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兒道:“常言道,觀棋不語真君子,臣女本不想插嘴的,可皇子殿下既然問了,想來說幾句也是不妨的!”
皇子喜道:“如此甚好,那本王可要好好聽聽梅兒妹妹的高論了!”
她們聊天時,那七皇子一直還陷在凝思當中,始終也沒擡頭多看一眼。
烏氏因不懂棋藝,更不想再此多做耽擱,這時見梅兒非但看起來沒夠,居然還要開口品評,心裡真爲她捏一把汗,忙過去對梅兒說道:“梅兒不得無禮,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哪兒有什麼資格來憑說皇子們的棋局,我們這一路走來,已耽擱了不少時辰,還不趕快辭了皇子殿下,隨我去速速參見皇后娘娘爲好!”
梅兒聽孃親的口氣稍顯不悅,一向孝順的她實不敢拂逆,忙直起腰來額首退至亭外,躬身向兩位皇子請辭,之後即要同孃親一塊兒離開。
承漢見了忙招手喚道:“哎!莫急着走呀!烏姨母敬請留步,不過就是說兩句話即可的,還能耽擱了多久去?既然梅兒表妹的話都到嘴邊兒上了,又何需急在一時,待說完了再去見母后也不會遲的!”
烏氏聽了這話,不得不同女兒收住腳步,梅兒拉着孃親的手,擡起頭徵詢着看了一眼。
烏氏正猶豫間,四皇子又說道:“對弈本是遊戲,更何況梅兒年紀尚小,童言無忌的,無論說了什麼,我們兄弟倆必不會怪罪於她的,烏姨母您就許她說了吧!”
烏氏這才微微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了。
梅兒見孃親同意,這才放心大膽地說道:“皇子殿下,小女才幾歲,學棋也沒多久,其實也不過略通而已,歷代棋經古譜還未涉足全面,棋藝較二位皇子不知要相差多遠呢!因此斷不敢就此局而妄言的。”
四皇子疑惑道:“那你方纔是——?”
梅兒“哦”了聲又道:“皇子殿下莫急,且聽我往下說,方纔小女看二位皇子殿下的棋局,已經呈現一邊兒傾覆的態勢了,不過我見你們二位年紀
相差許多,棋力修爲自然也要相距甚遠的,要小女說,莫不如推翻了重下,棋力高的謙讓几子也不爲過的!”
皇子笑笑道“原來你是要說的是這個,不過此言也算是有幾分道理!”
梅兒接着道:“不過話又說回來,我見四皇子殿下爲人隨和內斂、沉着穩重,定是善於運籌帷幄和統轄全局之人。而七皇子殿下,體相透着隨性,怕是即使被讓子也是很難取勝的。”
七皇子一直深思着局面,聽梅兒說自己難以取勝,心裡微微有些不服氣,眉頭更緊了緊,看那架勢,是非要想出個反敗爲勝的妙招不可。
梅兒見他這樣,朝他笑道:“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在這兒,我倒要斗膽奉勸七皇子一句,與其在這裡糾結着迴天乏力的棋局,莫不如另闢蹊徑,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六藝當中任學好了哪一樣,不都是別有錦繡的?!”
七皇子聽了這話,放佛忽然被點醒了一般,這才擡起頭來仔細瞧她。
二人目光對視了之下,都被對方的儀態所吸引,須臾間癡望了一下。
梅兒見七皇子面似冠玉,眉清目秀的,在翠綠色竹光的映襯下,甚是飄逸俊美,不由自主地心生喜歡,於是婉婉地一笑,額首道:“人人都道閨閣中的女兒家都要善弄女紅,如此便算是出類拔萃了,而小女卻偏偏喜歡舞槍弄棒的,皇子何不尋些自己喜愛又擅長的事兒去做呢!”
梅兒說到這裡,屈膝擡足、伸臂亮掌,擺出了一招“白鶴晾翅”的招式來,居然很是英姿勃發、有模帶樣的。後含笑將氣勢一收,拱手朝二位皇子一抱拳,故意學那江湖氣道:“二位皇子,小女子就此別過,咱們後會有期吧!”言罷嬌笑而去。
承漢真心不捨得梅兒就此離開,正要開口叫她多呆一會兒,忽見梅兒嬌軀一旋,回頭對笑着朝他說道:“皇子可要好好待我的素琬姊姊呀!她可是全天下最溫柔、最賢惠的好妻子呢!”言罷,這才拉着孃親的手蹦蹦跳跳地消失不見了。
承漢正忍不住起身目送着梅兒離開,忽見身邊七皇弟一個箭步躍出亭外,手搭涼棚翹首而望。承漢暗討道:七弟到底是少年氣盛,見到小美人就按耐不住了。忍不住笑他道:“方纔人家近在咫尺,你連頭也懶得擡一下,這會兒人都走遠,你到巴巴地眺望起來了!”
這位七皇子名叫夏承玉,因年紀不大,性子較他的四皇兄毛躁了許多,見他使勁兒蹦了幾下身子也巴望不到,不盡搖首嘆息了一聲道:“只恨我方纔只顧着參研敗局,到錯過結識小仙女的大好機會!”
承漢道:“她是郎府的千金,喚做‘梅兒’,是我們母后的外甥女,論起來還是我們的遠親表妹呢,想必將來不會少見的,你又何必急在一時。眼下你聽了她的勸解,大概也不想再下棋了,不如我們這就到‘如意館’去,看看你還有什麼更喜歡的?”
承玉聞聽,擊掌喜道:“如此甚好,那咱們這就去吧!”言罷叫隨身伺候的童子收了棋盤棋子裝入棋桶中,一道隨他們去如意館。
兩位皇子離開綠意亭修竹林,才走出四景園不遠,便見前頭岔路口迎面來了個體態健碩、滿面虯鬚的大和尚,身後還帶着兩個孿生女童,都是十分的秀美。
見了他們走到近前,忙朝二位皇子行大禮問安。四皇子朝大和尚使了個眼色,隨後二人到一邊兒說話去了。
承玉見四哥聽那大和尚說話時不住連連點頭,表情時而凝重,時而舒展,待他講完,四哥又向那和尚低聲吩咐了幾句,和尚點頭領命後,朝自己這邊拱手拜別,之後又帶着兩個女童順原路匆匆返回去了。
承漢微笑着走回來,承玉遂問是何事?又因何而笑?
承漢平靜地說道:“我剛剛得到消息,就在咱們悠閒對弈時,大哥和二哥已在朝堂之上爲掙太子之位捅破天了,這下可有好戲看了,不過咱們權當不知道,只管去玩咱們的去,離他們越遠越好。”
言罷拉起七弟接着朝如意館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