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府門前,佇立着二人。
一名黑袍男子帶着一個少年,男子約莫有二十五六,八尺有餘,高大威武,如刀削斧鑿般的面龐棱角分明,雙目炯炯有神,時而閃現一道精芒,宛如潛伏在暗中的孤狼,無形之中透着一絲危險的氣息。
“原兒,剛纔說的話,你都記下了嗎?”黑袍男子寵溺地摸了摸一旁少年的頭,輕笑道。
“都記住了,刑湯大哥。”少年乖巧地點了點頭,回答道。
“玉府爲烽琅城的主人,一向伸張正義,替天行道,我想玉府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刑湯滿意地點了點頭,眼眸微微眯起,走上前去,侍衛攔下了他,他從乾坤袋中取出一枚令牌,侍衛臉色一變,恭敬地放行,刑湯帶着少年進入了玉府。
“烽琅城出了名的獵頭者刑湯又來玉府,怕是有人要遭殃了。”侍衛竊竊私語。
所謂獵頭者,是一羣修爲不弱的修士,無門無派,沒有組成,如同遊俠,走遍天下,遇到不平之事,仗義出手之人。
刑湯,便是烽琅城最爲出名的獵頭者。
刑湯路見不平,遇到一羣悍匪屠村,爲了替全村人報仇,他決定潛入匪窩,大開殺戒。藝高人膽大,刑湯隻身一人潛入敵匪窩,借“地行術”在地下任意穿梭,斬殺了諸多的匪首。誰料,那匪首之中,有一名修爲高深的高手,被其察覺,驚動了匪徒,雙方展開了一場激戰。
雙拳難敵四手,匪首精通陣法,將刑湯困於陣中,地行術也無法施展,只得硬戰。
一人斬殺八十一名匪徒,多處負傷,真氣衰竭,幾乎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陷入了必死之局。
危急關頭,刑湯祭出了底牌,將匪徒首領斬殺,破陣而出。可他已經是風中燭火,奄奄一息,逃竄的過程中,傷勢突發,不堪重負,昏倒在山中。
淡淡的血腥味,從刑湯身上蔓延而出,誘來了山上妖狼。
十數頭妖狼腥而至,嗷嗚連連,如奔騰的洪流般,發瘋般地朝昏倒在地的刑湯狂奔而去。
妖狼,其身漆黑如墨,毛如鋼針,兇殘暴戾,嗜血成性,極爲危險。
妖狼奔騰而至,就在要將刑湯撕成碎片之時,一位老獵人在山中狩獵,恰好遇到。老獵人目光一凝,取弓搭箭,鐵弓拉成滿月,羽箭破開空氣,化作一道流光,呼嘯而出,朝羣狼方向射去。
咻!咻!咻!咻!
老獵人連射了九箭,方纔將妖狼驚退,背起重傷昏迷的刑湯,便急急往家中趕去。
救人如救火!
刑湯也算是命不該絕,狼口脫險,撿了一條性命。
半個月,刑湯的傷勢痊癒。
在養傷期間,刑湯瞭解到老獵人世代居住在豐饒山上,靠打獵爲生,箭法極其精準,在當地頗有名氣,人稱“神箭王”。
老伴幾年前病逝,遺留下有一雙兒女,姐姐王雲,長得極其標緻俊逸,雖不是傾國傾城之貌,可也算得上是出水芙蓉,比之大家閨秀,眉宇之間多了一絲英氣。
弟弟王原機靈伶俐,極其惹人喜愛。
刑湯傷勢漸好,帶王原深入山中狩獵。他們剛走後不久,烽琅城邢家惡少刑畢帶着家奴,外出到山中狩獵,恰好途徑老獵人的居住之所,見到冰清玉潔的王雲,刑畢見色起意,獸性大發,獰笑着朝其撲去。
王雲心中驚恐,奮力掙扎,誓死不從,老獵人也在一旁苦苦地哀求着,刑畢絲毫不理,一腳將老獵人踹倒,便粗暴地撕裂着王雲的衣服。
見閨女受辱,老獵人猶如護犢的老虎,雙目猩紅,隨手拎起一把斧頭,便朝正在施暴的刑畢砍去。
可是,刑畢隨身攜帶的家奴閃電般竄出,擋在了他的面前,老獵人急紅了眼,掄起斧頭,便朝那家奴砍去。可是,那家奴個個身手不弱,且人多勢衆,老獵人如何敵對,很快昏倒在血泊之中。
王雲淒厲一聲,較弱的手臂猛的將如惡狼般的刑畢推到在地,美眸中含着一絲絕望,朝一旁的門柱轟然撞去,砰地一聲,鮮血迸濺,香消玉殞。
刑畢從欲*望中清醒過來,暗罵一聲掃興之後,緩步走到衣衫凌亂的王雲身邊,蹲下身,輕啐了一口,便對着一旁的家奴吩咐一聲,斬草除根。
幾個煞氣極重的家奴對視了一眼,森然一笑,極有默契地將昏倒的老獵人擡入屋中,然後取出火摺子,投入其中。頓時,熊熊烈火升騰而起,小屋化作一片火海。
而刑畢一行人卻獰笑着揚長而去,好似殺人放火如家常便飯,心中沒有一絲懼怕。
傍晚時分,刑湯二人收穫頗豐,帶着大量的獵物,有說有笑地走着。
不過,當他們剛到家門口之時,見到老獵人和王雲慘死於火海之中,臉上的笑容卻凝固了,心如刀絞,如瘋了一般,歇斯底里狂吼着,場面悽慘。
料理後老獵人父女二人的後事,刑湯便四處打探,得知殺人兇手,乃烽琅城邢家惡少刑畢。
邢家,乃烽琅城大世家,勢力不弱,*深厚,高手輩出,以刑湯一個人,要殺刑畢談何容易,簡直比登天還難。
“邢家,越來越放肆了。居然敢殺人縱火,簡直是目無王法。父親大人,您一定要主持公道。”
刑湯與玉玲瓏有過幾面之緣,知她有城主府的*,無奈之下,只可帶少年來此,請城主府來討回公道。
“這樣的敗類,殺了便是。”林逍一直不作聲,眼眸深處閃爍出寒意,他自小生活在黃沙鎮底層,深知那些高高在上的所謂家族,根本拿人命當兒戲,視人命如草芥,殺人,仿若碾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
“湯兄放心,此事我定稟告城主,讓他主持公道。”玉玲瓏容顏上佈滿煞氣,顯然也是動了真怒。
“有玉姑娘這句話,邢某就放心了。”刑湯冷酷地道。
“近幾日,你二人就住在城主府,免得遭惡人毒手。”玉玲瓏心思縝密,二人出現在城主府,必會引起有心人的懷疑,傳入邢家的耳中,二人的處境,怕是不妙。
“刑兄,俠肝義膽,林逍佩服。”對獵頭者的事蹟,林逍也是聞略一二,不畏強權,敢於伸張正義,當今這世道,這種敢於行動的人,並不多見。
“豐饒山中有變故,速速過來。”然而,就在這時,在林逍腦海中響起玉府老祖的聲音,他臉色一變,連忙辭別刑湯二人,來到豐饒山。
“悽!”“悽!”“悽!”
三道淒厲的嘶吼聲響起,一聲比一聲尖銳,刺的人耳膜彷彿要破裂開似的。
“嘶——”嘶吼聲未落,一聲更加高亢的尖嘯聲響徹,似乎在與前者分庭抗禮。
只見這石林之中,兩個龐然大物遙遙對立,怒目圓睜,呲牙裂嘴,時不時發出一聲低沉的怒吼,似乎在互相警告對方。
石林環繞處,是一條血紅色巨蟒,大約有二米長,蛇軀極粗,有大腿粗細,通體猩紅,滑溜溜的蛇皮之上,佈滿一道道的黑色線條,頭部也不例外,蛇信輕吐,妖異的紫色三角蛇瞳,泛着寒光,死死地盯着對面那生有三個頭的傢伙,極具威脅地嘶吼一聲,淡淡的腥臭味從其口中傳出,擴散在其四周的空氣中。
紫色蛇瞳輕轉的一剎那,瞥向地上不遠處的一個低凹處,冰寒的蛇瞳之中,流露出一絲極具人性化的貪婪。
血色巨蟒的對面,是一個身體如小牛般大小的怪物,全身佈滿土黃色的長毛,如鋼針一般直立着,粗壯的四肢如柱子般粗細,四肢下生有一雙怪異的爪子,一爪七齒,足有一尺來長,尖如頭部捲曲的彎刀,泛着森寒的冷光。
最怪異的是,它生三個頭。第一個頭是獅頭,面帶暴虐之色,一雙土黃色的眸子如拳頭般大小,警惕地望着對面嘶吼的血色巨蟒。
怪物背部有一突起,向上延伸,疑似頸項,足有三尺來長,頂部有一頭,疑似鳥頭,可卻無*毛,顯露出殷紅的皮膚,皮膚之上有大小不一的小突起,看起來噁心之極。
怪物的尾巴極其怪異,有嬰兒手臂般粗細,八尺來長,而且向上翹起。尾巴向上延伸到頭部,變得極扁,如人手巴掌大小,其上生有一瞳,一嘴,而且眼要比嘴還要大一倍有餘。
此刻,這三個頭,有兩個怒視着對面的血色巨蟒,而中間那個卻是凝視這中間那低凹處,扭曲的眸子中閃過一道極具人性化的貪婪。
剛纔那三聲不同的嘶吼,就是出自這怪模怪樣的妖獸之口。
可以看到,這三頭怪物身上幾處琳琳奪目的創傷,鮮血如小溪般,汩汩地流了出來,浸溼了土黃色的長毛。
很顯然,這兩頭兇猛的妖獸,似乎爲了爭奪某物,大打出手,而且酣戰了好長一會兒,它們身上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創傷。
不過,看情況,那血色巨蟒似乎佔據地利,隱隱壓那三頭怪物一頭!
咻!
一道玉質流光劃過天際,悄然落在離石林處不遠的小山丘上,兩個人影悄然落下,來人正是玉府老祖、林逍和玉玲瓏三人。
而一旁緊張對峙的三頭怪物與血線蟒,卻不知道有人已經悄然潛伏在他們四周。
“嗯?這孽畜怎麼會出現在豐饒山?”
“真是奇怪。”
玉府老祖瞳孔猛地一縮,喃喃自語道。
“啊!那是......?”
玉玲瓏驚訝地長大了嘴巴,險些驚呼出聲,卻被一隻大手捂住了嘴巴,手指做輕噓狀,示意前者不要出聲,而前者撲閃着大眼睛,微微點了點頭之後,林逍才鬆開手,滿臉驚奇地打量着石林中的兩頭妖獸。
“老祖,血線蟒,我在《萬獸真解》中見過,而那三個頭的是什麼怪物,我怎麼從沒見過?”玉玲瓏低聲詢問道。
《萬獸真解》,乃西域“萬獸門”花了數百年的時間編撰而成,其中主要囊括大陸上各種妖獸的概況,模樣、習性、危險指數等等。
“這三頭怪物我也沒聽聞過,觀其氣息,必是遠古妖獸。”玉府老祖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三頭怪物,目光流露出一絲思索,語氣凝重地道。
“遠古妖獸?”林逍瞳孔驟然一縮,身體內的獸道玉簡,猛地一顫,似乎有所異動。
“吼!”“吼!”“吼!”
三道怒吼、嘶鳴之聲響徹天際,那三頭怪物似乎失去了耐心,不再與那狡猾的血線蟒僵持下去,粗壯鋒利的四肢開始躁動不安,仰天咆哮一聲,四肢猛然蹬地,轟的一聲,便化作一道幻影,朝纏繞在石樹之上的血線蟒竄去。
而蹬地處,裂紋如蜘蛛網般悄然蔓延開來,蕩起四團小煙塵,瀰漫在狹小的空間中,而在地面上留下四個足有五尺來深的小土坑。
“嘶嘶!”
見到那三頭怪物突然竄來,妖異的紫色蛇瞳驟然一縮,不甘示弱地嘶鳴一聲,二丈多長的蛇軀急速扭動,悄然繞到一塊巨大的石樹之後,冷冷地打量着呼嘯而來的三頭怪物,紫色蛇眸中閃過一道冰冷的寒意,就像一個陰險的獵人,布好陷阱機關之後,冷靜地等待着獵物上鉤似的。
“吼!”
三頭怪物騰空前撲,猙獰獅頭仰天怒吼一聲,血盆大口狂張,土黃色的光芒在口中急速凝聚。下一刻,一個足有皮球大小的能量球,就像出膛的子彈一樣,從猙獰獅頭口中暴射而出,直奔那血線蟒而去。
同一刻,位於背部的那顆鳥頭,細長頸項迎風暴漲,眨眼之間,便如人大腿般粗細,而其上猩紅的突起,也暴漲成如拳頭般大小,而且就像蟾蜍的腮幫般,一張一息,那突起似乎再漲大一分。
片刻之後,無數的突起瞬間收縮,一股龐大的能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那顆鳥頭涌去,咻的一聲,那顆鳥頭口中噴出一道暗紅火焰,猶如鯨魚噴水般,連綿不絕,朝那血線蟒射去。
土黃色能量球在前,而後是“虎視眈眈”的暗紅火焰,一前一後,它們的目標就是那石樹之後的血線蟒。
“嘶嘶!” щшш ⊕ttκΛ n ⊕¢ Ο
紫色蛇瞳猛然一縮,蛇瞳中閃過一抹驚亂,旋即便被猙獰陰險代替,嘶鳴一聲,長長的蛇尾輕掃,轟的一聲,便那高大粗壯的石樹攔腰斬斷,蛇軀再動,再次狠狠抽在那拋飛的半截巨石上,又一聲轟隆聲,巨石在空間中劃過一道弧線,朝那土黃色能量球飛去。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轟!轟!轟!轟!
......
巨大的轟鳴聲不絕響起。
同時,一塊塊巨大的石塊,如不要錢似的,一塊接一塊,接二連三地朝那能量球與暗紅火焰砸去。
嘣!
就像流星陷落大地,第一塊巨石與那土黃色能量球轟然碰撞,嘣的一聲,巨石化爲粉末,散在四周的空氣中,而那土黃色能量球只是稍微停滯了一下,便繼續朝前飛掠。
接下來,爆炸的轟鳴聲不絕於耳——
嘣!嘣!嘣!嘣!
......
此長彼消,在發生一系列爆炸之後,土黃色能量球的體積小了一倍有餘,光芒也暗淡了幾分,攻勢弱了幾分,隱隱有要消散的跡象。
就在這時,尾隨其後的那道暗紅火焰,終於趕了上來,與那土黃色能量球一起抵禦着不斷飛來的巨石。
爆炸聲接着響起......
轉眼之間,石峰林立的石林變得一片狼籍,煙塵四起,將其瀰漫,大量的石峰被血線蟒斬斷,被當做暗器,投擲向那三頭怪物,就連原本極其平整的地面,現在也變得坑坑窪窪,不堪入目。
見這情況,那三頭怪物不幹了,背上鳥頭停止噴射暗紅火焰,也不再顧那團土黃色能量球,低吼一聲,爪子猛然抓地,隨後再猛然一蹬,在空中留下一道殘影,便斜射出去,幾個閃掠,便如一個巨大的肉球,朝那血線蟒狠狠地撞去。
血線蟒見到三頭怪物如閃電般竄來,蛇軀扭動,欲要躲開後者的攻擊。可是,那三頭怪物的速度實在太快了,躲閃不及,被狠狠地撞飛到空中。
下一刻,三頭怪物悄然落地,而後轟的一聲,蹬地,猛的竄出,獅頭血盆大口狂張,一口咬住後者的頸項,鋒利的牙齒刺破堅硬的蛇皮,刺入頸部一種,妖異的紫色鮮血,從刺口處流出,滴在地上,頓時,淡淡的腥臭味瞬間將石林瀰漫。
而背部的鳥頭瞬間變長,化作一條猩紅色細繩,將血線蟒纏繞數十圈之後,輕輕打了一個結之後,任其掙扎。
血線蟒疼痛地劇烈掙扎起來,巨大的蛇軀如同波浪般痙攣着,長長的蛇尾瘋狂地上下襬動擺動着,口中發出淒厲的嘶鳴,其中透着一絲恐慌與絕望。
始終沉寂的第三個頭,那張只有一眼一嘴的扁頭,終於動了,黑光涌動,淡淡的虛影從扁頭中幻化而出,片刻之後,一個巨大的虛影黑臉出現在空中,那道虛影之中,是一個巨大的眸子與一張血盆大口,而且那眸子足足比嘴巴大了一倍有餘。
“嗡——”
那巨大虛影黑臉發出一聲興奮地嗡明聲,黑光縈繞,那張巨大的虛影輕張血盆大口,朝那劇烈掙扎的血線蟒吞噬去。
似乎感受到那股讓人心悸的能量,懸在空中的血線蟒猛然嘶鳴起來,其聲淒厲無比,宛若小孩尖聲哭泣,聽的人一陣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