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和戴宗聽了這聲音,前後左右看時,並無一人。
戴宗生怕宋江有失,抽了腰刀在手,將身子橫在宋江前面,喝道:“莫要裝神弄鬼的,有本事的出來!”
戴宗話音剛落,就聽一聲冷笑,前方落葉堆中猛然站起一個身影:“你們是哪兒來的鳥人,也來搶老爺的地盤!”
宋江見這人中等身材,一張臉黝黑黝黑的,衣服破破爛爛的,頭髮上身上都沾着落葉,手中還拄着根打狗棒,分明是個乞丐。
想必是廟裡都跑光了,反倒是被這乞丐當成了老窩。
宋江昨日被黑衣人莫名其妙的戲耍了多次,心中一口怨氣未泯,這時見不過是個乞丐,頓時惡語相對:“乞丐也敢嚇唬我們,小心打爛你的狗腿!”
平日裡宋江都是溫文爾雅的形象,沒想到出口就是狠話,聽得戴宗都心下犯了嘀咕:“公明哥哥些許是在牢中關的久了居然轉了性子?”
戴宗卻忘記了宋江連晁蓋花榮都敢下手,實在是名副其實的僞君子。
那中年乞丐聞言伸了伸懶腰,言語之中毫不客氣:“老爺一條爛命,還怕你來?別看你長得肥大,老爺兩棍子下去,保管你哭的跟狗似的!”
宋江聞言大怒,劈手搶了戴宗腰刀,提了上前就要砍那中年乞丐。
“這年頭居然一個乞丐也敢欺負到我頭上來,宋某手中人命不少,也不多你一個!”
宋江平素裡也就是些花拳繡腿,兵器更加是稀鬆平常,此時出手,一是實在氣不過,二是看那乞丐枯瘦弱小,手中一根打狗棒如何能比得過腰刀鋒利?
戴宗只怕弄出人命來,唬的伸手抱住宋江:“哥哥,何必與乞丐鬥口,既然找的人不在,咱們還是回去商議罷。”
那中年乞丐見了刀並不害怕,擡起打狗棒胡亂擺了個架子道:“來來來,有本事明刀明槍的,在那邊裝腔作勢的不算好漢!”
這句話正戳在宋江痛處,宋江和吳用背地裡不知道密謀了多少毒計,但人前還要裝腔作勢,做出一付義薄雲天的樣子。
“放手!”
宋江恨不能一口水吞了這乞丐,大喝一聲掙脫了神行太保戴宗,提腰刀來鬥那中年乞丐:“夠膽不要走!”
“哎喲,我好怕。”那中年乞丐故意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扭頭拖了打狗棒就走。
宋江那肯放過,趕上兩步奮力躍起,一式“力劈華山”就要把那中年乞丐連頭帶肩劈成兩半!
那乞丐見腰刀來到頭頂,這才收起來一付害怕的樣子,左足一點,輕輕鬆鬆側身讓過了這一刀。
“不好!”神行太保戴宗在旁看了,頓時感覺有些不對勁,區區一個乞丐怎麼有如此高明的身法?
“公明哥哥小心!”
宋江見那中年乞丐身法,心中也感覺不妙,但招式已老,腰刀砍在地上落葉中,眼前一花那乞丐已經沒了蹤影。
緊接着宋江就覺得屁股上被狠狠的踢了一腳,身子禁不住往前衝去,果斷的和落葉來了個親密接觸。
“叫你裝!我叫你裝!”那中年乞丐手中打狗棒有如雨點般落下,打得宋江護得了腦袋護不了胳膊,護得了胳膊護不了大腿,被抽打的連聲叫喚起來!
戴宗愣了一愣,急忙上前去幫忙,那中年乞丐不慌不忙,狠狠一腳踩在宋江肚子上,幾乎連隔夜飯都踩了出來,用手一指戴宗:“你別過來啊...要不然我一腳踩死這黑胖子!”
“好漢莫要傷人!”
戴宗情急之下才想起來身上帶了些交子銅錢的,忙不迭的一股腦全都掏出來道:“這些錢拿去吃酒!”
那中年乞丐嘿嘿一笑,絲毫不放鬆踩在宋江肚子上的大腳:“老爺吃四方,拿了錢有個鳥用?等老爺踩死這個黑胖子,再來對付你好了!”
宋江見掙脫不得,仰天長嘆一聲,雙目流下淚來:“莫非宋江今日死在這裡!”
老實說,宋江這招實在是大殺器,不知道有多少英雄好漢聽了宋江的名字,翻身跪倒納頭就拜,就連中年乞丐聽了宋江的名字也變了臉色。
“我哥哥是山東呼保義,宋江宋三郎!”戴宗生怕那乞丐沒聽清楚,遠遠的又強調了一遍。
“你真是宋江?”那中年乞丐擡開了大腳,認真的問道。
“如假包換!”
那中年乞丐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本來放鬆的腳又狠狠的踩了下去!
“你若是宋江,現在就應該在梁山好好呆着,沒事來江州作甚!”
這“好漢”的反應如此強烈,別說戴宗,就連快被踩出內傷的宋江都嚇傻了。
幸好那中年乞丐踩了這一腳之後就擡起了腿,淡淡的道:“起來說話。”
戴宗上前趕緊扶起宋江,宋江揉着肚子好半天才喘過氣來:“好漢,可有姓名?”
“廢話少說,信物呢?”那中年乞丐不耐煩的道:“快拿出來!”
宋江這才恍然醒悟,趕忙從懷中掏出那面腰牌,遞給了那中年乞丐。
“果然是你。”那乞丐並未接過腰牌只掃了一眼就確定了宋江的身份:“隨我來吧。”
說完那乞丐自顧自的往大殿走去,宋江叫戴宗扶了跟上。
“公明哥哥,這就是你要找的人?”戴宗低聲問道:“怎麼卻不認得你?”
宋江想起方纔的情形,有些害怕的看了看那乞丐的背影:“我也不知道,上次在江州牢中和我說話的是個歲數不大的年輕人...”
大殿裡柱子都倒了一根,神臺上那尊泥像連腦袋都不見了,一付淒涼的樣子。
那乞丐帶着宋江繞到神臺後面,打狗棒在一旁不知道什麼地方輕輕點了兩下,又伸手一推,居然推開了一扇門。
那門後面乃是一路臺階往下,黑呼呼的不知道通往哪兒,宋江和戴宗看得直發毛:“好漢,這什麼地方!”
那中年乞丐不耐煩的用打狗棒一指:“自己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老爺只能送到這兒了,還等着回去曬太陽呢!”
戴宗無可奈何,率先鑽進門去,宋江心驚肉跳的也跟了下去,摸黑走了幾步,就聽上前轟隆一聲,想必是那個乞丐關了神臺門戶。
二人咬牙攔着臺階往下摸去,沒想到不遠處突然透過些光來,戴宗細細看去,原來前面有道彎。
待二人轉過兩道彎,前面已經是石頭鋪的平地,牆上有兩三根火把亮着,前面似乎有道木門。
宋江見皇城司行事處處詭異,那院中的中年乞丐說不得是皇城司的察子,在外面放哨的。
眼前這木門後面到底是什麼,宋江一點底都沒有。
皇城司不會是想要把宋江和戴宗二人關在這地下吧?
正在宋江胡思亂想之時,那道木門居然消無聲息的自行打開,裡面燈火通明,傳出個聲音來。
“宋江,進來!”
宋江聽那聲音,依稀記得是當初江州牢中的那個皇城司官員,這才放下心來。
“戴院長在此稍後,宋江進去了。”
戴宗一把拉住宋江,低聲道:“裡面這人將哥哥呼來喝去的,只怕對哥哥不利,還是我陪哥哥進去吧。”
宋江安慰道:“官場上的事情戴院長還看不透麼?此人算是我的上司,還能有什麼好臉色?既然未曾喚你進去,你還是在此安心等候。”
戴宗琢磨也是這個道理,只好說了句:“哥哥小心。”
宋江點點頭,慢慢行進門內,戴宗本想在門口張望,沒想到那木門悄然又自行合起,只好無可奈何的在門口相候。
不知過了多久,木門纔再度打開,宋江慢慢走了出來,臉上悲喜交加:“戴院長,我們得去河北威勝州一趟了。”
日子過得飛快,自從把宋江趕下樑山,已有二十餘日光景。
不得不說,這段時日西門慶過得相當充實。
晁蓋如今對西門慶是敬佩有加,言聽計從,甚至於私下裡有意要把梁山頭把交椅讓給西門慶。
西門慶對即將在東京展開的官場人生非常期待,自然不會窩在梁山這種地方做草寇。
梁山麼...已經變成西門慶的大本營了。
在湯隆的領導下,鐵匠鋪大幅度擴張,不但出產了大量質量上乘的朴刀花槍等常見兵器,鉤鐮槍也被成功打造出了一批,率先配裝了吹血親兵隊。
秦明孫立爲首的朝廷降將得到了軍隊指揮權,勤加操練,西門慶眼見着梁山士兵漸漸又了些強軍的模樣出來,心中欣喜有加。
吹血親兵隊本來就都是老兵油子,這段時間下來,幾乎可以說達到了西門慶心目中的精兵水準。
目前階段梁山最缺少的就是馬匹,晁蓋派人四處去買,不過買回來的少量馬匹衆人看了都大搖其頭。
質量不行啊!
拉個車還算湊活,但可遠遠達不到戰馬的標準。
西門慶打算到了東京之後,看看能不能找些走私的路子,從遼國或者金國搞些馬匹來,畢竟北方纔是好馬的產地。
花月容早就搬進了西門慶院子裡,和雪兒兩個人玩的不亦樂乎,把悲哀拋在了腦後。
宋江一走,花月容和秦明的婚事也就算正式作廢,這一點是霹靂火秦明主動和西門慶說起的。
原來霹靂火不光是脾氣火爆,也有一副柔腸,這讓西門慶倒是有些驚訝。
另外一個讓衆頭領興奮不已的消息是梁山第一批景陽春在留幾手和劉能父子的日夜忙碌中面世了。
有天寶洞這個好酒窖,這批景陽春的品質居然比清河縣出產的高出許多。
這個結果,在留幾手和劉能父子的意料之中,頗感欣慰之餘,殺牛宰羊祭拜酒神是免不了的。
在衆頭領大醉之餘,也曾經想把這酒換個和梁山有關的名字,不過想到這酒要在東京銷售,還是暫時叫景陽春比較穩妥些。
草寇釀私酒,這也算是奇聞了。
梁山上還多出了一個新鮮物件,叫衆頭領欣喜萬分,爲了這物件險些沒打破了頭。
那就是麻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