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看頌胤的樣子似乎並沒有打算回答,孟閻又接着朗聲說道:“吾皇已經清清楚楚的表明。只要兩國聯姻,那每年貴國需向東陵的進貢一律可免,並可開通兩國商貿之道,每年將只從貴國購買馬匹,糧食以及玄鐵等礦物品,這些條件對貴國可謂有百利而無一害,照這樣下去,只需短短几年,便可使貴國商運亨通。國庫翻倍增長。”
靜謐的宴會上有吸氣的聲音,大家都不可置信東陵竟會開出這樣誘人的條件來。
畢竟在座的有不少國家每年要向東陵上貢,東陵如此富足,商路更是四通八達,如果能與東陵建立商貿交易,那對整個國家的商道提升可謂不可估量。
這時有的人不免悄悄看向上座的頌欽,一個民間長大的公主,儘管說是先代啓蘭黎王親封的公主,不過所有的人都知道,頌欽不過是外孫女,只是冠了嫡孫女的名號。
可不管怎樣,只消一個公主就能換黎國幾年來不可限量的發展,在所有人的心理,無疑都是值得的。
要是在他們自己的國家有這麼一個有如此值價的公主。根本不需要考慮。必然是八擡大轎親自送到東陵去的。
反正公主的使命……不便是如此嗎?只要能給自己的國家帶來榮耀,這就是她們的榮耀。
“我們無法再等下去了,還請皇上早做定奪!”慶祝的話說完了,宴會廳裡終於有了些小小的騷動。
大傢俬下商議着,不知道錦胤還在猶豫什麼。
有膽大的大臣直接站起身,啓奏道:“還請皇上早做決斷,此次聯姻,不論從何處來看,都是黎國幾年來的大喜事!”
“可是……長公主,不是與西境早有婚約?”
不知道是誰輕聲嘀咕了一聲。底下又是一陣議論之聲。可是孟閻只是靜靜站立着,然後笑眯眯的看着頌欽。
頌欽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轉移了目光,孟閻簡直太可惡了!居然在這種時候逼迫頌胤,還開出這麼誘人的條件來。
頌胤新帝登基,就面對這樣好的事情,要是拒絕了,不免在百官之中留下不好的印象,所有的人也會以爲頌胤沒有正確的判斷力。
因爲在所有的人心裡,都已經認定了……對於這門親事,大概是隻有傻子纔會不答應。
東陵以前可是從沒有接受過其他任何國家的聯姻,別的人擠破了頭也未必有這樣好的事情。
想到這些,頌欽不免又不滿的瞪向了上官玄燁,可是他還是那麼悠閒的坐在原地,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與他無關一般。
在他的嘴角永遠掛着那一絲漠然的笑容,那樣的自信,勝券在握的樣子叫頌欽恨得牙癢癢。
“好了!”頌胤突然開口,這一聲打斷了底下所有人的議論聲。
頌欽也急忙轉眼看向頌胤,她真的十分害怕……頌胤可不是她那親切的皇爺爺,可是就算是皇爺爺恐怕都不一定會堅定的幫她,更何況是這個錦頌呢?
他的眸子還一樣是深沉睿智,是非利益他判斷的比誰都清楚。
“皇姐。”頌胤平定了議論,所有的人都看着他,可是他卻輕輕的看向她,悠悠的對着她笑了起來,“您自己認爲呢?”
“啊?”頌欽愣住了,應該說所有人都和頌欽一樣愣住了。呆巨找血。
誰也沒想到,頌胤竟然會直接問頌欽的意見!因爲這對於皇室的人來說,根本……就是不可能發生啊?
所有的一切,不都該全部是由皇帝來定奪的嗎?她不過一個公主,就算是皇帝的姐姐,一樣沒有任何的資格做主啊!
“這可是皇姐您自己的親事啊,何況剛纔也有人說了,皇姐與西境之王還有這婚約,朕想雖然與東陵聯姻固然是好的,但是皇姐纔剛剛回國,皇爺爺又那樣的寵愛您,一定不希望您違背了自己的意願,所以朕覺得,此事還是由皇姐自己定奪比較好。”
頌胤的笑容未達眼底,儘管看起來親和溫潤,可是當那雙眼定定看着頌欽時,卻叫人感受到一絲的冰涼。
頌欽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他竟然將所有的問題全都拋到了她的身上,要是她選擇不當造成了任何的後果……也不會直接造成他的失誤。
更何況,他還故意搬出了皇爺爺……
可惡!真是沒一個好人。
頌欽轉眼,所有的人都默默的看着她,她看突然向孟閻,然後伸出了手,“若本宮不同意,又當如何?”
這話纔出口,就傳來一陣又一陣驚訝的抽氣聲,有人慾站出來緩解一下氣氛,或者爲了頌欽所說的話開脫,可是孟閻卻沒有給任何人機會,只是輕輕笑道:“那麼公主以爲呢?東陵可是容不得任何拒絕……這個想必公主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好!”頌欽也輕輕勾着脣角,冷冷的笑了起來,她指着孟閻的並手指沒有放下來,而是順着她的眼光輕輕往孟閻的身側移動,“本宮還需要一點點時間考慮,不過在這之前,本宮要與那個人,單獨談談。”
隨着頌欽的玉指所指,這時大家好像才發現了,竟然還有一個東陵使臣……
不過這可叫人不解,明明孟閻看起來更強勢,更像是此次使臣之中能代表東陵之帝言論的使臣,爲什麼……公主卻指明要和一個幾乎沒有說過話,默默無聞的人談話?
“公主……”底下的老臣慢慢站了起來,似乎想說什麼,可是又一次被孟閻打斷了,孟閻利落的拍了拍手,輕輕笑了起來:“那真是再好不過了,你們好好談,我等着!”
幾乎所有的人都大跌眼鏡,底下想勸導的人想說的話也全部堵在了喉間,不知道究竟該如何勸說了,更摸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皇上,恕臣失陪。”頌欽起身,對着頌胤行禮。
頌胤輕輕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只是保持着笑容與所有人一起,目送着頌欽拖着繁複華麗的裙角慢慢離開。
上官玄燁也隨後起身,隨意行禮,什麼都沒說,轉身便走。
可是就在這一刻,衆人好像才感覺到了……就是在這個幾乎讓所有的人都無法記住的男人身上……就好像有一種氣息,儘管只是一瞬間,可是卻叫人感覺到了一種傲然天下的氣勢。
就只是在他轉身離開的那一刻而已。
但是當大家回過神來時,那兩個人已經結伴走出了宴會廳……
“好啦,大家來繼續喝酒慶賀吧!”孟閻猛然拍了拍手,喚回大家漂浮的思緒,他慢慢擡起了酒杯,輕輕笑道:“臣代表吾皇,敬黎王一杯,慶賀陛下登基之喜!”
幾乎所有的人都有點跟不上孟閻的節奏,不過頌胤卻是穩重的擡起了酒杯,兩個人一飲而盡……
“大家繼續吧!可別掃了雅興!”直到頌胤再次開口,衆人才悠悠回了神……這個時候的天空已經慢慢黑了下來,就快要入冬了,這裡的天氣很奇怪,哪怕白天還算是陽光燦爛,但是一入夜,涼風吹來時,竟有些冰寒的氣息了。
兩人離開了宴會廳,走到庭院的一個人工湖,頌欽沒有回頭,徑直的走到了湖邊,她知道上官玄燁就跟在自己後面,而且這裡地形寬闊,風也很大,沒有人能靠近到竊聽他們說話的範圍之內。
“你到底……”頌欽猛然轉身,可是沒想到上官玄燁跟自己的距離是那樣的近。
她剛一轉身,就差點一頭撞在了他的胸膛上……她一驚,嘴裡想說的話卻已經忘記了。
“怎麼?”上官玄燁卻勾着脣角輕輕笑了起來,他們距離那樣的近……頌欽微微擡頭就清晰的看到了他勾起嘴角的精緻下顎。
她急忙後退了幾步,試圖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頌欽不由得緊緊皺起眉,別過臉不客氣的問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難道孟閻說得還不夠清楚嗎?”上官玄燁慢慢往前走了幾步,徑直的走到了湖邊,靜靜看着對岸一片黑暗中點着的燈籠。
夜風輕輕吹動他的衣袍,讓他的身影多了幾分沉澱了時光的美。
“你明明知道我不會答應的!”頌欽幾步追到了他的身後,這個時候的她根本不可能再驚歎於他的身影,驚歎於他的任何一件事情,現在她的心裡無法平靜,除了憤怒,不甘外……她還想逃。
儘管她知道她總有一天要再次面對上官玄燁,但那不是現在。
不是她勢單力薄的現在,現在的她無法對抗……她害怕自己會再一次被他禁錮了,到了到時候她真的就無處可逃了。
“那這後果你能承受嗎?”上官玄燁慢慢轉身,低眼靜靜看着頌欽有些焦躁的眸子,他卻雲淡風輕的笑了起來,“蘭黎王不都說了,一切由你來決定,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你!”頌欽深深的呼吸,想將自己內心的焦躁平定下來,可是他就站在她的身前,一副什麼都握在手裡模樣,這樣輕鬆的笑着的他,真是……讓人討厭。
“上官玄燁!”這是她第二次叫他的名字,上官玄燁微微一愣……他以前從未從她的口中聽到過他的名字,除了他們第一次見面時……
“你究竟爲什麼要這樣逼我,你明明知道我早都已經決定了,而且我絕對不後悔,也絕對不回頭,你清楚我的堅決,再待在你身邊的,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頌欽死死地咬着牙,看着上官玄燁微微呆滯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想要力量,我要得到能與你抗衡的力量,我要將你曾經利用我得到的一切都毀滅,這是爲何我如今站在這裡,還能呼吸,還能說話的原因……這就是我活下去的動力,你懂嗎?”
她突然大聲笑了起來,對着上官玄燁,自嘲的笑着,“我所要的,不是作爲你的玩偶,你的寵物,永遠沒有自尊沒有自我的被你囚禁在身邊……那樣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還不如死,那真是生死不如!” 鳳凰令:
“現在你都懂了嗎?上官玄燁,你要是覺得這樣逼我,讓我這麼痛苦會叫你覺得開心,那你不如殺了我,你不如殺了我!”
頌欽死死的咬牙,目不轉睛的盯着上官玄燁的眼睛,眼中再無畏懼。
上官玄燁靜靜的看着她,許久都沒有說一句話,似乎是呆在在原地了一般,可是他是無比的清醒,頌欽知道的。
他的眼睛在夜色中如同這湖泊一般,似乎是有着流水一般的柔光,慢慢的清晰的從他的眼眸裡緩緩流過。
“那……你再叫我一次……”上官玄燁突然伸出手,輕輕撫上頌欽的臉頰,頌欽既沒有退縮也沒有任何舉動,還是那樣仰着頭毫不畏懼的與他對視。
他勾起笑容,輕柔的笑了起來,輕輕的捧住了她的臉,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就在那雙那美麗的眼睛裡面,那裡的堅定……是他見過世界上最璀璨最美麗的光芒。
“再叫一次……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