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出了鄭家商鋪,到孫氏茶館喝了碗酒,他突然來了興致,便往西巷走去。阿四來到了豆腐阿香的家前,從前門彎到後門,又從後門彎到前門,轉了幾個圈,盤算着怎麼與阿香見個面。而精明的阿四這時變得非常遲鈍,無論把頭皮抓落了多少,還是找不到一個很好的理由。阿四心裡道:“他媽的,老子好歹也是警備隊隊副,在河口鎮裡,也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吃的是皇糧國稅,穿的是正統的軍服,難道還拼不上一個每天扭着屁股挑着擔子賣豆腐的女人!”阿四這麼一想,覺得自己突然高大了起來,立即充滿了信心,他甚至想,河口鎮的姑娘們,肯定在暗戀着他呢!
阿四在門前停下,從門外往內看去,阿香正在堂屋裡扭着屁股推磨。阿四戴正軍帽,整理好軍服,自覺不錯後,向房門跨去。進了堂屋,阿四對阿香叫道:“阿香,阿香!”
阿香停住拉磨,回頭看到阿四。阿香問道:“阿四,你到我家裡幹什麼呀?”
阿四傲然道:“我是政府的人,誰的屋子不能進!”
“政府的人就能亂闖民宅嗎?”
“阿香,你真說得太難聽了!”阿四拉了一條凳子坐下,他掏出香菸抽上。
阿香又問阿四道:“阿四,有什麼事嗎?”
阿四嘻皮笑臉道:“在豆腐阿香家裡歇歇腳,政府還沒有不準的規定!”
阿香說:“聽說你是警備隊的一個官兒?”
阿四說:“早就是警備隊隊副了!”
阿香說:“政府有不準警備隊隊副阿四幫阿香拉磨的規定嗎?”
阿四說:“這個,當然更沒有。”
“那你還愣着幹什麼!”
阿四聽了,非常高興,他當即甩掉菸蒂,接了阿香的推磨柄手。阿四精神百倍,全身有着使不完的勁,他右腳不停的前後移動,把一個磨盤轉得飛快。
阿香在磨邊不停的着着豆料,她扎着兩個小辮,又大又圓的眼睛炯炯有神。阿香雖說沒有顏如玉的富麗堂皇,沒有李秀英的樸實自然,風流鎮的女人們就是與衆不同,她們各有特色,各具千秋。阿香有一張漂亮的臉蛋,身材被豆腐擔子鍛鍊得無比嫋娜,她胸脯挺得很高,臀盤得很大。
阿四拉着磨,眼睛經常往阿香的胸部掃。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女人的臉上、胸上、屁股上,平頂帽脫落在地下,也顧不得把帽子拾起來。
阿香對阿四說:“阿四,別拉得太快了。豆腐是很講究的的,拉得太快,不能做出好的品質......阿四,你停下,別壞了我們的名聲!”
阿四忙說:“我慢一些,我慢一些......這樣,總可以了吧!”
磨完了一桶,阿四才放手休息。阿四坐在凳子上,擦着頭上的汗漬,臉上顯出得意的神情。阿四又抽了一支菸後,對阿香說:“阿香,你說我怎麼樣?”
阿香回頭看了看阿四,問他道:“你什麼怎麼樣?”
阿四指着自己的臉,又指了一身警備隊制服:“你說我的人怎麼樣?”
“哈哈哈......”阿香格格笑個不停,阿香說,“穿了這身衣服,真像個人樣了!”
說實在的,阿四的確像個人樣,他人高馬大,相貌端正,是一個瀟灑的小夥子,只不過以前受了老秀才的影響,不務正業,過着沿街乞討的生活。頭髮蓬鬆,衣服破爛,是一塊金子也失去了光澤。而現在,他穿上了軍衣,戴上了軍帽,頭髮梳理得順暢,臉也擦得乾淨,走起路來,昂首挺胸,非常精神。
“你說的是真的?”阿四聽了阿香的稱讚,他立即站了起來,他壯了壯膽子,說了一聲,“你嫁給我吧!”阿四說完,不敢看阿香的眼睛了。
阿四也不能理解,一個堂堂的警備隊隊副,什麼人都不怕,怎麼就怕眼前這個小娘子們。
阿香一雙眼睛在阿四的身上掃着,好似正找着阿四的優點。阿香叫了一聲:“阿四!”
阿四擡起頭來。
阿香說:“我不會嫁給日本狗腿子的,就是所有男人死絕了,我也不會嫁的!”
阿四解釋道:“我不是日本人的狗腿子,我是*的人,服從徐縣長的領導,聽從焦司令的指揮。你問河口鎮民,看我是不是日本人的狗腿子!”
“你有房產嗎?有田產嗎?有騾馬牲畜嗎?”
這倒把阿四問住了。阿四想了好一會,說:“我有大洋!”
“你有大洋?”阿香鄙視的看了阿四一眼,問,“你有多少?”
“你要多少?”阿四問。
阿香伸出一個指頭。
“十塊大洋?”
“你太扁看我了!”
“好,一百就一百。”阿四想,吃幾個人頭的空餉,幫着何爲做幾本假帳,再到有錢人家化些緣,阿四划算,一百塊大洋,半年之內可以積齊。阿四想後,恨了恨心,對阿香說:“一百就一百。三個月之內,交到你的手裡。阿香,你說話可要算話呀!”
“你是政府的人,我有膽說話不算話嗎?”阿香說完,又格格的笑了起來。阿四聽了,心裡甜滋滋,他前跨幾步,拉着阿香的手,強行吻了她一口,便吹着口哨離開了阿香豆腐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