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八,晴。一頂四人擡的轎子從沛陽侯府出發,一路進了端王府的大門。因是側妃,端王府並不曾張燈結綵,只是紮了紅便算是代表辦喜事了。
陶君蘭下轎的時候,李鄴早已經在那兒候着了。李鄴搶先在媒婆之前就將簾子掀開,去扶陶君蘭。
媒婆忍不住笑了一句:“王爺可是有心了。這樣憐惜側妃。”
陶君蘭在將手交給李鄴的同時,忍不住微微淺笑——縱然蓋頭遮着什麼也看不見,可是她卻是知道此時李鄴的心情的。甚至是猜想出了他此時臉上的神情。想來,此時他臉上一定帶着淺笑吧?看上去神情溫潤柔和,翩翩如玉……
拜堂的時候,陶君蘭知道端王妃就在一旁端坐着看着這一切,手心不由得都有些微微濡溼了。
李鄴覺察,輕輕的握了一下又鬆開了。這樣的動作,充滿了安撫性的意味。
陶君蘭感受到了這種安撫,頓時舒心一笑,不得不承認他的安撫是有巨大作用的。至少,她是安定了不少,不是那麼的緊張和忐忑了。
因是側妃,所以禮儀也並不複雜,很快就算是完成了。接下來,就是奉茶環節了——作爲側室,她自然是要給身爲正室的端王妃劉氏奉茶的。直到端王妃劉氏喝下了這杯茶,纔算是端王府承認了這個側妃。
掀開蓋頭的時候,陶君蘭只含羞帶怯的看了一眼李鄴,就將頭低下去了。而第二眼,卻是下意識的看向了端王妃劉氏所在的位置。
這還是陶君蘭第一次見到劉氏。劉氏端坐在那兒,一身大紅的禮服,倒是比陶君蘭那一身硃紅色的禮服顯得更加的凝重喜慶。陶君蘭只看了一眼就覺得眼睛似被灼了一下,不由自主的便是避開了。按照規矩,她是側妃,所以禮服不好用正紅色的。
雖然早有準備,可心裡到底是不由自主的輕嘆了一聲,微微覺得有些遺憾和委屈。
旁邊的丫頭已經端了茶上來,陶君蘭鎮定了一下情緒後,便是伸手將茶捧了起來,緩緩的行了一禮,舉着遞到了端王妃劉氏的面前。眉目低垂,婉順恭敬。
端王妃劉氏似乎是輕笑了一聲,隨後陶君蘭就感覺手上一輕,茶杯被接了過去。顯然是劉氏將茶端起來了,感覺到這一點後,陶君蘭忍不住微微的鬆了一口氣——說真的,她還真怕劉氏在這個時候給她點難堪做下馬威。
好在端王妃劉氏卻是沒做出這樣的事情。因了這個,陶君蘭倒是對端王妃的印象好了那麼一點兒——沒辦法,這些年來青姑姑在她耳邊灌輸的事蹟,實在是很難讓她對劉氏有什麼好感。
“君蘭給姐姐請安;
。”陶君蘭在劉氏喝茶的時候,面帶淺笑的恭恭敬敬的說了這麼一句。這算是她第一次給劉氏請安。
“嗯。”劉氏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隨手一招示意丫頭將捧着的匣子遞到了陶君蘭的面前,隨後又道:“以後好好服侍王爺,這套紅寶石頭面,也算是我給的見面禮。”
劉氏說話的時候,不知是故意還是天生就是如此,總覺得語氣太過威嚴肅穆,缺少了那麼幾分和藹可親。
面對劉氏之言,陶君蘭自然是誠惶誠恐的應了,卻也不敢多說,唯恐哪裡一個不好讓劉氏心裡不痛快有了疙瘩。這樣做低伏小的態度,雖然多少有些讓人覺得憋屈,可是到底卻也是應該的——畢竟她是側室,對正室恭敬也是理所應當的。
而且,以後她和劉氏畢竟是要長期相處日日相見的,雖然矛盾肯定不會少,可她還是希望表面上是能和和氣氣的。那樣相處起來也更爲容易一些。
行了禮喝了茶之後,劉氏顯然也沒有多留的準備,便是起身衝着李鄴微微一福:“今兒是王爺和陶氏的好日子,妾身就不多留了。”說完這話之後,也不等李鄴有什麼反應,便是直接去了。
陶君蘭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李鄴。結果李鄴似乎絲毫不在意,只笑吟吟的看住了她。
李鄴不在意,可是陶君蘭卻是心裡有些不大痛快——之前青姑姑說的她還不相信,可是這會她算是體會出來了,這個端王妃劉氏,還真就沒有將李鄴放在眼裡似的。那種態度……只能說是維持着表面上的恭敬罷了。
反正,以夫爲天的那種情愫,她是一點沒在劉氏身上看出來。換成她是李鄴,估計每天面對着劉氏,只怕心裡都能吐出一盆血了。
李鄴還能對劉氏有這樣的尊重和體面,陶君蘭覺得李鄴的性子的確還真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在想什麼?”陶君蘭還沒回過神來,就感覺到李鄴在自己的手心寫字,一陣酥麻。
“沒想什麼。”陶君蘭搖搖頭,頓了頓又誠懇的看向李鄴:“我就覺得你脾氣真好。”
李鄴頓時一呆,隨後忍不住的笑出聲。笑了一陣又覺得有些微惱,便是又瞪了陶君蘭一眼,在她手心重重寫道:“胡鬧!”
陶君蘭仔細琢磨這兩個字,倒是沒覺得李鄴是在呵斥她,反而有那麼點寵溺無奈的意思,頓時又笑了。眉眼彎彎,眸光閃閃,說不出的明亮嫵媚。頓時勾得李鄴眼睛都有點兒發直了:陶君蘭這樣微微帶了幾分得意的笑容,實在是叫人愛得不行。
最後李鄴忍不住將陶君蘭帶入了新房裡。沒辦法,外頭人太多了,人多眼雜的也沒法子說話,這麼寫字他到底覺得有點兒慢了。而且,這麼多人,他想做點兒小動作也是沒法。
新房的佈置也是有講究的,正紅色是用不成的,所以都是硃紅和水紅粉紅等色。佈置得也不如劉氏屋子那般富麗堂皇,喜氣洋洋。
李鄴心生愧疚,在陶君蘭耳邊輕聲道:“委屈你了。”
本來陶君蘭還沒覺得怎麼樣,結果一聽李鄴這話,頓時就有點兒眼睛發澀,霧濛濛的冒了一片水光出來;。爲了掩飾自己的失態,她故意嗔怪的瞪了一眼李鄴:“胡說什麼呢?讓人聽見了,還當我輕狂呢。這樣已經很好了。”
李鄴沒再開口,只是輕輕的將陶君蘭緩緩擁入懷中。
陶君蘭靠在李鄴的胸膛上,聽着李鄴胸腔裡“咚咚咚咚”沉穩厚實的心跳聲,輕輕的咬住了薔薇花瓣般的脣。而眼裡極力壓制的眼淚更是剋制不住的衝出眼眶,一滴滴的被衣裳厚實的布料吸了進去。
好半天等到陶君蘭緩過勁兒來,便是不好意思的掙出了李鄴的懷抱,不客氣的瞪了李鄴一眼:“以後可不許再說這樣的話。弄得人心裡怪不好受的。”
本來不覺得委屈,聽了他這話也覺得委屈了。可過日子,有了委屈的心思那還怎麼過下去?遲早會讓她生出貪念的。
李鄴一聲輕嘆,沒說話。可心裡卻是已經有千言萬語了——總有一日,今天的委屈他會加倍的彌補回來的。
“如今,你是我的了。”李鄴一聲暗啞的宣告,徹底讓陶君蘭忘記了委屈,漲紅了雙頰開始左顧右盼。然而此時哪裡容得下她左顧右盼?李鄴伸出手來,輕輕的捧住了面前這一張如花般嬌豔的容顏,輕輕的將自己的脣貼了上去。
雙脣滾燙,帶着灼人的氣息,頓時就讓陶君蘭覺得渾身都開始發軟,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力氣。
不過最後她還是羞澀的推開了李鄴,低頭不好意思道:“等我去洗個臉。”也就是剛剛她纔想起,早上上轎子之前,喜娘是在她臉上畫了濃妝的,光是白粉就塗了許多,更別說胭脂了——那會子照鏡子,她就覺得自己的臉已經看着不像是平日的樣子了,根本像是戴了一個面具殼子。或者乾脆用脂粉重新塗了一張臉出來。
也不知面對這樣的一張臉,李鄴是怎麼生出了親近之心的。李鄴不在乎,可不代表她也不在乎。她倒是怕再這麼下去,一會兒到處都被她蹭得是脂粉胭脂,那多不好啊?而且,萬一出了汗,她臉上被汗水衝出了一道道的印記,那怎麼辦?她可不想被李鄴看見她這麼狼狽的一面。
不過顯然這個時候想起這個也是有點兒晚了——李鄴的脣上此時也是紅豔豔的,也不知道是蹭上了胭脂還是因爲親吻的緣故。不過,陶君蘭怎麼看怎麼覺得,李鄴是被染上了自己脣上的胭脂。
李鄴嘴脣嫣紅,頓時就更加襯托得他自己面色白膩,眉如墨畫目如點漆了。
陶君蘭忍不住想起了話本子裡描寫的美男子形象來。李鄴這樣,估摸着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了吧?這樣的容貌,她縱然身爲女子也是不禁有些嫉妒。不過還好李鄴是男人,還是她的丈夫。
陶君蘭掏出帕子,笑眯眯的看着李鄴:“靠過來一點兒。”
李鄴依言靠近,陶君蘭滿目柔情的輕輕的將帕子湊上去,要將他脣上的胭脂擦去。
“沾上胭脂了?”李鄴啞聲問,同時似乎條件反射一般的伸出舌頭在脣上舔了舔。又細細的品了品,最後又笑了:“甜的。”
陶君蘭啞然無聲。而就在這個時候,李鄴又湊了上來,脣齒交纏之前他說了一句;“且讓我再嚐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