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而言之,劉文靜和溫大雅互相瞧不起對方,原因自然還是怪在李淵身上。
對於劉文靜,他雖然從龍最早,但因爲一直跟着李建成出任務,因此在李淵面前漸漸有邊緣化的趨勢。而溫大雅雖然是半路出家,但李淵卻是非常看重他,給的官職是將軍府記室參軍,所以劉文靜拿他當個秘書(記室),但他卻把自己當成是個謀士(參軍)。
而如今,兩人隨着李建成來馳援清河,本來是沒有什麼衝突的,但對於軍略的不同見解最終還是造成了分歧。
在劉文靜方面,他不過就是透過現象看本質,在發現了天鳳軍居然沒有派人守城的情況下,感覺到了其中不妥,因此提出了謹慎行事的建議。但對於溫大雅來說,這都已經到達戰場的情況下,劉文靜故意要求變陣不說還讓友軍超前,用意如何就非常值得商榷了:是故意出賣友軍,讓友軍去送死?還是故意把擊敗天鳳軍的功勞讓給友軍?又或者是臨陣膽怯,故意錯過戰機?
所以,作爲記室參軍的溫大雅,自然認爲有必要把自己的看法給記錄下來,至於是不是跟劉文靜撕破臉根本無所謂。不過溫大雅顯然不知道,劉文靜的臨敵變陣之舉,真要深究起來其實還真幫了大忙,日後更是被李淵評爲了大功一件。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但也說李唐軍經過如此一鬧,整隻軍隊的行進速度都被拖慢了下來,比從左側迂迴包抄抵達戰場的鄭度遠部慢了整整半刻時辰。
那麼,鄭度遠部在抵達戰場之時和之後又經歷了什麼呢?
前面說過,滎陽鄭氏先祖可追溯到周宣王分封的鄭國,其王室國滅後仍以鄭爲姓,以故地滎陽爲郡望。東漢末年,以鄭當時一脈的鄭渾、鄭泰等人爲開始,逐漸發展爲高門望族。
進入南北朝以後,鄭氏發展更是進入了快車道,鄭渾十一世孫鄭孝穆爲北周中書令,鄭偉爲北周襄城郡公、龍驤大將軍、江陵防主。鄭孝穆子鄭譯爲北周內史,上大夫,助楊堅建立隋朝,被封爲沛國公、祁州刺史。
鄭譯子鄭元壽歷仕隋、唐兩朝,官拜鴻臚卿,鄭元壽堂兄鄭善果,歷任隋唐兩朝的兵部、戶部、工部尚書,至於鄭氏族人在朝的官員更是不計其數,便是鄭善果第三子鄭度遠也隨隨便便混了個滎陽守備,左武衛虎賁郎將,手下掌握着滎陽郡中的三千府兵。
而這次支援清河崔氏的行動,也讓鄭度遠弄了一個半官方的身份,因此調動的部隊其中接近一千五百人全是朝廷的府兵,其餘則由家中的家丁、護衛充數。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當他和李建成約定分成左右兩路繞清河城來襲天鳳軍後背的計劃後,便直接領軍繞城而走,三千騎軍也不講究什麼隊形,一窩蜂的順着城前大路蜂擁而去。
實際上,今日他們出發來到清河城前二十多裡處潛伏的時候,也是得了聯軍這邊派出的斥候信使給了準確的信號後,這才策騎趕來,算好了此時應該是天鳳軍正在跟聯軍打得如火如荼難以分身的時刻,此時既然已不是陣戰,自然沒必要講究什麼陣型或者隊形。
待得鄭度遠部的前鋒剛剛繞道清河城的西側,剛好能看見城北天鳳軍的軍陣時,便也瞧見背靠城池列陣的天鳳軍此時也發現了他們,位於陣型西面(左邊)的地方,正有幾個戰陣正在快速轉向和移動。
此時,因爲距離已經很近了,自然叫人不難看出天鳳軍這邊的戰陣中女兵數量遠遠多於男性,甚至在邊翼位置上還有一隊全是女子的銀盔紅袍部隊,從未遇見過天鳳軍的鄭度遠部自然不知道女兵的厲害,只是看見對面戰陣中居然有大量女兵,頓時就不管不顧的興奮起來,然後也不聽後來傳來的整隊命令,直接嗷嗷叫着就發起了衝鋒。
再來說鄭度遠,此人乃是鄭善果的第三子,如今已經是三十餘歲,身爲滎陽守備和左武衛虎賁郎將自然也不是全靠混日子上位,待他隨同後隊轉到清河城西,看清了戰場形勢後,便也發現了不少端倪。
比如說,天鳳軍的戰陣此時並未有什麼大的動搖,除了左翼有大概七八個小軍陣轉向來面對自己之外,天鳳軍的中軍依舊紋絲不動的面相北方。
此外,轉向自己方向的七、八個小軍陣人數雖然不多,並且看起來女兵的數量又有點多之外,在此時此刻面對騎兵即將踹陣的情況下,居然也是陣列嚴整,未有發現絲毫的慌亂。
見此情況,鄭度遠也沒有腦子一熱就揮劍大喊什麼全軍突擊,而是命人吹響牛角號準備來個隊形整理。
只是,偏偏在這個時候,他身後的一千五百府兵倒也遵守命令,聽到號聲以後便也止步開始整隊,可偏偏被他指派爲前鋒的一千多家丁和護衛們卻在這個時候掉了鏈子,在緊張和興奮的情況下,竟是誤把停步整隊的牛角號聲當成了衝鋒號。
這中國古代的戰爭中,多采用鼓號來作爲指揮信號,其中步兵多用戰鼓,所謂鳴鼓而攻,而騎兵則多用號聲來指揮,畢竟在戰馬上不好打鼓嘛!
不過,關於鄭家的家丁和護衛們聽差牛角號的問題,他們到底是真聽錯了,還是故意聽錯了,這裡就不研究了。反正就是明明鄭度遠察覺了天鳳軍的戰陣有問題,還想着先整隊以後再莽一波的時候,作爲前鋒的鄭傢俬兵卻是搶先發動了衝鋒,大聲吆喝着揮舞武器直衝了上去。
此時此刻,天鳳軍的後陣處在距離清河城北之前大約百餘步的位置,分出的左翼陣列稍稍往西面移動了少許,而鄭家前鋒所在的位置,則在清河城的西面護城河的邊上,雙方戰陣的直線距離不超過千步。
千步的距離,如果是全副武裝的步卒拔足狂奔的話,至少得跑上半刻鐘的時間,不過若是騎兵疾馳乃至衝鋒,所需的時間便也要不了多少,莫約也就是三、四十息的時間罷了。
瞧着前鋒似乎以爲聽差了信號而發起了衝鋒後,鄭度遠略微思索了一下下,便也再次命人吹向了牛角號,發出了全體衝鋒命令,畢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