,插了一句話。

“我問你了麼?來人,閒雜人等,都請出去。”雲長安寒着一張臉,眼神雖然是沒有看向她,可是就連那眸底都是透出了幾分的涼寒之意,直讓雲敬麗看得幾分心驚,真怕他再故意將自己的寶貝兒子給治死了!

雲長安沒有拖地很久,又看了看他的眼瞼及舌胎之後,便開始寫方子。

盧子榮眨了眨一雙略有些褐色的眼睛,稚氣道,“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姨娘?”

姨娘?雲長安乍一聽到了這聲稱呼,突然就很想笑!

雲敬麗費心竭力地進了盧府又如何?即便是生了兒子又能怎麼樣?她的兒子,不也一樣是不能喚她一聲母親?

“我沒有不喜歡她!”

“哥哥騙人!我知道你們很多人都不喜歡她。可是她明明就很好呀,至少,她很疼我。”

雲長安的眸底突然就閃過了一抹狡黠,轉頭看向他,“盧子榮,如果說她只是因爲疼愛你,就去傷害別人,你覺得對麼?如果她只是爲了想要得到榮華富貴就去傷害別人,你覺得對麼?而她傷害的還是自己最親的人,你覺得有道理嗎?”

雲長安每說一句,便往盧子榮的方向逼近一步,雖然是沒有刻意地冷下自己的氣息,可是與生俱來的一種獨屬於秘術師的桀驁之氣,還是將盧子榮這個小孩子,幾乎就是壓得喘不過氣來!

盧子榮如果知道雲長安還只是一個半吊子的秘術師,就該慶幸,此時出現在這裡的不是雲淺夏,否則,怕是那種冷冽的傲世之氣,估計會將她給壓的暈了過去。

盧子榮的一張小臉兒上,已是開始有了汗珠凝結,對於雲長安的話,卻是不知該如何迴應。

他的姨娘是什麼人,他不清楚,只是私底下,聽到了不少人說他姨娘不好之類的話,可是現在,被人當面就這樣說出來,還真是有些不太舒服!

盧子榮的年紀不大,虛歲才五歲,對於雲長安的那些話,並不能完全地領會。不過,他還是知道,剛剛那話,是赤裸裸的指責和鄙視!

雲長安說完,看了一眼他的反應,便直接一甩衣袖大步出了偏廳,“方子在桌子上,自己按方抓藥吧。”

雲長安走出了幾步後,復又止步,轉頭有些陰惻惻道,“當然,若是你信不過我,也可以不用按那方子抓藥。就當是我沒有開過就是了。”

雲敬麗一愣,不明白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可也不敢上前去問。事實上,不等她有什麼反應,雲長安就走遠了。

雲長安才過了穿堂,便看到了前頭廳裡坐了幾個人,近前幾步,纔看清竟然是方樺來了。而主座上坐的,正是雲淺夏和穆流年。

雲長安急步進來,連看也不看方樺,“你怎麼出來了?”

淺夏的臉上仍然是覆着面紗,一雙黑眸清亮孤冷,眉梢處微微透着的幾分笑意,勉強還能讓人覺出了些許的暖意。

“方公子來此,哥哥正巧不在,自然是該由我出來招待貴客了。”

淺夏的聲音清冷中帶着一絲柔軟,方樺的眸子隨意她的聲音,不自覺地便亮了亮,彷彿眼前的女子,不止是一個人,更像是一道讓人着迷的風景!那清婉的聲音,更似是春風細雨,讓人不忍離去。

方樺的反應看在了穆流年的眼中,自然免不了就是有些腹誹,暗罵這廝上門拜訪不會挑時辰!

難道不知道這會兒雲長安正在爲人診治嗎?早不來,晚不來,偏偏他不在纔來,分明就是故意的!

穆流年還真是冤枉了人家方樺,他哪裡知道這裡會有人來求醫?

“現在我回來了,你快些回去吧。”雲長安有些不耐煩,“三七,快扶你家小姐去後院兒歇息。”

“是,公了。”

方樺對此倒是沒有多大的疑心,畢竟,雲淺夏是女子,自然是不適合再繼續留在這裡的。只是他沒想到的是,雲淺夏一動,一旁的那位元二公子也跟着動了,而且兩人幾乎就是並肩離開了大廳,直奔後院兒了。

這就讓方樺有些摸不着頭腦了。難不成,那位元二公子的身分,另有蹊蹺?可是再有蹊蹺,也不應該是陪着一位姑娘回後院兒吧?便是護衛,也斷沒有並肩而行這樣的道理呀!

更何況,剛纔他是坐在了主座上的,自然不可能是什麼護衛,難不成,是這位雲小姐的未婚妻?

雲長安看他的眼神有些疑惑,壞心眼兒立刻就轉了起來,“讓方兄見笑了,剛剛那位元二公子,其實是在下的一位堂姐,這是故意扮作了男子,只是爲了出府方便的。”

方樺這才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倒是在下唐突了。”

“不知方公子今日前來,可是有事?”

“哦,家父的身體已然大好,母親一再叮囑要在下備了薄禮,前來答謝。”

“方公子客氣了。在下既然是醫者,治病救人,自然是分內之事。方府既然是付了診金,便無需再另外酬謝了。”

“雲兄這便是見外了。說起來,我祖父早先原是與雲家的老太爺交好的。只是後來,雲老太爺早逝,而家父又一直是被外放,雲伯父也是常年不在京中,故而兩家才生疏了。”

這便是有意套近關係了?

雲長安不動聲色,笑道,“說起來,我也是離京五年了,這五年來,若非是因爲妹妹的身體不適,需用靈藥續命,我也不必四處奔走。剛剛我妹妹你也見過了,身體本就有些差,五年前,先是被盧少華一腳踢中了心窩,在牀上養了近三個月,才勉強能下地。孰知後來在京城,竟然是又意外遇襲,險些丟了性命。”

方樺在一聽到他說起了淺夏的時候,便豎起了耳朵,仔細聽着,生怕錯過了任何一個關於雲淺夏的消息。

“五年前的事,在下也曾聽過。當時年幼,正在京中陪伴祖父。聽聞,令妹還是爲了護住林夫人,這才傷了自己?”

林夫人?當時的雲筱月,可還只是明面兒上的未婚妻,根本就未曾過門,看來,這方家示好之意,再明顯不過。

人家上趕着遞好話,自己這邊兒自然是不能拿了難聽地來堵人家的嘴!

“是呀!當時我這妹妹也是急了,爲了救姑姑,竟然是直接就撲了上去。那一劍,正是刺在了左心處,若非是父親手裡頭還有些奇丹妙藥,怕是妹妹根本就活不過當晚。”

方樺知道他這是在避諱着秘術一詞,也不點破,點頭道,“聽說雲小姐當時便昏迷不醒了,說來,也實在是受苦了。”

“好在父親手底下的人能幹,沒幾日便尋到了師父的蹤跡,後來再三請託,才肯爲妹妹救治,而我,也便是在那個時候,拜了玉離子爲師父。”

“這麼說,當初雲兄學醫,還有一些原因,是爲了令妹?”

雲長安淡淡一笑,不承認,也不否認,“妹妹現在的身體仍然是禁不得折騰的。這也是爲何來到了允州這麼久,她卻始終未曾出過府門一步了!不瞞方兄,若非今日是你來了,她連後院兒也是不會出的。”

“雲小姐看起來,的確是瘦弱了一些。”

“是呀,這些年,若非是我和師父用了靈藥一直在爲她調理身子,怕是現在根本就受不得一丁點兒風的。如今,總算是能出來走走了,原本是想着直接回京城的,可是沒想到,半路上父親來了信,說是令尊與他是故交,特意讓我來此走一遭。如此,倒是能與方兄結識,倒是投緣。”

方樺一聽,頓時大喜,不過面上仍然是強壓了喜色,“早就聽聞雲家公子玉樹臨風,丰神俊逸,此番能與雲兄結識,實在是在下的福氣。”

“方兄也不必客氣了。方兄的大名,以前在京城時,我便有所耳聞。既然來了,那不若一起小酌幾杯,如何?”

此言正合方樺之意,“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等到後晌,淺夏正在迷迷糊糊間,便聞到了一絲酒氣,然後翻了身,似乎是聽到了有人在擡槓!

“雲公子,聽說我是你堂姐?”陰寒冰冷的聲音,幾乎就是要將人給完全凍住一般。

雲長安打了個哆嗦,看着眼前渾身上下都是透着幾分冰霜之氣的穆流年,瞬間酒就醒了大半兒。

“那個,哪有的事?咦,今天的天氣不錯哈!這天空藍的跟鍛子似的!”

“那不如你叫一聲堂姐來聽聽?既然是演戲,總要演個徹底吧。”某人不爲所動,繼續冷聲道。

雲長安這回是打心眼兒裡有些害怕了,叫堂姐?打死他也不敢叫!沒叫都成這樣兒了,若是真叫了,他一點兒也不懷疑,這個傢伙會直接撕了自己!

“那什麼,三七呢?怎麼不在這兒伺候着?萬一小姐醒了怎麼辦?”雲長安爲了躲開這個難纏的問題,只能是顧左右而言它。殊不知,他這番心虛的樣子,反倒是更挑起了穆流年逗弄他的心思。

“怎麼辦呢?長到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聽到有人說要叫我一聲姐姐呢!嘖嘖,說起來,我也二十了,能聽到別人叫我一聲姐姐,也着實是不錯!至少,這種感覺,不是每個男人都能體會到的,你說是不是?”

特意地咬重了姐姐和男人這兩個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雲長安,直把雲長安的心底裡頭,盯出一層毛來!豈知,這還不算完!穆流年的話,才說了一半兒。

“對了,我這個人有個很不好的習慣,有些東西,可以嘗試,可是如果嘗試完了以後,不喜歡,那麼就一定要毀掉的!只是,姐姐這個稱謂,要怎麼毀掉呢?是毀掉提了這個建議的人,還是隻毀了這個聲音呢?”

穆流年一邊說着,眸底還一邊散發着一種邪魅且詭異的光茫,偏偏脣角還是彎起的,這種笑,還真是不如不笑,直讓人看了脊背發涼!

雲長安不自覺地便往後退了兩步,然後竟然是很沒出息地發現自己的腿有些軟了!

“呵呵,那什麼,我錯了!穆世子,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你還是別笑了,還有,別再盯着我看了。我真心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成冰了!”

“呵呵,我沒錯吧?你叫我什麼?不是應該叫堂姐的嗎?”

雲長安勉強做了一個吞嚥的動作,一臉訕笑,“我不是爲了不讓方公子起疑嗎?再說了,若是被人識破了你的身分,對你也沒什麼好處吧?”

“識破我的身分?就憑他一個方樺?”穆流年有些鄙夷道,“你這是在擡舉他呢?還是在貶低我呢?”

“當然是擡舉他了!呃,不對不對!都不是!”雲長安說出來了,這才覺得自己上當了,這樣的選擇性問題,無論自己是怎麼回答,都只會惹了對方生氣!

“你們不嫌煩嗎?不就是一句話,至於麼?”淺夏說着,還十分不滿地白了穆流年一眼,那樣子就像是在說,你怎麼會這麼小氣?

淺夏的聲音纔剛剛從屋子裡一傳出來,雲長安便發現穆流年周身的氣勢立馬就變了!哪裡還有什麼冰寒陰冷?只剩下了輕風暖陽了!

雲長安不禁暗暗砸舌,親妹妹呀!果然是關鍵時刻,還是向着他的!

淺夏的話音剛落,人已經從穆流年的身邊經過,眉眼間似乎是還有疲倦,更多的似是一種不滿,被人打擾了好眠的不滿!

“淺淺,吵到你了?”

“你說呢?又是酒氣,又是爭吵!你們倆還真像是孩子!”

淺夏說完,頭也不回直接就往外走。

穆流年知道淺夏是真的有些惱了,倒不是惱他在整雲長安,而是嫌他們二人打擾了她的好眠了。

看着淺夏的背影,穆流年狠狠地瞪了雲長安一眼,小聲警告道,“若是淺淺果真生了我的氣,不再理我,我跟你沒完。”

話落,便急忙追了出去,一臉討好地開始哄着有些生氣的淺夏了。

雲長安的嘴角抽了抽,穆流年的警告,他可是不會蠢到了以爲是在唬着他玩兒呢!若是妹妹不理他,他可是真的會治自己一個狠的!

一想到了穆流年的手段,他還真是有些膽顫了!

穆流年追到了水榭,淺夏才肯回頭看了他一眼。

“淺淺,你終於原諒我了。”

“誰說我原諒你了?”淺夏白了他一眼,“逗弄我哥哥,你很開心?”

穆流年的表情一滯,口頭上一個勁兒地道歉,可是心底裡卻是想着,果然是不能當着她的面兒與雲家人爲難,以後說什麼也得揹着她收拾雲長安一回。

“你今日爲何故意爲難哥哥?僅僅只是因爲他說的那一句堂姐?”

穆流年挑眉,果然是瞞不過她,“這小子也着實是太實在了一些,人家不過是幾句話,他竟然就忘記了自己姓什麼,竟然是跟方家就走地如此近了。”

“什麼意思?”淺夏聽出了有幾分不對勁,蹙眉問道。

“唉!宮裡頭的那位,已經知道了方亮的頑疾已是緩和了許多,而且,還知道了是雲長安開出的方子有效。”穆流年說着,便有些無力地輕撫了一下額頭,“我真是不明白,你舅舅爲什麼要冒險讓雲長安來走這一遭?如今被那位給盯上了,難免不會再讓人來查探你了。”

“看來,我得繼續扮柔弱了?”

穆流年上下看了她一眼,“倒也不用刻意地假裝,你本來看起來就有些虛弱。我只是擔心,雲長安先是出現在了安陽,救了桑丘子睿,如今又救了方亮,會不會讓他疑心了?若是他果真多心,那可就是等於將雲家與朝政給掛上鉤了,如此,可是對你們雲家極爲不利。”

淺夏也緊了眉,“不錯。我竟是不知,皇上竟然是會這麼快就收到了允州的消息。”話落,隨即一愣,然後面有驚色,同時,在穆流年的眼底裡,也看到了一抹肯定,當下就有些懵了!

“是我錯了,原來,皇上竟是在安陽城時,便盯上了哥哥?不,應該說是我們兄妹?”

穆流年雖然是不想承認,可是也沒辦法,只能無奈地點點頭,同意了她的說法。

“偏偏雲長安這個不知死活的,竟然是還與方樺把酒言歡,這讓向來多疑的皇上,難免不會有了什麼別的想法。”

淺夏微抿了抿脣,若他們只是普通的皇商家的子女,皇上自然是不會上心,可問題是他們是雲家的人!雲家現任的家主雲蒼璃,亦是一名秘術師!

多年來,皇上對雲家,對雲蒼璃,一直都是棄之可惜,用之有懼!如今,只怕是給犯到了皇上跟前兒了!

“不對!”淺夏微微搖頭,“舅舅可是不僅僅精通秘術,對於揣測人心,亦是頗有一套,他怎麼可能會沒有料到會出現這種境況?只怕是哥哥在安陽城中救了桑丘子睿的時候,皇上就已經是對雲家上了心。既然如此,舅舅爲何還要讓我們來允州?”

------題外話------

皇上盯上雲家是意料之中的事吧?另外,大家不妨猜猜,雲長安的藥方裡,有什麼貓膩吧?猜對有獎哦!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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