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蘭以爲端王妃劉氏肯定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了,必然會興師問罪,然後將這件事情栽在她的頭上。甚至,她都做好了應對的準備。可是誰知道,第二天竟是什麼也沒發生。就是她主動去請安,端王妃也沒有任何異樣之色。
反而,端王妃這麼說了一句:“倒是我忘記了,如今還是你的好日子。昨兒紫玉也是擅自做主過去,我已經罰了她了。”
端王妃這麼一說,陶君蘭倒是不好再多說了,訕訕的笑了一聲:“紫玉也是遵循舊例辦事罷了。也不算錯——”
“陶妹妹也這樣認爲?”端王妃眼中一亮,似乎有些歡喜:“我也是這個意思,沒規矩不成方圓。你說是也不是?”
端王妃這話裡包含了許多訊息。但是最爲明顯的,還是強調規矩兩個字。至於爲什麼這樣強調規矩,怕也是爲了提醒她,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譬如,絆着李鄴不許他去正院這件事情,那就是絕對不允許的。
端王妃的話說得十分隱晦,不過陶君蘭卻是都聽懂了。當下心頭暗笑一聲,態度頓時從容起來:“王妃說得極是。”若端王妃真的大度,她倒是還覺得不好意思。不過對方這麼隱晦的指責,她倒是反而覺得坦然了。
不管怎麼說,她畢竟沒有做出那樣絆着李鄴不讓他過來的事情,所以其實也真沒什麼可內疚的。
面對陶君蘭的從容,端王妃也不知道怎麼個想法,最後也是微微一笑:“你明白那就最好不過了。”
陶君蘭做出一副誠心受教的姿態來。
總之,一正一側兩大王妃,看上去還是頗有點兒和諧味道的。
婉拒了端王妃留飯的邀請,陶君蘭從主院告辭出來,直接就回了自己的沉香院。不過今兒李鄴也並不在家,早就去衙門辦差了,所以沉香院裡倒是有點兒冷冷清清的味道。雖然李鄴也是沉靜的,可是他在的時候,院子裡分明就是另外一種氣氛。
陶君蘭看着清淨的小院,倒是忍不住的嘆了一口氣——李鄴竟是如此重要。前幾日有李鄴陪着,她倒是還不覺得有什麼。可是現在她才突然發現,原來自己對王府還是覺得陌生不習慣的。
幸而她也不是真就沒半點事情做的。相反的,她的事情多着呢。整理了一下嫁妝單子,又看了看賬本,一天的功夫就這麼過去了。
晚上李鄴回來的時候,她也剛做好了最後一道菜。王府裡的飯菜,的確是不怎麼合李鄴口味的。這兩天她也算是看出來了——端王妃和李鄴,還真是各過各的。每天雖然府裡的大廚房也送份例菜過來,可是事實上李鄴和她吃的,都是青姑姑在小廚房做出來的;許久不曾下廚,陶君蘭今兒也算是心血來潮了。
當然,看着李鄴吃得津津有味,她心裡也是歡喜得很的。只要李鄴喜歡,她就是天天親自下廚也是願意的。
用過晚飯後,李鄴便是將她拉進了小書房說話:“過兩日,我帶你進宮去給太后和皇后請安。”怎麼說也是側妃,也是有誥封的,帶進宮去請安也是規矩。
“這事兒我早就準備好了。”陶君蘭抿脣一笑:“沒吃過豬肉,也是見過豬跑的。我還能不知道這件事情?你放心,衣裳首飾都打點好了,只要穿戴上就能進宮。”
“太后喜歡吃酥油螺卷。”李鄴又說了一句。
陶君蘭頓時明白了那意思,可又有些遲疑:“宮外做的,太后怕是不敢放心享用吧?”
李鄴被這句話逗笑了:“宮裡的酥油螺卷並不正宗,太后一向都是命人在外頭採買新鮮的送進去的。難道王府裡竟是比不上一個點心鋪子?”
陶君蘭這才點頭:“那後日我早些起來,做一籃子新鮮的。不過也不必盡做酥油螺卷,這兩天荷葉嫩着,不如摘一些做荷葉糕。酥油螺捲到底有些甜膩,兩者搭配起來倒是合適。”頓了頓又笑了:“還可送些新鮮的荷葉過去,養在盆子裡看也好,或者用來煮粥煮湯也都不錯。雖然不值什麼,可到底是我們做晚輩的孝心。”
李鄴定定的看了陶君蘭一番,末了輕嘆一聲將她擁入懷中,輕聲道:“難爲你想着這些。是了,咱們做晚輩的,不拘送什麼,都是個心意。宮裡雖說什麼都有,可到底是不同的。”
陶君蘭低下頭去,多少有些擔憂:“當初我出宮的時候……太后不知道還生氣不生氣。”
李鄴倏地笑了,湊在她耳邊壓低聲音道;“我倒是有個法子,保證太后能消氣。”
陶君蘭聞言,不由擡頭看他好奇追問:“什麼法子?”
“太后現在最盼的,可就是有個曾孫讓她逗弄了。”李鄴說這話的時候,聲音裡反壓着的分明都是笑意。
陶君蘭一呆,隨後忍不住就紅着臉給了李鄴一記粉拳:“你再胡說試試!”
“這可不是胡說!”李鄴笑出聲來:“我可是沒說一句假話。不信你回頭問問太后,她是不是想要個曾孫。”
陶君蘭恨恨白了李鄴一眼,輕啐了一口:”沒個正形!瞧着吧,哪天讓人瞧去了,你看你那謫仙似的形象還能不能保住。”
李鄴不屑一笑:“怕什麼?我又沒說我是正人君子。他們自己看錯了,能怪誰?”
陶君蘭頓時被他這幅無賴的樣子給弄得目瞪口呆說不出一句話來。頓了頓後,她也不再多說了,只低聲道:“下一次你也不必再顧慮我,不去端王妃那頭。畢竟,她是正妻,你多少也要給她臉面的。”
“今兒她和你說什麼了?”李鄴面上的笑意一點點消散,最後只剩下一點淺淡的痕跡掛在脣邊;。就是語氣也冷了不少。
陶君蘭搖搖頭:“沒說什麼,不過是強調了一下規矩兩個字罷了。多的一句話也沒說。可她心裡必然是不好受的。”換做她是端王妃,只怕還做不到劉氏那般的從容大度呢——當然,也是劉氏對李鄴完全不在乎的緣故。
李鄴驚異的看了陶君蘭一眼,末了苦笑:“你倒是大方起來。”
陶君蘭也回了個苦笑:“既然做了這個側妃,那就心裡早有準備了。這可和大方沒關係。”末了又恨恨的瞪了李鄴一眼:“反正以後可不許你再納妾。若你敢納妾——”
“太醫也說了,我身子不好。”李鄴忙擺手,一本正經的肅然道:“太過沉迷女色,會影響壽緣,耗費元氣的。”
陶君蘭哭笑不得:這個藉口,也就他能這麼一本正經的說出來了。不過,她剛纔說的那番話,卻也是真心的。她能接受端王妃,能接受桃枝紅蕖。可是卻是真的容納不了其他人了。畢竟,端王妃對李鄴的態度那是衆所周知的。李鄴斷不可能對劉氏有什麼。而桃枝和紅蕖也跟了他多年了,且李鄴對她們二人沒有什麼情愫。所以,她是能接受的。
可萬一以後真來一個李鄴喜歡的,她又該如何?
說她小氣也罷,不夠賢惠也罷,反正這就是她的真心話。
李鄴許是看出她的認真,玩笑之後,認真的又補充一句:“此生有你,已然足矣。你放心。”
看着李鄴誠懇的目光,陶君蘭輕輕的摟住了他的腰,將自己的臉貼在了他的胸膛上。低聲問:“我是不是太小氣了?”
李鄴輕笑,將她肩膀攬住:“你若不小氣,我反而就該難過了。”
這話說得隱晦,陶君蘭反正了好一陣子才明白了李鄴的意思。等到想到了,卻是一下子羞紅了臉,心裡更是碰碰的跳起來——不管什麼時候,李鄴這樣表露情意,她總覺得難以自已,一顆心像是要飛起來。歡喜無限,甜蜜無限。
二人相擁許久,末了李鄴在陶君蘭額上印下一吻:“以後不管她說什麼,你只管不去理會就是。其他的事情,我心裡有數。不管怎麼樣,她該有的體面是會有的。”
陶君蘭點點頭,沒多問也沒多說。李鄴既然這樣說了,那麼就說明李鄴心裡已經有主意,她就無需多言了。她信任他,這一點就足夠了。
“你若是無事,倒不如替我將幾個鋪子都管起來。”李鄴低聲言道,神情溫柔:“那是我的私房,並不在王府名下。你管着,我也放心。”說真的,之所以一直自己管着,一來是沒有適合的人選,二來也是不放心交給別人。第三麼,就是他早有這個打算是要給陶君蘭的。
“這是我的聘禮。”李鄴壞笑一聲,輕輕的捏了一捏陶君蘭柔軟的腰肢。
陶君蘭立刻怕癢的縮了縮,隨後白了他一眼:“你就是想讓我替你幹活兒,說得倒是好聽。縱然給了我,難道我還能一人用了不成?”她是知道李鄴的私產到底有多少的,真要管起來,也不容易。所以,玩笑之後她還是搖頭道:“我怕是不行。看看賬本還可,可真要管,是不妥當的。你不如去請幾個妥帖的大掌櫃和賬房,互相掣肘監督,倒是比什麼都穩妥。也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