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提着大包小包懷着依依不捨的心情告別衆人離開大雜院。
結果剛到城外,就變了天,狂風忽然捲起,瓢潑大雨說下就下。眼看就要入冬了,天氣本就涼得很,加上這雨,打到身上真是深入骨髓的冰冷。
衆人只好先到附近的樹下暫時避雨。
誰知這雨下起來沒完沒了,半天功夫也沒有要停的意思。
路邊走來幾個穿着蓑衣帶着斗笠的年輕男子,皆是行色匆匆,腳步匆忙,“前面的橋塌了,不一定什麼時候能修好呢,我看你還是回去吧,這麼大的雨也別折騰了!”
“誰說不是呢!唉……我這便回了!多謝相告!”另一個男子說完後便轉身離開了。
雷震子等人在一旁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便知道今日又走不了了。衆人乾脆等到雨停,打道回府,等修好橋再繼續上路了。
翌日,夏菀莛像往常一樣外出去買菜,可這過了半晌也沒見回來,雷震子有些不放心,便出去尋找,走了幾家菜市場也沒見人影,打聽之下才知道她出了城。雷震子只好也跟着出城去尋找,結果剛出城門沒多遠就看到夏菀莛迎面走來。
“小莛,你不是去買菜嗎?幹嘛跑到城外來?”雷震子蹙着眉頭問道。
“我是去買菜啊,你看,這是什麼?”夏菀莛揚了揚手中提的籃子,一臉笑容的看着雷震子。
“呀,好大的蘑菇啊!看起來很新鮮呢!”雷震子見那蘑菇無比碩大,上面還滾了幾滴水珠,看起來新鮮極了,如果加上夏菀莛的手藝,定是一道十足的美味!
“對啊,我聽大雜院隔壁的老婆婆說,城外十幾裡的山上長着這些蘑菇特別新鮮,就想親自來摘了,晚上可以燉菌子湯給你們喝呢!”夏菀莛巴掌大的白嫩小臉因爲趕路泛着紅暈,臉頰因爲汗水黏了幾縷髮絲,眸子晶亮,嘴角彎彎,看起來憨憨的,可愛極了。
雷震子笑了笑,“總讓你這麼操勞,真是過意不去呢!”
“沒事啊,這些事我都做慣了嘛!走,我們回去吧!”
就在二人剛要結伴離開之時,身後突然衝過來一輛馬車。
那馬好像受了驚,像個無頭蒼蠅似得瘋狂的奔着,車上的馬伕死死地拽着僵繩,但力量懸殊,只得大喊着提醒着過路的人,“駕!讓讓!”
眼看着那馬車就要奔到二人眼前,雷震子反應迅速,一把將夏菀莛拉了過來,但由於力量太大,慣性使然,二人直接朝一邊倒去,連帶滾了好幾個圈,夏菀莛背上的衣衫正好刮到地上凌亂的雜草樹枝上,腰間的位置扯開了好大一個口子。
雷震子扶起夏菀莛,“沒事吧,小莛!”餘光正好看到她腰上的衣裳被扯開了,露出潔白嬌嫩的肌膚,他不敢多看,立刻把頭轉向一邊。
可他又反應過來,他剛纔一晃眼就已經看到了,夏菀莛的左腰上有一個形狀像花形的疤痕。
雷震子的心像被攥了一下,電光火石之間,他忽然想到那天晚上,與他成其好事之人腰上也有這個疤痕,而季晴暄身上根本沒有任何疤痕!可他當時太忘情投入了,沒有深思,現在回想起來才覺得不對勁!
“你怎麼了?”夏菀莛見他出神,便伸手晃了晃,輕聲喚了一句。
“啊!我沒事,我扶你回去吧!”雷震子想要忽略心頭那抹疑慮,但那疑慮就像生了芽一般,瘋狂的竄長。
他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攬住夏菀莛的腰,不經意的去觸碰了她腰間的疤痕。
沒錯!就是這道疤!
和那晚他摸到的是一模一樣的!
雷震子徹底愣了。
“啊!雷震子,你幹嘛啊?”夏菀莛驚呼了一聲,那聲音嬌嗔,還摻雜了一抹甜蜜,唯獨沒有怒氣。
雷震子心底更加疑惑,眉頭緊擰,臉色沉了下來,他壓下心中疑惑,沉聲解釋了一句,“對不起,小莛,你的衣裳剛纔被樹枝刮破了一道口子,這回去的路上未免尷尬,還是披上我的披風吧!”說完,把自己的披風披到了夏菀莛身上。
“謝謝!”夏菀莛輕聲道了謝,看了他幾眼,心裡甜得跟抹了蜜一般。
與她心情截然相反的雷震子此刻內心是崩潰焦躁的,他陷入了無盡的迷茫當中。
難道那天晚上那個女子是夏菀莛而不是季晴暄?
他被自己這個無比荒誕的念頭給震懾到了,他不敢接着往下想了。他低頭看向指尖,那裡好像失去了血液流動,僵硬冰冷,卻又無時無刻不在刺激他的神經,提醒着他那熟悉又令人心驚的滑膩觸感。
他靜靜地捻了捻手指,心下有了打算。既然有所懷疑,那就去求證,儘管這事在他看來簡直荒謬至極,但內心在叫囂,叫囂着讓他去探明真相。
接下來的幾天,雷震子表現得和往常一樣。只不過一到夜幕降臨,他便纏着季晴暄百般親暱,不停的黏着她,纏着她。
季晴暄自然知道他想幹什麼,那事如若不沾也就罷了,茲要開了葷,那就像聞到腥味的貓,饞,有癮。
她一連幾天都找藉口推掉了,但她也知道這樣下去不行,早晚會穿幫,於是趁雷震子睡着後,偷偷離開房間,來到夏菀莛房中找她商量。
她前腳剛走,雷震子便緩緩睜開眼睛,哪有半點睡意惺忪的樣子,眼底一片清明深沉,瞳仁黑得深不見底,仔細去看就能發現那猶如黑玉一般的瞳仁慢慢的裂開了一道口子。
季晴暄把這幾日的情況告訴了夏菀莛,她以爲雷震子沒有發現端倪,只是單純的想和她親近,所以她想讓夏菀莛再冒充她一次。
正當夏菀莛不知如何回答之際,雷震子突然破門而入。
他滿臉震怒和不解,整張臉都氣綠了,他難以想象眼前這兩個他最信任的女子會合起夥來欺騙他,戲弄他!
他顫抖的指着她們,不敢置信的問道:“爲什麼?你們爲什麼要騙我?”然後他僵硬的轉過頭看向夏菀莛,聲音啞得不成樣子,“那天晚上,在我房裡陪着我的人是你?”
夏菀莛看了季晴暄一眼,忙低下頭,手指緊緊的攪在一起,滿臉通紅,緊咬着嘴脣,沒吭聲。
可她的表情已經出賣了她。
季晴暄見雷震子情緒如此激動,便上前將夏菀莛護在了身後,眼圈通紅,壓下內心的酸澀,一字一句道:“不關小莛的事,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雷震子瞪圓雙眼,一張臉氣得煞白,他無比失望的看向季晴暄,那張平靜淡雅的小臉此刻寫滿了倔強坦誠。他被氣笑了,扯出一抹嘲諷的笑意,也不管此刻心像是被撕碎了一般的劇痛,緊緊咬着牙,顫抖的問道:“你?難道我的爲人你還不瞭解嗎?你爲何還要這樣做!”
他難以相信自己的妻子會把自己推給另外一個女人。
“我……我只是不想因爲自己讓你這麼委屈,我希望能給你一個孩子!”季晴暄滿臉淚痕,哽咽着,解釋着。
她擡手想要像往常那般去拉雷震子的手。
可這次他躲開了,毫不猶豫,那雙深沉黝黑的眸子裡盡是冰天雪地,一片荒蕪。
“什麼孩子?我只想要屬於你我的孩子!我不是早就已經和你說過了嗎?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哪怕到了白髮蒼蒼只有我們兩個,我也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不離不棄,你爲什麼還要替我做決定?你要我以後如何面對小莛?我已經負了顏兒,你還要我再負小莛嗎?若不是我發現了小莛腰上的疤痕,產生了懷疑,這纔想到要來試探你們,要不然你們還想騙我騙到什麼時候?你不是在爲我好,你是在陷我於不仁不義!”說到最後一句,雷震子已經幾近崩潰,大吼一聲後,一掌震碎身旁的桌子,然後氣沖沖的衝出門外,展翅高飛,衝上了高空。
忽然電閃雷鳴,隨後下起了暴雨。
“雷震子!”夏菀莛剛想要追出去,卻被季晴暄攔住了。
“讓他一個人靜靜吧,他會回來的!”後面那句聲音小得幾乎要被隱沒。
此時的季晴暄不過是強裝鎮定而已,她其實已經六神無主了,在雷震子衝進來,滿目失望憤怒的看向她的時候,她就已經亂了,她不再是那個冷靜自持,有主見的季晴暄了。試問她當真不理解雷震子嗎?她搖搖頭,在心底說服自己,不,她只是太愛他,無奈卻適得其反。
對於別人的感情瑣碎事她都能從旁安慰,合理協調,促成了一對又一對有情人,偏偏到自己身上卻是一團亂麻,或許正應了那句俗話:旁觀者清,當局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