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氏兄弟進了屋，韓小五立即把韓小六帶到後廚房坐着，他又走到堂屋，把正呆坐着的潘老漢夫婦扶到飯桌旁。韓小五擺好了菜，又倒了酒，他舉起碗，敬潘老漢道：“大叔，我敬你一碗！”韓小五說完，把一大碗酒喝了個底朝天。
潘老漢沒有喝，他懵然看着韓小五。韓小五把潘老漢前面的一碗酒端走，遞給潘老漢，對他說：“大叔，我就要出遠門了，今天可能這是最後一次敬你的酒！小五這幾年照顧大叔大嬸不周，請大叔不要見怪。大叔，你就把這碗酒喝了吧！”
韓小六對韓小五說：“哥，大叔一把年紀了，你怎麼逼他喝呢？”
“對，我怎麼就糊塗了。大叔，你慢慢喝，隨便喝。”韓小五坐下，又替自己倒了一碗，他端起碗對韓小六道，“小六，哥敬你一碗！”
“哥，你也不能這麼喝。”韓小六說。
“你放心，哥有的就是酒量。”韓小五又把一碗酒店喝光，“喝吧，小六，咱們兄弟一場，從沒痛痛快快的喝過夠，今天，我們兄弟倆不醉不休。”
韓小六把酒喝乾，對韓小五說：“哥，我總髮覺你今天不對勁，是不是有什麼事梗在心裡？”
“沒什麼事。”韓小五說，他想了一會說，“最近，我可能要出趟遠門，什麼時候能夠回來，還不清楚。”韓小五看了看潘老漢與大嬸，接着對韓小六說，“我走了，兩位老人無依無靠，只有拜託你照顧兩位老人了。小六，你一定不能讓兩位老人餓着，不能讓他們凍着。拜託你了，弟弟！“
韓小六驚訝的對哥哥說：“哥，你這是怎麼了？”
“我要殺人！”韓小五突然大嚎一聲，他沙啞的聲音哭了起來。
潘老漢勸韓小五道：“小五，人死不能復生，活着的人還要好好的活着。”
潘大嬸也勸道：“小五，你不能走呀！你走了，我們怎麼辦呢？”
“大叔，大嬸，你別勸我了。”韓小五擦了擦眼淚，問韓小六道，“小六，你能不能答應我。”
“哥，三少爺說得對，我們得從長計議。”韓小六說。
“我主意已定，任何人也勸我不了。”韓小五說，他再一次叮囑，“弟弟，你能不能答應我呀？”
韓小六默默的看了韓小五一會，他站了起來，替哥哥倒了一碗酒，又往自己的碗裡倒滿了酒。韓小六把碗舉起來，對韓小五說：“哥，我敬你！”兄弟兩舉起碗，碰了一下，把酒喝了。
韓小六接着說：“哥，聽我的勸，有什麼事，找三少爺商量。我告訴你，三少爺擔心你出事，安排你明天跟他一起到省城裡去，你準備準備吧！”
“你告訴三少爺，我病了。”韓小五不高興的說。
“哥哥，你就彆強了！三少爺是爲了你好。”韓小六再勸道，“三少爺的話你可不能不聽呀，鄭家可是我們的恩人！”
“我知道......我不騙你，我真的是病了！”韓小五說，“你回去後，代我感謝三少爺的活命之恩，感謝三少爺把我當成兄弟一般！我今生今世不能報答，來生來世一定加倍報答！”
“既然你能這麼想，你就得聽三少爺的話呀！”韓小六說，“哥，別傻了！”
“別囉嗦了！”韓小五好像煩了。
“既然這樣，我還有何話可說。”韓小六見說服不了哥哥，便告辭了潘老漢與潘大娘，立即去了鄭家商鋪。韓小六走後，韓小五在廚房裡坐了一會，大步進了臥室。
臥室裡空蕩蕩，帶着一股黴氣，沒有了原來溫馨的氣息。細細一看，地下殘留着斑斑血跡。韓小五蹲下身子，看着斑斑血痕，他的心疼得如刀絞似的。
韓小五蹲了一會，從一個木箱裡摸出匕首，走到牀後，把一塊青磚撬下，磚內露出一把盒子槍來。這把盒子槍是他從牛頭山土匪一小頭目手裡奪來的，藏在牆縫裡，一直沒有拿出來。
韓小五取出盒子槍與一個小布囊，從布囊中倒出五顆子彈，他拿了一塊布把子彈擦得乾乾淨淨，一顆一顆的裝進彈夾內。
一切準備好後，韓小五坐在牀沿抽了一支菸，抽完後，他戴上鴨舌帽，把一條汗巾束在腰間。出門時，他回頭看了一眼這個曾經溫暖的家。韓小五大嚎一聲，鑽進了茫茫的雪海里。
鄭國忠聽了韓小六的報告，鄭國忠擔心韓小五出事，立即帶着鄭家商鋪幾個年輕人趕到韓小五的家裡。潘老漢說，韓小五已經出門了。鄭國忠預感到事情不妙，吩咐幾個人四處尋找，一直找到半夜，沒找到韓小五的影子
韓小五躲着鄭家人，他穿着破爛的棉服，戴着一頂破鴨舌帽帽，臉上還抹了一把漆黑的鍋底。韓小五手拄起了柺杖，他彎着腰，化裝成一個可憐的叫化子。韓小五這身打扮，一來避免被河口鎮的人認出，再就是剩日本兵不備，突然襲擊。
終於等來了大鬍子日本兵，大鬍子日本兵從鎮北巡邏返回，他穿着棉軍衣，挺着胸脯，耀武揚威，走在巡邏隊的最前面。
韓小五立即站了起來，他左手拄着柺杖，右手伸到衣服內，握着刀柄。韓小五背微駝着，在雪地裡踉踉蹌蹌，一個可憐兮兮的樣子，誰都想不到這個骯髒的人暗藏殺機。韓小五慢慢向大鬍子日本兵靠近，走到離大鬍子只有一米之遙，韓小五突然扔下柺杖，亮晶晶的匕首握在手裡。他一個箭步上前，匕首準確的刺到了大鬍子日本兵的胸膛。
大鬍子“呀”的嚎叫一聲，向後便倒。韓小五左手把大鬍子抓住，右手拿着的匕首連續向大鬍子的胸膛捅着。大鬍子的血從胸膛內噴出來，噴濺到韓小五的臉上、衣服上。大鬍子張着一雙兇惡的眼睛，翹起濃濃的鬍鬚，他先是雙腿脆下，接着向後仰去，“咚”的一聲，倒在雪地裡。
韓小五拿着血淋淋的匕首，仰天長嚎：“我報仇了！我報仇了！王雪梅，你看到了嗎？你現在可以瞑目了！”這一幕，河口鎮不少的人看到了，目擊者都很震驚，沒想到鄭家商鋪的人膽子這麼大，敢與皇軍作對。阿坤擔心韓小五被日本兵打死，對還在狂叫的韓小五道：“小五，小五，快逃！快逃呀！”
韓小五這才醒悟過來，他這才見一個日本兵拿着槍向他殺來。韓小五右閃一步，躲過刺刀，他隨即左手夾住槍桿，右手拿的刀順勢捅去，正在日本兵的眼睛。這日本兵丟了槍，在雪地裡又蹦又跳，疼得大聲嚎叫。韓小五趕向前去，一刀從他的脖子間劃過，結束了這個日本兵的性命。
躲得遠完的河口鎮民拍手稱快，不少的人幫他助威：“殺得好！殺得好！”也有一些人叫着：“年輕人，快跑，快跑呀！”
韓小五已經殺得紅眼了，他已作好了死的準備，他把所學發揮得淋漓盡致，他行動之快，出手之狠，使得十幾個日本兵萬分吃驚。他們萬沒想到，眼前的叫化子身手這麼好，更沒想到，河口鎮人還膽敢行刺大日本皇軍。十幾個日本兵也是訓練有素，他們很快清醒過來，對韓小五行成合圍之勢。
韓小五漸覺難以招架，他選擇了一個突破口，打倒了一個日本兵，迅速向一條小巷逃去。
日本兵在韓小五猛追。
韓小五掏出了盒子槍，邊打邊逃。正要逃出巷子，前面來了一夥人，把巷道堵死。
來者是何爲，他帶着他的警備隊，向韓小五叫道：“韓小五，你跑不了了，快放下武器！你放心，只要你舉手投降，我保證讓你活命！”
“何爲，你這狗漢奸，快讓開，不然，我就開槍了。”韓小五說後，轉身向追來的日本射了兩槍，他見何爲還堵在巷道上，大聲對他喊道，“何爲，你不讓開，我殺了你！”
何爲哪能爲韓小五讓路，他冷笑了幾聲，對韓小五說：“韓小五，死到臨頭，還敢嘴硬！”
韓小五見何爲不放行，向他開了一槍，擊中何爲的手臂。
日本兵追了過來，他們與何爲的警備隊對韓小五形成包圍。兩路人馬都端着槍，向韓小五逼近。韓小五還想奪路而逃，一顆子彈向他飛來，擊中韓小五的左腿，他身體扭動一下，總算穩住了。又一顆子彈飛了過來，擊中了他的右腿。韓小五一個踉蹌躥向前，兩手撐着小巷子的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