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鷹俠”越過金水河,在茫茫的雪原中逃竄,他行動之快,如撥開雲霧飛翔的鳥兒,遠遠把追兵拋在有效射程之外。“褐鷹俠”往東邊的沿江公路跑着,被一隊日本騎兵攔住。“褐鷹俠”不得不改變突圍的方向,向西北的駱駝山逃竄。
日本兵在後面緊追不捨,他們跟着“褐鷹俠”在雪中留下的足跡追趕,追到了駱駝山上。
駱駝山,狀如駱駝,一條山路在駝峰之下,穿過駝背。扳田帶着一百多日本兵窮追不捨。有雪地留下的腳印,扳田不怕找不到這個與皇軍作對的“褐鷹俠”。
扳田帶着人馬翻過了駱駝山,正準備往另一個山追去,突然,一團黑東西閃了過來,落在追兵的中間,“轟隆”一聲巨響,幾個日本兵被炸倒在地。
響聲過後,一棵大樹後閃出一個人來,這人正是被追的“褐鷹俠”,他戴着黑紗帽,繫着褐色鬥蓬。扳田也像河口鎮民一樣大叫道:“褐鷹俠!褐鷹俠!射擊!”
一陣猛烈的射擊後,扳田追上前去,“褐鷹俠”又逃得無蹤無影。扳田接過一個日本兵手裡拿着的手電,照了照雪地,發現了雪面上的斑駁血跡。扳田命令道:“褐鷹俠已經受了重傷,分頭追擊!”
扳田又追趕了一陣,追到山腰,發現雪地上有無數的腳印,扳田大驚,恐遭伏擊,便命令收兵。
天已快亮,扳田與渡邊一道來到了司令部,三原俊一正在司令部裡等着。
三原俊一反剪着雙手,在司令部踱着,他大聲斥責道:“簡直無視司令部的存在,無視大日本皇軍的存在。兩個日本哨兵在無聲無息中被殺,司令部的警戒存在大大的漏洞!”
扳田與渡邊恭敬的站立着,一聲不響。三原俊一又大叫道:“三天之內,一定要捉拿這個飛賊!”
扳田說:“大佐,飛賊就是河口鎮人稱的‘褐鷹俠’,他戴着紗帽,繫着褐色的鬥蓬,如一隻龐大的老鷹,他行動迅速,武藝高強,那天,我在王啓明家遇到過的蒙面人正是他。‘褐鷹俠’已經身受重傷,根據我的經驗,傷在他的胸脯上。我提議,對河口鎮實行戒嚴,搜捕‘褐鷹俠’!”
三原俊一厲聲說:“對全鎮進行搜查,我不反對,但你的計劃存在很大的缺陷,怎麼搜查?總不能一個一個的脫光他們的衣服,這豈不是太荒唐了!”三原俊一想了一會說,“河口鎮民是非常順從我們的,我們要關心他們的身體,特別是幾個大商戶人家,他們的存在,給河口鎮帶來了活力,要特別關照。”三原俊一冷笑幾聲,“疾病漫延,要對河口鎮十五歲以上七十歲以下的所有的男人進行體檢,要馬上開始行動!”三原俊一盯着扳田,“你懂嗎?”
“我懂!”扳田說。
“那你還愣着幹什麼?”
“是!”扳田行了個軍禮,出了三原俊一的辦公室。
日本憲兵隊與扳田的一個小隊,還有何爲的警備隊,兩百多人的隊伍在河口鎮擺開,他們挨家挨戶的把男人趕到維持會所,他們對鄭家商鋪、孫氏茶館、鴻運酒店、沈氏客棧特別關注。鄭家商鋪有舅老爺伍百顧、帳房先生張策也被帶到了維持會所。
維持會所站滿了男人,站不下的人都站在街道上。天還下着雪,街道上的人凍得直哆嗦,大家鬧着一團。
“這麼冷的天氣,把我們喊到這裡幹什麼?”
“體檢,體檢,什麼是體檢?體他媽的檢!”
“日本人又是唱的哪一齣?”
“他們真是吃飽了撐着!”
“我們的身體好得很,要他們操什麼心?”
扳田命所有士兵加強警戒,子彈上膛,機槍架在恰當的位置,一旦發生轟亂,可以開槍。扳田佈置完畢,出現在維護會所二樓的陽臺上,他掃了眼亂糟糟的河口鎮男人,訓話道:“河口鎮的百姓們,大家別吵了!別吵了!最近,流行性疾病非常嚴重,三原大佐出於關心河口鎮民,要對你們進行一次體檢,發現疾病,及時治療,減少大家不必要的痛苦,甚至死亡。大家放心,我們沒有什麼別的目的,大家體檢完後,就可以回家。”扳田說完,離開了陽臺。
體檢在吵鬧聲在進行,幾個日本軍醫穿着白色衣服,戴着口罩,在潘富貴的辦公室裡爲大家檢查,他們拿着聽診器與體溫計,不厭其煩的爲河口鎮民探聽胸部,測量體溫。
日本軍醫爲鄭國忠檢查結束後,還對他豎起大拇指,溫和的對他說:“你的,身體大大的好!”
鄭國忠對軍醫點頭表示感謝,他出了第一個體檢室,來到了第二個體檢室。第二個體檢室是量身高與體重的,這個體檢室燃起了一大堆木柴火,內面也算得暖和。木柴火邊支起三個木架,木架下吊着三支桿稱。進了這個室,大家都得把衣服全部脫下,一絲不掛的量身高與稱體重。
扳田少佐一直站在第二室的門邊,他非常警惕的看着每一個被體檢的河口鎮民,重點觀察重點對象。當鄭國忠進了第二個體檢室,扳田向身邊的幾個日本軍官用日語交代幾聲,幾個日本軍官立即作了戰前準備,他們手握槍柄,兩眼緊盯着體檢的每一個人。
鄭國忠全身脫光,扳田的眼睛睜得特別的大,目光在鄭國忠身上每一個角落裡搜尋。鄭國忠皮膚潔白,渾身上下沒有一點疤痕。扳田挪開目光,接着盯着正脫着衣服的胡成林。
胡成林、韓小六、王國生、鄭立幫、鄭立民等一個接一個脫光衣服,他們量了身高,又在杆稱上稱了體重。扳田的右手一直握着槍柄,當鄭家一干人等體檢結束後,扳田臉上涌起了疑惑的神情。
“怎麼會呢?怎麼會呢?”扳田心裡道,他懷疑蒙面人就是鄭家商鋪的人,而且可說是斷定。不是鄭家商鋪的人,怎麼會不顧生命,夜闖司令部解救韓小五。可是,可是,鄭家每一個人的身體都光溜溜的,沒有受傷的痕跡。明明“褐鷹俠”身受重傷,怎麼會沒有發現受傷的部位,難道是懷疑錯了對象?
扳田非常失意,他踱着,踱出了體檢室。扳田交待了日本小隊長几聲,離開了維持所。
扳田見何爲正在維持會所外站着,便叫何爲跟他一起去日本司令部向三原大佐覆命。
到了司令部,三原俊一詢問扳田道:“怎麼樣,發現線索沒有?”
“有可能我們被‘褐鷹俠’迷住了眼睛。”扳田顯出沮喪的神情,他問何爲道,“何隊長,鄭家商鋪的人今天都參加體檢了嗎?”
“全部參加了。”何爲答,他補充道,“就連五六十歲的伍百顧與張策也參加了體檢。”
“鄭家還有沒有漏網之魚呢?”扳田又問。
“一個都沒有漏,只要是男人,都參加了今天的體檢。”何爲說完,又補充道,“就連鄭家商鋪裡的啞巴車伕也參加了。”
扳田又問:“何隊長,河口鎮除了鄭家商鋪的年輕人,還有沒有其他武藝高強的人。”
何爲想了一會,答:“除了鄭家商鋪的年輕人,算武功高強,就只有王啓明隊長了。”
坐在辦公椅上黑着臉的三原俊一向何爲擺了擺手,示意他出去。
何爲出去後,三原俊一對扳田說:“扳田君,不能侷限於一個河口鎮,更不能侷限於鄭家商鋪。敵人往往是很狡猾,他們的拿手好戲就是製造假象。我同意你的行動方案,河口鎮是大日本皇軍的重要基地,‘褐鷹俠’是我們最大的隱患,要立即清除。馬上選拔精幹力量,成立行動小組,晝伏夜出,以夷制夷,徹底消滅‘褐鷹俠’!”三原俊一想了一會,接着說,“‘褐鷹俠’武功高強,給我們造成非常大的威脅,我要電告崗村將軍,從軍部特殊部隊抽調幾個精通武術的人支援我們,我相信,崗村將軍會同意我們的計劃,答應我們的請求的,因爲他也知道河口鎮這塊地方的重要性。”三原俊一說完,拿起了筆,擬了一份電報,遞給扳田,讓他馬上發出去。
扳田問:“大佐,韓小五已經絕食幾天了,怎麼處理?”
“他的存在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立即處決。”三原俊一接着說,“在鎮南廣場上處決,要讓河口鎮人看看,與皇軍作對的人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