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的大軍越城而過,把固守的一萬餘人連同陵川縣當成空氣一般,吹血親兵隊還好說,但陳州士兵大多數面色如土,降兵中也有些不好的情緒在醞釀。
對此,西門慶微微一笑,連軍事會議都沒有召開,在他看來,高俅這樣做反而是給了他相當的便利,事實上,西門慶就沒盼着高俅能派援兵來,也沒想着混在高俅大軍裡。
眼下手中這一萬五千人的力量對於西門慶來說,已經是很大的一筆財富了。
跟着高俅大軍東奔西走,還不如在陵川縣把這一萬五千人好好經營一下。
西門慶這顆釘子是當定了。
把握住這個衛州的門戶,讓高俅和鈕文忠打去!
西門慶至少頭上還有個監軍的頭銜,安撫起陳州士兵倒也算便利。
“元帥大人已經率大軍奔赴蓋州府,和鈕文忠大戰。”西門慶是這麼安撫的:“而我們的任務則是守在這陵川縣,防止賊人斷了元帥大人的後路。這是元帥大人的指令。”
陳州士兵紛紛釋然,原來這是預先安排好的啊,既然大軍去了蓋州府,那陵川縣豈不就是大後方了?
城內的士氣頓時從低迷轉爲高漲,尤其是到了傍晚的時候魯智深、林沖、孫新和石秀等人帶着一百多輛裝滿糧草的大車回來,士氣達到了一個不小的高度。
包括那些降兵們都釋然了,有糧在手,心中不慌啊。
在這“大後方”呆着,可比隨軍去和鈕文忠數萬精兵大戰強多了吧?
吃飽喝足了,自然也不能閒着,修城牆的修城牆,練兵的練兵,教官不是秦明和林沖等人,而是那些吹血親兵隊,訓練的法子就用梁山上那套。
吳秉彝已死,西門慶便把陳州士兵和那些降兵一起重新改編,各兄弟都分了數百到一千人不等,原先那些牙將都成了副將。
蛇無頭不行,軍隊要有強大戰鬥力,光有刻苦訓練是不夠的,還需要有完整的軍官體系,才能讓部隊指揮起來有如臂指,就算是主將不在,軍隊依然能有條不紊的繼續戰鬥下去,而不會潰散。
古時秦國大軍就是採用了完整的軍官體系,才能在南征北戰之中保證了戰鬥力。
而鈕文忠的運糧隊就是一個反面例子,遇敵慌亂,連有組織的阻擋或反擊都做不到,戰鬥力可謂底下。
所以在這些士兵之中挑出的精銳成爲最底層的軍官,伍長、十長、小隊長多級體系讓每個士兵在訓練或者戰場上永遠可以有跟從的目標。
其實這世界上大部分人本能都是追隨者,這種軍官體系大部分部隊都有,但卻沒有起到實際的效果,慢慢變成了虛職,吃空餉有之,盤剝普通士兵有之,真正打起仗來率先腳底抹油的更多。
但西門慶的手段,是重新讓這些底層職位迴歸原先的職能,讓真正有本事的人擔當這些底層職位,然後用這些伍長十長小隊長,把整支部隊凝聚在一起。
拳頭要握起來,打人才會疼。
看着這些底層軍官漸漸進入了角色,士兵們也開始認真訓練,西門慶暗自點頭。
與此同時,病尉遲孫立也提議扼守陵川縣城北三十里的三岔路口,斷了這條糧道。
西門慶欣然從之,但並沒有指派固定的將領和士兵,而是採取輪換制,每三五天輪換一次,用意是以小規模的戰鬥磨礪這些士兵。
“啪!”
鈕文忠盛怒之下,一掌拍在案几之上,險些沒吐血。
六萬精兵在蓋州府東北邊二十里紮下營寨,但很快便得到了兩個壞消息。
方瓊和四名偏將楊端、郭信、蘇吉、張翔身死,二萬士兵潰散,有逃回高平縣城的,帶回了這個壞消息。
高平縣由熊威將於玉麟帶一萬人把守,還有四名偏將赫仁、曹洪、石遜、桑英。除去把守高平縣之外,還負責着運糧的任務。
於玉麟得到這個壞消息的時候,正和桑英飲酒作樂,服侍的是抓來的幾名民女。
不用去前方廝殺,運運糧草,本來是個美差。
方瓊身死的消息讓於玉麟大吃一驚,本來準備開的無遮大會也泡湯了。
桑英收攏逃回來的士兵,足足有數千人,但更多的士兵本來就是三晉地區的廂兵,乘機會逃回家鄉去了。
本來情況已經夠糟糕的,於玉麟也準備派人把這個壞消息稟報給鈕文忠。
沒想到第二天,逃回來的士兵中有一批是原先於玉麟派出去的運糧隊士兵。
赫仁、曹洪、石遜沒有能逃回來,而是死在了三岔路口。
熊威將於玉麟得了這第二個壞消息,頓時慌亂起來。
本來認爲是力量只夠龜縮在陵川縣的宋兵,居然還能派出人手劫糧。
這充分說明了陵川縣還有餘力可以出兵。
下一個目標會不會是他把守的高平縣?
熊威將於玉麟登上城樓,往陵川縣的方向看去,臉色一片鐵青。
“將軍,還是及早把消息稟報給樞密使大人吧。”偏將桑英提議:“這種事情還是讓他定奪的好。”
“這話是沒錯,但樞密使大人會怎麼想?”熊威將於玉麟不覺嗓子有些沙啞,沉吟半響:“這兩個壞消息自然要稟報給樞密使大人,但同時要表明我等堅守的決心。”
“將軍說的有理。”
“從今日起,整頓士兵,勤加操練。”熊威將於玉麟拍了拍牆垛上的青磚:“這城牆也要修了。”
“是,末將這就去辦。”
“慢!”熊威將於玉麟又道:“同時在高平縣四周蒐羅糧草,一粒麥子、一棵草都不要放過!”
“是!”桑英突然有些猶豫:“那些百姓要不要留些口糧...”
熊威將於玉麟“哼”了一聲:“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他們要口糧,軍隊就不用了麼?那糧道被斷,一天沒恢復,這糧食就運不進來。我們捱餓也就算了,樞密使大人的六萬精兵總不能餓着肚子去打蓋州府吧!”
“末將明白!”
“再有,派信使去抱犢山,請三位寨主派兵疏通糧道。”
“是!”
“還有,軍中從今日起禁酒...包括本將軍,違者斬!”
熊威將於玉麟這個決定讓桑英大吃一驚,因爲他知道熊威將於玉麟是一個嗜酒如命的人,平日裡無酒不歡,就連樞密使大人下達禁酒令的時候,熊威將於玉麟也是陰奉陽違,但沒有想到今天讓他自己下了禁酒令。
“是!”
桑英凜然應道。
鈕文忠盛怒的同時也得到了熊威將於玉麟表決心的消息,才稍微壓了壓怒火。
貔威將安士榮和彪威將褚亨也在帳中,這兩個壞消息有如平地驚雷,讓他們內心發抖。
那西門慶滿打滿算不過一萬有餘人馬,怎麼就打撒了二萬精兵,還大膽出兵劫糧!
那些糧草本來可是要運到這裡來的!
“軍中還有多少糧草?”
鈕文忠總算平靜了一些,皺着眉頭問道。
貔威將安士榮急忙喚來負責軍糧的軍官詢問。
“回元帥的話,尚有五天糧草。”那軍官拱手道:“估計高平縣於將軍那裡運糧過來,也就是這一兩天的事情。”
“那批糧草到不了了。”鈕文忠冷冷道:“不過這消息如果傳出去,唯你是問。”
那軍官嚇得冷汗直流:“樞密使大人...這...”
“好了,你先下去吧。”
鈕文忠揮手讓那軍官退下,目光中精光大盛:“五天...五天軍糧也就夠了!你們說,這蓋州府能擋住我軍麼?”
貔威將安士榮和彪威將褚亨互相看了看,齊聲道:“區區蓋州府,如何能擋住我大軍五日!”
“不...”鈕文忠正色道:“三天,我們只有三天時間!從明天開始,超量發放糧草,讓士兵吃飽了才能攻城!”
“樞密使大人,這...”
“蓋州府糧草充足,只有打下來,才能補充我軍所需。”鈕文忠道:“所以我軍只有三天時間,你們兩個有信心沒有!”
“有!三天就三天!”貔威將安士榮拍着胸脯。
“願立軍令狀!”彪威將褚亨躬身拱手。
“好!”鈕文忠忽的站起身來:“眼下是關鍵時刻,大意不得!等打下蓋州府,下一個便是陵川縣!”
“我就不信那西門慶一萬多人馬,能擋得住我們!”鈕文忠聲音鏗鏘有力:“到時要把陵川縣踏成平地,我要割下西門慶的人頭,替方將軍等人報仇!”
“是!我等願爲前驅!”貔威將安士榮和彪威將褚亨想起四威將如今已經變成了三威將,便是拜這西門慶所賜,一個個怒火滿胸:“打下蓋州府,踏平陵川縣!”
“四更做飯,讓士兵吃飽喝足,五更開拔!”鈕文忠下令道:“派探子混入蓋州府中,以爲內應!”
“遵命!”
就在這時,隨着一聲長長的“報!”,有探子滿頭大汗的急步走進鈕文忠大帳,神色頗爲慌張。
“何事驚慌!速速報來!”鈕文忠一聲大喝。
“約莫有十萬宋兵在東南二十里地紮下營寨,有禁軍殿帥高俅的旗號,還有七名兵馬都監!”那探子急急稟報着:“看來是增援蓋州府的!”
“什麼,居然有十萬人!”貔威將安士榮和彪威將褚亨大吃一驚。
但鈕文忠卻突然發出一陣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