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機靈似的逸蓉,一眼便瞧出了王爺夫婦倆的神情與往日不同,忙額首行了個小禮,笑道:“哎呦!奴婢可什麼也沒看到,奴婢只是想來告訴王爺和夫人,經阿晉連夜清點,並未發現府上失竊什麼貴重東西物品,昨晚想必只是路過的飛賊而已,不必擔心!”
承玉道:“好的,知道了!”言罷就要起來。
逸蓉忙道:“王爺和夫人不用急着起來,奴婢外頭還有點旁的事兒,一會兒再來伺候!”說着拉着韻兒一塊兒退了出去,重又將門兒關好。
兩個丫鬟出門相視一笑,韻兒比逸蓉更加欣喜,興奮着拍手道:“王爺和夫人終於在一起了,這可真是太好了!”
青琴見她們倆帶着一臉笑意出去,嬌羞着輕拍了一下承玉的肩頭,半是嗔怨道:“瞧你,這一大清早便纏着人家,逸蓉這丫頭嘴快,怕是一會兒便要傳遍整個王府了!”
承玉尷尬地笑笑,溫柔道:“就讓她去傳吧!我們可是名正言順的夫妻,難道不該早就如此了麼?”說到這,頓了頓,又道:“前幾日,終究是我慢待你了!”
青琴聞言眼圈一紅,幾乎落下淚來,連日來的委屈頓時有些抑制不住了,承玉見狀一把將她抱在懷裡,此舉令青琴倍感欣慰。可不知怎的,承玉此時又想到了梅兒,青琴擡眼察覺了他眼神中的異樣,可又能怎樣!
不出青琴的意料,丫頭逸蓉興沖沖地跑了出去後,先是告訴了小廝阿秦,接下來才一會兒功夫,她便將這個喜訊傳遍了王府上下,他們夫妻能恩恩愛愛的,府中下人自然也是很高興。
按照事先定好的日程,這一日,應是夫妻二人同去宮中給帝后、宸妃和長輩們請安報吉祥的,於是二人早早用罷早膳,便雙雙乘轎入宮去了,身邊帶着逸蓉和韻兒兩個丫鬟服侍左右。
二人入宮後,先是到慈寧宮給太后和承玉的母親良太妃請安,在那裡,聽說皇上此時正和衆嬪妃們一起在暢音閣聽戲呢,於是二人少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朝暢音閣去了。
走在路上,逸蓉和韻兒走在後面悄聲嘀咕道:“一說到太后、太妃,總讓人想到是一羣老婦人的樣子,良太妃到還符合,那太后也太年輕了些吧,若非親眼見到,定還以爲她是當朝皇后呢!”
韻兒也道:“可不是!不但年輕,人也漂亮呀,難怪先帝那麼寵她,沒幾年便從貴人升到皇后了呢!”
青琴聽了她們的竊竊私語,忙搜叫她們少說兩句,以免徒惹是非……
“暢音閣”位於長春宮內,長春宮也是齊妃娘娘所居住的宮殿,當年搭建戲臺時,齊妃手自己塊聽戲,主動請纓讓搭建在自個兒的宮裡頭,其實,就是爲了能在看戲聽曲的時候能見到皇上一眼,否則以她年老色衰,除了這個由頭能見到聖駕外,怕是別無他法了。
長春宮是西六宮中的一座宮殿,東臨宸妃娘娘的翊坤宮,也算是一座豪華、氣派的宮殿,這也是母憑子貴的結果,誰讓她能誕育了三皇子呢!
“暢音閣”是宮中唯一一處大戲樓子,是專爲皇上和後宮嬪妃們閒暇時看戲聽曲兒用的,此時正逢新春佳節當中,自然是臺上好戲連連輪番上演,臺下看客源源隆不斷了。
玉郡王承玉攜夫人青琴來到暢音閣時,剛好趕上前部戲唱罷,下部戲曲目待點的時候,他們便正好利用這段空閒,一塊兒去向帝后行禮請安,並真心感謝皇上指給他們倆這樁情投意合的婚姻。
皇上目光深邃,看人看事從來都是慧眼獨具,除夕那晚,他雖是出於對承玉與梅兒之間情事的猜忌,倉促間爲皇七弟和青琴小姊指的婚,可心裡終究還是有七八成把握的。此時他見七弟夫妻二人如此的恩愛尤佳,大有夫唱婦隨的味道,自然也是十分歡喜和欣慰的,其實,這也等於是去了自己的一塊心病。
皇上見王爺夫妻倆大禮謝恩後,忙笑着招呼他們倆快快起來平身坐下,並笑道:“好好好!既然你們對朕指這樁聯姻都很滿意,那朕便放心了,既然來了,就先別忙着回去,坐下來跟着大家夥兒一塊兒聽聽戲吧!”
玉郡王夫婦笑着額首稱是,落座前,又向位於皇上身邊兒的宸妃娘娘等位份高的長輩們問了安好,這才尋了個空位安然坐下。
承玉和青琴落座後才發覺,原來梅兒此刻也正在皇上身邊兒侍候着,見她一張恬靜的面上,多少流露出些許不悅之色,眼圈淡淡發青,神情似有些倦怠,承玉不明就理,青琴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
梅兒見王爺與青琴夫妻倆恩恩愛愛的,心裡還怎麼高興得起來,若不是她在佛前修身養性多年,善於隱藏心性,怕是心裡那份羨慕和嫉妒會更加顯露無疑了。
正在大家七嘴八舌地張羅着,下一齣戲該要點什麼劇目時,梅兒和青琴幾乎同時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如此的巧合之下,令左近的嬪妃們聽了都不盡啞然失笑。
承玉心道:青琴昨晚被毛賊擾了,許是着了點涼氣,梅兒這又是怎的了!他正想着,聽宸妃娘娘打趣道:“想我那妹子琴兒新婚燕爾,昨晚同王爺在鴛榻上恩愛纏綿時着了涼,偶爾打個噴嚏到是情有可原的!怎的這會兒梅兒大人也跟着起鬨呢?莫非是昨晚兒也做了什麼妙事不成?”宸妃說罷,顧自地“呵呵”地笑了起來,旁人也都是偷偷含笑不語。
逸蓉與梅兒亦師亦友,情誼非同一般,方纔見到梅兒時,雙方已暗暗點頭算是見過禮了,此時見宸妃這樣冷嘲熱諷地,在背後狠狠瞪了她一眼。
梅兒聞言面色一紅,額首懦懦地說道:“啓稟宸妃娘娘,奴婢只是忽感鼻子有些不適,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不想竟然和玉王妃撞上了!真真只是巧合罷了!哪兒有什麼妙事了?!”梅兒心裡又氣又惱,可也只能這樣爲自己開脫一下而已。
皇上和承玉都有憐香惜玉之心,不約而同地朝瞧了梅兒一眼,有心想幫着她解圍,可又不知從何開口。
青琴瞧出夫君的心思,於是將眉毛一挑,向姊姊宸妃撒嬌道:“姊姊您就會欺負小妹,單是戲虐自個兒家人也就罷了,幹嘛還捎帶着一向不苟言笑、正經八百的梅兒大人呀,快莫要再說下去了!以免傳了出去,會讓外人會說姊姊仗着深得聖寵,以大欺小呢。”
宸妃撇了撇嘴巴,伸手指輕輕在妹妹琴兒額上戳了一下,半是嗔怨着笑道:“不過是句玩笑話罷了,有什麼大不了的,就你會做好人,惡人都讓姊姊我來當好了。”
宸妃說着斜眼瞟了一眼梅兒,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提高嗓音興奮着說道:“說到梅兒大人,本宮到突然想到了戲碼中《孽海記》中有一出摺子戲,叫做《思凡》的。”
她說到這兒,將目光轉向皇上,接着說道:“嬪妾還記得皇上平日高興時還喜歡哼唱這出摺子戲中的兩句唱詞呢,不如咱們現在就點這個吧!萬歲爺,您說好不好呢?”
皇后聽了心裡一陣暗喜道:“這臺上的戲還沒開呢,臺下的
戲到先開場了!”
皇上當然知道宸妃這是故意在拿梅兒說事兒取樂呢,可又不好在衆妃面前,爲了自個兒的一個女侍而拒絕了寵妃的提議,他正“嗯嗯啊啊”地猶豫着怎麼推諉過去時,聽得身邊兒的皇后娘娘秀怡也出語贊成道:“萬歲爺!只因是年節,幾日裡聽的都是皆大歡喜的戲碼,還真是有些膩了,偶爾來這一出別出心裁的摺子戲,到也極是新鮮,本宮想着衆姊妹們也應是這個心思吧!”
皇后言罷,朝周圍幾個嬪妃投去問詢的眼色,齊妃、莫貴人等會意,也都跟着起鬨應和着說真心想要聽呢。
皇后早知道梅兒同玲瓏、公主是一個鼻孔出氣的,因此怎麼能輕易放過這個借宸妃之口,打壓她們一夥小輩的好機會。此前,皇后與宸妃向來不睦,每每在這種場合,總是要唱對臺戲的,此次居然心思達成了一致,還真是難得。
宸妃見皇后娘娘幫着自己說話,心下稍稍感激,便朝皇后擠出一絲笑意,皇后也回以微微點頭。
皇上見皇后、宸妃等人意見都達成了一致,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只得笑着說道:“朕聽說崑曲裡流傳着這樣一句,說是男怕《夜奔》,女怕《思凡》,可見《思凡》這一齣戲是極其難唱的,就不知道今日這個班子裡的女伶,能不能唱得好呢?!”
此時,戲班兒的老闆正拿着個大唱本兒,恭恭敬敬地立在那兒,專等着大家夥兒來點戲碼呢,聽皇上這樣一說,忙躬身湊了過去,賠笑說道:“哎呦!看來皇上您可真是聽戲的大行家,不過請您大可放心,咱們班裡的優伶,可是全國數一數二的,這走南闖北的都多少年了,無論什麼難演的劇目,在咱們這兒都算不了什麼,至今還從沒演砸過,若說還哪兒能沒點真本事呢!"
宸妃接着話茬兒笑說道:“早就知道戲班兒來進宮來給咱們演戲,哪兒能沒點兒看家本事呢!班主還沒說爲難,皇上到先擔心起來了!”
那班主也道:“是啊!娘娘說的是!萬歲爺!您就放心吧,不是小的自己個兒吹牛,這一齣兒叫做《思凡》的摺子戲,咱班兒上的娥官兒唱得最是拿手了,雖不敢說是空前絕後,但唱個滿堂彩還是絕對有把握的,請萬歲爺和各宮的娘娘們儘管欣賞就是了!”
戲班的班主這麼大言不慚地一說,無非是想要取悅皇上和諸位娘娘,好討個吉利,要知道戲班在這宮中演戲也真是不易,唱的好了賞錢頗豐,可若是惹惱了那位主子,腦袋就要搬家了。他們這戲班子來之前都做了充足的準備,請的也都是各地的名角,只要不是故意刁難人的曲目,一般還都能應付。
皇上這樣一問,其實本還想讓戲班知難而退,那豈不是正好能化解了梅兒的尷尬,可搪塞過去不必演了,不想這班主不解其意,還吹牛說保準能唱好,只得乾笑了兩聲,說道:“既然大家夥兒都想換個口味,想聽這一齣兒,班主還說能唱得出彩,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就點這一出《思凡》來聽聽吧!可有一條,要是唱的不好,今天你們班子人就都別想拿到賞錢了!”
班主見皇上臉上顯出不悅之色,也不知道是哪裡就觸到了逆鱗,驚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忙懦懦地退下去了,急忙快步轉到後臺。仔細吩咐了手下一番,尤其是對那個叫娥官兒的小戲子千叮萬囑說,可一定要賣大力氣好好唱,若是這一齣兒唱不好的話,今兒個整個戲班子可就一個子兒也拿不到了,都得餓肚子不說,興許還有更不好的事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