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方瑜的堅持,以雋也只能無可奈何地接受,她知道,自己拗不過倔強的母親,同時,她更怕方瑜口中的那個萬一。
以雋找到了方瑜的主治醫生,也就是那日爲她做急救的腦科專家,他姓林,從那日的交談中,以雋就發現林醫生是一個很和善的人,良好的素養讓他看起來總是親切而善解人意。所以,以雋也很樂意對他訴說自己的真心話。
林醫生在瞭解了方瑜的意願後,答應暫時爲方瑜做最好的藥物治療,他說,他應該尊重病人的意願,但作爲一名醫生,他還是建議方瑜能夠儘早地接受手術。
以雋又怎麼會不明白,可是,只要她的母親還保持清醒,那麼那個手術同意書下的簽名就一定是方瑜兩個字,而不是葉以雋,所以,要讓母親接受這場手術,只有讓自己儘快地成長,讓豪庭漸漸地出現起色。母親如果能夠放下這顆心,那麼,接受手術當然就不在話下。
靠着林醫生的精湛醫術,方瑜這些天的身體漸漸地好轉,臉色也紅潤了不少,雖說腫瘤還沒有縮小的跡象,但同時也沒有惡化的現象。這對以雋來說,已經算是一個好消息,至少暫時她可以放心地把母親託付給林醫生,自己回到豪庭工作。
這日,以雋沒有讓司機送她,而是獨自駕駛着自己心愛的保時捷來到酒店,目前的她需要與時間賽跑,所以,即便是用在上班路上的時間,她也要儘自己的努力降到最少。
還沒踏入酒店大門,一道熟悉的身影擋在了以雋的面前,雖然不太情願,但以雋還是停下了腳步。
“以雋,能不能耽誤你一些時間。”丁俊那帽檐下有些凌亂的劉海證明他在門口‘吹風’的時間不短,已經等候她多時。
以雋頓了頓,她必須拿出總經理應有的姿態,就算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她曾經最要好的同學,“……現在是我們的上班時間……你覺得合適嗎?”
“只佔用你幾分鐘的時間,不可以嗎?”丁俊反問,眼中帶着詢問與懇求。
“……”以雋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點頭,“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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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庭酒店一樓的咖啡廳外有一處與之接壤的露天區域,放置有幾張桌椅,以及逼真的假山和魚池,在夏日,這裡是酒店客人納涼休憩的好地方,但由於目前天氣還是比較寒冷,所以這塊露天美地倒是顯得人煙稀少。
以雋和丁俊肩並肩地坐在假山前的石椅上,丁俊脫下帽子,有些不自然地理了理自己的頭髮。
“丁俊,現在可以說了嗎?”以雋有些着急,現在的她根本沒有時間去閒聊。
“那個……阿姨……她還好嗎?”丁俊斷斷續續地問。
以雋點頭,“她很好,謝謝你。”
“其實……那個……我是想說……”丁俊有些語無倫次。
以雋莫名地轉過頭看着他有些尷尬的臉,“你想說什麼?”
“……”丁俊思忖了半餉,終於說出了口,“我想說八卦報上謠言的事……你千萬別放在心上,我相信你!”
以雋怔了怔,她沒有想到,繞了這麼大個圈子,原來丁俊只是想對她說這句話,她的心中五味雜陳,說自己不在乎,那一定是謊話,她深信‘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的道理,更何況,是在根本就沒有秘密可言的酒店,她帶着多大的壓力踏入豪庭,她以爲只有自己心裡明白,卻忘了,在這裡還有一個她曾經最要好的同學。
以雋微微一笑,“謝謝你。”
丁俊搖頭,“何必跟我說這麼多的謝謝,這些日子來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我都沒有好好的安慰過你,是我該感到抱歉纔是。”
“哪裡,只要知道還有你這樣一個朋友在關心我,我已經很開心了。”
“葉叔叔去世的事我知道你一定很難過,但現在你是豪庭的總經理,所以一定要振作精神,豪庭如果能夠蒸蒸日上,那我想葉叔叔在天上也會感到欣慰的。”丁俊鼓勵道。
“恩,我知道!”以雋重重地點頭,“我一定會努力。”
丁俊長舒一口氣,終於露出了陽光般的笑容, “這就好!”
“對了,這兩天酒店還好嗎?有沒有碰到什麼麻煩事?”前些天,以雋經常在醫院照顧母親,有時候早晨的例會她會缺席,丁俊在禮賓部工作身處酒店的門面,應該會了解到很多的信息,她願意從他的口中瞭解更真實的情況。
“麻煩事倒沒有。”丁俊想了想,緩緩道,“麻煩人倒是有一個。”
“哦?什麼麻煩人?”以雋關切地問。
“……你知道什麼叫精神樓層嗎?”丁俊說。
“精神樓層?”以雋重複着,眼中滿是莫名。
“昨天晚上有一位客人說自己要入住精神樓層。我想啊,如果是精神病患者的話,那就去精神病醫院啊,我們的酒店怎麼可能會有專門接待精神病的樓層和房間呢?”丁俊佯裝不明所以地喃喃道。
“……是啊。”以雋附和。
“幸好啊,有劉經理在,她的確是經驗老道,很快就聽懂了客人的意思。”丁俊自顧自地說着。
“劉菁淑?她怎麼處理?”以雋還是不懂,劉菁淑會怎麼處理一個精神病患者。
“你懂不懂廣東話?”丁俊憋着笑,又問。
以雋搖搖頭,似乎想到了什麼。
“這位客人是個普通話的半吊子,還是個廣東人,他所說的精神樓層呀就是行政樓層啊,你知拇知啊?”丁俊刻意叉着腰裝作那個廣東人的樣子,可笑極了。
見狀,以雋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精神樓層?行政樓層!”
“幸好劉經理會一點廣東話,雖然說呢,我們酒店目前行政樓層不開放,但最終這位客人還是同意住便宜一些的大牀房。”丁俊補充道。
以雋若有所悟,“這件事也算是我寶貴的經驗之一了。”
丁俊默默地注視着以雋,此刻,笑容在她的臉上綻放,就像回到了瑞士,在大學裡,她常常這樣爽朗地笑。
許久後,他感嘆,“以雋,好久沒有看到你這樣開懷的笑了。”
以雋沒有回答,笑得很甜,並在心中默默地感謝,
謝謝你,丁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