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還記得你說過,要看日出日落嗎?再過一會兒天就要亮了,我帶你去看西境的日出吧?”墨詔楓突然開口,打斷了頌欽的思緒。
頌欽疑惑擡頭,心裡疲倦卻又有些躍躍欲試,墨詔楓抓住了她的手,笑道:“想不想看着黎明的曙光打破黑暗的那一刻,看着天的盡頭升起的陽光照遍這黑暗的大地,那一定很美!”
“可……可以……嗎?”頌欽突然有些怯懦。
她不知道她可不可以出去,她害怕看到外面都是陌生人,害怕自己又會發瘋傷害到他們。
“一切有我,不會有事的!”墨詔楓自信的笑了起來,因爲哪怕他的心裡是那麼不自信,但是在頌欽如此懷疑自己,這樣怯懦退縮時,他必須要表現出足夠的強大和自信,這樣……
他纔有資格,帶頌欽走出黑暗。
頌欽咬脣,卻還是輕輕的笑了起來。
墨詔楓拉着她的手,爲她穿上了外衫,又給她套上了披風,然後帶着她出門了。
到了門外,才發現外面真的一片漆黑,哪怕是夜裡到處都點着宮燈,可是在這一刻散發出來的光線似乎對黑暗沒有太大的作用,世界一片靜謐,天空黑的什麼都看不到,除了宮燈照亮的那一點點光暈之外,四周都是一片漆黑。
沒有風,卻叫人無端的感覺到冷。
頌欽縮了縮身子,腳步停滯不敢向前。
“沒事的,來……”墨詔楓握緊了她的手,看着她小小的身子微微縮了起來,似乎有些害怕眼前的黑暗。
感受到手上傳來的力量和溫暖,頌欽深深地吸氣,在一片黑暗裡,昏暗的宮燈照耀下,她只能看清楚莫詔謙的表情,看得到他晶亮自信的眼睛,那是她的救贖……
那一刻心中突然有了一點勇氣,微微點頭,頌欽小心翼翼的踏出了一步,走出了宮燈照射的範圍,世界突然一片黑暗。
身體不由自主的一顫,只覺得冰冷異常,剛想後退可是墨詔楓死死的抓着她的手,他寬厚的手掌傳來的溫暖的氣息,叫她顫抖着害怕的心稍微放鬆了一些。
“你看,沒事的!天總會亮的,世界不可能永遠是黑夜,只要捱過了這一刻……就能看到陽光了。”頌欽只能聽到他的聲音。
墨詔楓沒有停止說話,他的聲音一直圍繞着頌欽,他的手沒有一刻放鬆過。
他的力量……是支持者頌欽在這黑暗裡穿行的根本。
兩個人上了馬,一路狂奔出宮,朝着城外的高山駛去……墨詔楓一直記得有個地方,雖然他以前沒有來過,但是他的母后曾一臉嚮往的告訴過他,在城外的西邊,有一座高山。
那是西境最高的山,站在山頂上的人可以看到整個西境。
西境原本就立於平原之上,幾乎是一望無際的平坦,高山很少,但在西邊,依然有綿延起伏的山巒,很容易找到……
墨詔楓想要讓頌欽站在這世界的最高處,想讓她接受第一束陽光的洗禮,希望在經過了這個最黑的黑暗之後……她會明白,陽光總是會照射在她的身上,一切的黑暗總是能驅散的。
馬蹄聲健壯有力,黑夜裡哪怕什麼也看不到,可是頌欽不那麼怕了,因爲未知的恐懼都因爲墨詔楓寬闊溫暖的懷抱而被驅散。
頌欽坐在馬前,身後是墨詔楓堅實的胸膛,他的手臂有力的擁住了她,讓她能夠安心的閉上了眼睛……黑暗中兩個人的呼吸異常清楚,她能聽到兩個人的心跳,還有馳騁時風吹過耳邊的聲音……
冷風打在臉上,卻不叫她覺得冷,而是心安,而是平靜。
若能一輩子都這樣……她是不是也能在墨詔楓的陪伴下,不再害怕黑暗,不再……會想起那些黑暗的,不堪的回憶。
她是不是不會再丟失自我,不再……會觸碰到內心裡陰暗的角落。
她會得到救贖嗎?會因爲墨詔楓……而獲得重生嗎?
墨詔楓帶着頌欽,兩個人同坐一匹馬,一路從上下狂奔而上,天越發的黑了,似乎一點天亮的意思都沒有。
黑暗中頌欽只能聽到墨詔楓強有力的心跳聲,彷彿她坐在他的懷裡,後背貼着他胸膛的地方,都能感受到那有力的心跳一般。
還有他暖暖的呼吸,拍打在她的耳邊,叫頌欽不由得緊緊的抓住了馬鞍,顯得有些緊張。
仰頭看了看天空,竟然是黑雲密佈,山林的四周安靜得詭異,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頌欽猶豫了下,還是開口問道:“今天......真的會有日出嗎?我怎麼覺得......像是要下雨了......”
話音剛落,一道閃電自天邊劈下,幾乎照亮了整個天際。
‘轟隆’的雷聲,滾滾從天上奔騰而過,嚇得頌欽往墨詔楓的懷裡縮了縮,喃喃道:“看樣子真的要下雨了......”
“你真是......”墨詔楓不由得笑了起來,“烏鴉嘴。”
頌欽抿脣,每次他笑的時候,說話的時候,他的氣息都會將頌欽整個人都籠罩了起來。叫她不知道說什麼反駁,卻還是逞強道:“明明是你一直沒注意到,哼。”
“唉,希望有地方躲雨!”墨詔楓落鞭抽了幾下,那馬快速的狂奔了起來。
風呼呼的吹過耳邊,閃電不時照亮天際,雷聲滾滾,不過一會兒的功夫,豆大的雨點就落了下來,直接砸在了頌欽的臉上......
“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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頌欽驚呼一聲,墨詔楓趕忙幫她將披風上的帽子戴上,拉緊了繮繩,將頌欽往懷裡擠了擠,他恨不能將她整個人都捲到他的懷裡一般。
雨越下越大,不過一會兒,那傾盆大雨就像是是老天爺從天上潑了一盆水下來一樣,瞬間將倆個人淋成了落湯雞。
墨詔楓將繮繩交給了頌欽拉着,自己迅速的脫下了外衫,用外衫把頌欽當頭罩住,可是雨實在是太大了,兩個人都瞬間溼透了!
馬兒還在往前跑着,閃電照亮了前面泥濘的道路,雷聲也越發的大了。一道閃電照亮遠方,墨詔楓眼尖看到遠處山林似乎有破廟的影子,忙道:“我們去前面躲雨!”
此刻他的聲音異常嚴肅,臉色緊繃,心裡卻早已經懊惱了千百遍,罵了自己千百遍。頌欽最近身體還沒大好,之前又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如今......他竟然還帶她來淋了個透心涼!
若是病了,可如何是好?
心裡想着,手下不禁加快策馬的速度,趕到破廟時候,墨詔楓什麼話都沒說,此刻的雨聲和雷聲實在太大了,他們兩個人的聲音在這之間顯得那樣的渺小。
雨水順着他們溼透了的衣服,頭髮和臉頰不住的往下流淌,墨詔楓都來不及擦一把臉,雨水讓他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一片昏花,趕緊下馬,一把將頌欽抱了下來。
“快進去!”說罷,懶得理會馬,來不及放下頌欽,直接快速的抱着她奔進了破廟裡。
雖說是破廟也還不算太過破舊,起碼四面牆壁和房頂都還算完好,只是房頂滴滴漏水,門窗破爛擋不住風雨......
找了個相對比較乾爽,雨水也淋不到的角落,將頌欽放了下來,慌忙的幫她擦拭着臉上的雨水,拉緊了那早已經溼透了的衣服,他的動作顯得那樣的焦急。
“沒事的,我也不是很冷......阿嚏!”還沒說完話,頌欽已經冷得一顫,打了個噴嚏。
墨詔楓的臉在偶爾一降的閃電照耀下,顯出他越發的陰霾沉重的臉色。
聲音有些陰沉,道:“我去升火!”
兩三下將破廟裡的破爛供桌拆了,身上的火摺子也早被淋溼了,撿了幾個石頭,墨詔楓吃力的打着火,小心翼翼的在這一小團破廟裡唯一干爽的地方點燃了火堆。
火堆的光亮溫暖的照亮了整個破廟,頌欽縮在角落裡不停的顫抖着,渾身溼透,這裡有沒有遮擋物,到處都是風透進來,哪怕升了火,可早已經溼透了的冰涼身子,怎麼也不會很快就暖和起來的。
破廟裡被照亮了,墨詔楓快速的將自己身上的幾件單衣都脫了下來......
“你幹什麼呢?”頌欽連忙制止了他的動作,眼看着他身上就剩下一件內衫了,**的貼在身上,那強壯結實的身子一覽無遺。島女諷血。
衣領微微敞開,露出了他健壯的胸肌。墨詔楓疑惑的轉頭看頌欽,看她有些驚慌的避開了他的眼睛,他才笑道:“你以爲我幹什麼?當然是弄乾衣服了!”
說着,已經熟練地用木枝將衣服一件件的撐了起來放在了火堆旁邊烘烤。
幸好現在北境還沒有到夏日,因爲這個地方的特地是早晚冰涼,所以墨詔楓連上外衫內衫,穿了四件衣服,如今只要將這兩件烘乾了,就可以讓頌欽把身上的身上的溼衣服換下來了。
頌欽窩在角落看着他的動作那樣的利落,好像這些事情一點都難不倒他,他總是第一時間就能想到這些事情。
他這樣一點也不像一個嬌生慣養的王爺,他本該是養尊處優的人上人,哪怕再優秀,這些粗活也該是接觸不到的,但是因爲他不一樣的童年和命運,他彷彿什麼都會。
突然想起當初上官玄鈺跟頌欽說過,他說連相宜對墨詔楓的教育從小就很嚴格,他幾乎什麼都會......也許在皇宮裡,年幼的他從來沒有將自己當成一個皇子,也沒有享受過皇子該有的奢侈生活吧?
頌欽不由得微微一嘆,原來在東陵人人崇敬,愛戴的三王爺......竟然有着這樣悲涼的童年,他與她一樣,也許從來沒有爲自己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