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打定主意之後,蘇諾語便開始每日更加積極地鍛鍊走路,積極到心雲都忍不住說:“我知道小姐走路心切,這每日若都拄着根棍子,一來不好看,二來也不方便。但是,小姐,你不是教育過我,說凡事欲速則不達麼?病去如抽絲,您該慢慢調養纔是!”
“無妨,我是大夫,知道該如何聯繫腿腳纔不會再次受傷。這每日就是或躺或坐,實在是百無聊賴!”蘇諾語解釋道,她擅自出谷的事,並不想叫心雲知道。
心雲不甚贊同:“雖說您是大夫,但是您若是一味地想要行走,還是對傷處不利啊!”小姐似乎是藏了什麼心事,自從回來,幾乎所有時間都是在鍛鍊。她試圖詢問,結果也是不了了之的。
蘇諾語見心雲一臉的若有所思,便知道這丫頭必定又在胡思亂想。其實那事並非是有意瞞着她,她也是爲了她好,想要保護她。她的那點子功夫本就是些花拳繡腿,若是在街上打兩個小毛賊是沒問題,但是若去對抗阮府內外的守衛或是褚哲勳,無異於是以卵擊石的。
本來她是想試圖說服夜離相助的,但是被夜離斷然拒絕,她也不好多說。畢竟當時是以一年爲期,現在時間還早;再者說,夜離再怎麼神通廣大,也斷然是不想與整個阮府和平南王府爲敵的;加之,他一直說什麼褚哲勳不是白府滅門的幕後之人,兇手其實另有其人。
夜離有總總理由拒絕在那日幫着她報仇,但是卻無法說服她放棄這樣好的機會。無論他如何爲褚哲勳開脫,她依舊深信褚哲勳就是那晚闖入白府的人!那聲音她自小聽到大,難不成還會聽錯嗎?
所以,她想過了,她的仇人她自己去尋,只要給夜離提供更多的證據,他必然相信她的話!那一日是最好的機會,她絕不能錯過!
蘇諾語知道,若是這事被心雲知道,她一定會要求跟着一起去,但是在這件事,若是帶着心雲一路,只會縛手縛腳,平添麻煩。她若是自己,即便真遇到什麼,或許還能逃開,可若是有心雲在,她無法護她周全。事關她爹孃,不能將無辜之人牽連進來。
心雲見蘇諾語心意已決,只好三緘其口。小姐的性子倔強不已,一旦是她決定的事,那便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
蘇諾語除了加強走路,也輔之以藥膏,終於在阮天浩大婚的頭一日,正常行走。她獨自在庭院中來回走,確認腳踝處已經完全不疼,高興地問:“怎麼樣?可曾看得出來有什麼不一樣?”
心雲也沒有想到她真的能做到,高興地拍手:“小姐,您竟真的恢復得這麼快!和原來一樣,絲毫看不出是受了傷的!”
蘇諾語心底滿意不已,如此便好,明日便可更加順利地行動!
是夜,臨睡前,蘇諾語吩咐心雲:“明日晨起,你便去離月居北邊的園子裡,爲我採摘一束花回來。這些日子日日用藥,屋子裡全是藥味,難聞的很!也該好好用些花兒草兒的薰一薰了!”
“是,小姐放心。明日一早,我起牀就去!保準叫您一起來便聞到花的香味!”心雲笑着說。其實小姐若是不說,她並未覺着屋子裡有什麼藥味。可是,只要是小姐喜歡的,她照做就是。
翌日清晨,天方矇矇亮,心雲便起來了,簡單地洗漱之後,她見牀上的蘇諾語還睡得香甜,便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間。
牀榻上,蘇諾語在心雲出門的瞬間,睜開了眼睛。她起牀洗漱後,開始重裝斂容,並尋了一套平日裡少穿的華麗衣裙換上。今日是阮府大婚,她若穿得太過簡樸,只怕進去不得。
蘇諾語手腳麻利地準備好一切,簡單留了紙條給心雲,便悄然出了門。四處看了看,夜離的院子裡沒有聽到聲響,往日的這個時辰他已經早早起來習武,今日卻是安靜得很。只是她無心去顧忌夜離的動向,於她而言,看不見他們更好,若是被夜離撞見,只怕想要出谷就難了。
蘇諾語一路小心翼翼地往逍遙谷的邊界走,平日裡這些地方她是不來的,唯有進出谷的時候會經過這些地方,但是那些時候她大都是坐在馬車上。她今日一路走來,甚少遇到人,不知是不是時辰尚早的緣故。
站在樹木叢生的小徑上,蘇諾語再次四下打量一番。從初來逍遙谷的第一天起,她便知道,這個地方是按着太極八卦來設置的。若是不能一次性找準方向,只怕便會繞在其中,尋不着出路。
對於八卦,她曾經因一時興起,向爹討教過,只可惜所學不精。現在想來不免後悔,正所謂“書到用時方恨少”,古人誠不欺她!
站在進口處,只有一條路可以走,蘇諾語深吸一口氣,在心底給自己打氣:船到橋頭自然直,走吧!
基本上,蘇諾語是憑藉着自己的記憶力與爹爹曾經教過的方法在努力地分辨方向。可是,不知爲何,每當她心底涌起深深的無奈感時,似乎耳邊總有一個聲音在爲她指引方向。
起初,蘇諾語還會四處去尋那聲音,後來索性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就這樣,東拐西繞的,直到隱約瞧見了出口,蘇諾語心底微喜,連忙加快步伐。待得她的眼前呈現出熟悉的外界景物時,她幾乎要樂得跳起來!總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她竟自己走出了夜離苦心佈置的八卦圖!
回想起耳邊那隱隱的指引之聲,蘇諾語雙手合十,雙眸微閉,在心中默默唸着:爹、娘,是不是你們在天之靈,也想要指引女兒報仇雪恨?
“分明是我的功勞!”一記童聲乍然響起。
“誰?”蘇諾語嚇得睜開了眼睛,四下裡尋找那說話之人。然而,四周空空如也,除了她,別說人,就是阿貓阿狗也沒有尋見。蘇諾語暗暗安慰自己,這世上沒有鬼怪,莫要自己嚇唬自己。
她顧不上其他,只想快點往京城的方向走,等到了人多的地方,便什麼都不必擔憂了。
想起方纔那個聲音,蘇諾語一邊走一邊忍不住在心裡犯嘀咕:好熟悉的聲音,似乎曾經無數次地聽過,可是,無論如何又想不起是在哪裡聽見過。她搖搖頭,看來自己是太過緊張,以至於出現了幻聽!
等到蘇諾語來到京城時,城門早已打開,街上的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她走在人羣之中,耳邊不斷傳來的,皆是人們對於曼綺郡主大婚的議論。蘇諾語冷哼,看來這還是個大場面呢!
蘇諾語知曉,這樣的場合不是人人皆可進入的,若是沒有收到請柬,只怕是不得而入。只是,現在這個時候了,她要去何處尋那個請柬呢?她站在阮府正門對面處,努力尋找着進府的法子。
而另一邊,當心雲採了一大束鮮花回到房間,準備伺候蘇諾語起身時,卻猛然間發現牀上並沒有人。起初,心雲也沒有多心,也許小姐是去方便或是暫時離開了片刻。她將花隨手放在桌子上,轉身去找花瓶。待得一切準備好,才恍然看見桌上平白多了一張紙條。
心雲拿起來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數字:心雲,我有事出谷,勿尋!
心雲心中咯噔一下,瞬間便沒有了主意。小姐怎麼突然出谷,而且還瞞着她呢?情急之下,心雲顧不得什麼禮節,擡腿便往隔壁夜離所居的院子跑。
“砰砰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心雲邊敲邊叫:“公子,公子……”
“心雲?”夜離從裡面走了出來,詫異地問,“這麼着急,可是有什麼事嗎?”
看見夜離,心雲像是找到了救星,快步跑到他面前:“公子,大事不好了!小姐出谷去了!她只給我留下來了一張紙條,您看!”說話間,心雲將手中的紙條遞給夜離。
夜離接過來一看,眼底一片瞭然。他早就猜到,以諾語的性子,絕不會乖乖聽話,所以一早他便派石頭小心保護着她。他看着心雲,出言安慰:“心雲,你放心,我即刻便會派人出谷去尋。諾語是有些功夫在身的,一般的小毛賊應該是奈何不了她的。”
“公子,我求求您,一定要儘快找到小姐啊!她一個人出去,不知會遇到什麼!”即便她也知道小姐是有些身手的,但是仍舊不能不擔心。
夜離說:“我即刻就去安排,你就在逍遙谷中等着消息吧!”算算時間,他也是不得不出谷,否則便誤了那邊的吉時。
心雲見夜離腳步匆匆,不敢多言,生怕耽誤了時辰,會讓小姐遭到不測。即便是滿心的憂慮,她依舊只能選擇回到房間裡靜等。
夜離坐在馬車上,經過出谷的八卦陣時,他眼底浮現出一抹讚許:諾語,你果真是聰穎過人,我這八卦陣除了夜塵外,還從未有人能破解。
這……算不算是你我之間的緣分呢?夜離的心中一片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