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驚窒未定,耳旁已有溫言暖語響起。
“姑娘,你沒事吧?”
李馨歌單手按住胸口,大口的喘着氣,沒事?沒跌死,她都快嚇死了。
“謝……謝謝。”李馨歌雖心中驚魂未定,可臉上卻依舊綻出笑,向那個一手救了她性命的人道謝。
這是兩人的第一次照面,誰也不知道對方是誰,直到最後千秋大定,一切情仇皆抿時,他都不曾忘記這一天,南唐的鐵血女帝也是會害怕會尖叫的。
“你要採那些草藥?”男子放下扶在她腰間的手,指了指山壁上的幾株綠草,問道。
李馨歌覷了一眼剛纔差點勾到的蛇涎草,果然見一條翠色小蛇正蜷身盤在一旁,鮮嫩的顏色恰如綠茵,怪不得一眼沒看出來。
最噁心這種動物,李馨歌嫌惡的別開眼點了點頭。
男子突然笑了起來,直笑得李馨歌心中火氣慢慢升騰。
“你笑什麼?!”鑑於對方好歹剛纔拉了她一把,李馨歌壓下臉上冷色,口氣倒是有點不善的問道。
男子漸漸斂去臉上笑容,他正色的時候俊美容顏透着幾分冷峻,讓李馨歌心中莫名一頓,這男人的氣勢居然壓過了她?!
“我笑你膽子挺大,被這蛇咬一口即便不死你的手也廢了。”他說得有理,可眼中揶揄神色怎麼都讓李馨歌彆扭。
她要是早知道又怎會如此大意的去伸手摘草?她又不是嫌自己命太長了。
李馨歌癟着嘴,小聲咕噥了幾句,也沒去反駁男子的話,只因他說的完全正確。
男子見她一副懊惱憋屈的樣子輕聲笑了笑,轉身一手攀巖竟是去摘那幾株蛇涎草。
李馨歌沒料到他這出其不意的舉動,只看他一手竟然當那蛇不存在一樣的探了過去。
蛇身色豔菁翠,必然是有劇毒的,這男子也知道,可居然能視若無睹?!
她差點驚呼出口,卻死死把尖叫壓制在喉嚨中,懸在半空中本想去抓他的手也突然握緊成拳。她驚詫的看着那條翠綠小蛇像是遇到了什麼天敵似的,在他單手探近的時候一哧溜的鑽入一個石縫小洞中,片刻就沒了蹤影。
“你的草藥。”男子將手中幾株鮮嫩藥草遞給李馨歌的時候,她還未從方纔的驚怔中回過神,只是愣愣的看着他有點反應不過來。
“那蛇……怎麼……?”她食指在面前男子與方纔青蛇盤踞的地方來回指了一圈,心中有問題想問,卻一下子不能利索的組織語句,顯然剛纔的一番景象給她的衝擊太大。
“我自然有避忌的方法。”男子展眉一笑,那舒朗的笑容化去他周身淡淡凌厲的氣勢:“這草藥你還要不要?”
“要!”李馨歌忙振作起精神,接過男子手上的草藥塞入腰畔錦袋中,還不忘向他道謝。
“你不像是西夏人。”男子看她眉清目秀的樣子完全沒有西夏人深刻的輪廓,猜測道。
李馨歌擡頭朝他莞爾一笑,卻並不回答他的話,反而問:“你好像也不是西夏人。”
沒想到男子卻點了點頭,大方的承認道:“確實,我是北魏人。”
北魏?
她眼中驚詫一閃而逝卻絲毫不拉的落入他的眼中,男子嘴角彎處無覺間揚起一絲微弧。
北魏大軍應該在城東,這個男子卻隻身一人入南唐軍轄範圍,明知道碰到的不是西夏人十有八九就是南唐人,他居然還能這般鎮定的說出自己是北魏人,如果不是太傻就是他太強,根本不在乎別人知道他的身份。
李馨歌認爲後面那種可能性最大,搞不好是北魏哪個將領呢,她想還是快點走比較好,免得對方知道她是南唐元帥後直接歪了心思親手送她去見閻王爺。
“呵呵,謝謝你的藥草,我先走了。”她扯出自認爲親切的笑容向他打了個招呼,想從原路下山。
誰說下山比上山容易的?!李馨歌看着那陡峭難行的斜坡,要從原路爬下去不是不可以,只是以她的能力滾下去的可能性比較大。她扶着巖壁愣了半晌,心中掙扎着要不要試一下,或許……能爬下去。
“我知道有條路可以安全下山。”男子清冷略帶笑意的聲音悠悠響起。
“真的?”李馨歌聽他這麼說,驀然回身看他,臉上來不及掩去的笑容將她毫不留情的出賣。她想要裝作無所謂都來不及了,只因面前男子眼中笑意漸濃。
“恩。”他點頭應道,無視李馨歌眼中小小狐疑的神色,他再次作出邀請:“如果姑娘不介意,可以跟我一同下山。”他頓了頓後又補了一句話:“當然從這裡下去是最快的。”
他知道李馨歌的躑躅爲何,當然也十分清楚她的身份,只有南唐女子纔會在腰間懸璃。他眼神淡淡一掃她腰間綴飾,粉色絲滌輕垂,如此細長的璃佩非但沒有讓她看起來矮小身短,反而襯出她體態愈加修長勻美。
南唐確實出美女……。
李馨歌一咬牙,再看一眼身後峭壁懸崖,水霧蔚蒸,下了決定。
“好,那就麻煩你了。”她還是不想滾下山。
對她的回答並沒有出乎意料之外,他微笑點頭,轉身先行。
看來他真的是從這個洞內上來的,至少李馨歌爬個山是絕對不會帶着火摺子的。
山穴內陰溼,陣陣寒風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吹來,李馨歌走在男子身後,環起雙臂搓了搓滿身雞皮疙瘩。
走了似乎很久,漆黑幽深的路彷彿沒有盡頭,李馨歌目不斜視的跟在男子身後,強自忽略一旁壁石上游走的東西。穴洞內的空氣漸濁,有異常腥臭的味道從下面飄來,且味道越來越濃。
一直走在前面不曾止步的男子突然沒有警告的停了下來,李馨歌猝不及防下差點一頭撞上他的背,幸虧她反應還不錯。
“怎麼了?”她捏着鼻子,帶着濃濃鼻音的問道。
“你怕蛇嗎?”男子突然回身問她,星火點點的折光映得他俊顏半明半暗。
這個問題問得着實太好了,這讓李馨歌怎麼回答?
怕?三軍統帥,一國儲君她實在不好意思開這個口,即便對方並不知道她的身份,但皇女的尊嚴還是讓她說不出一個“怕”字。
不怕?其實她真怕的要死。
男子見她悶聲不語,也不等她回話,突然將手中火摺子叼在口中,一手攥住李馨歌垂在身畔的手腕。
“喂喂,你幹嘛?”皓腕被擒,她本能的掙扎,可男子的單手好似鐵鉗,她根本拽不動絲毫。
還不等她作勢反擊,男子已經脫下了自己手腕上戴着的一串紅珠,直接扣到了李馨歌的手腕上。本該是沁涼的紅玉珠石觸上肌膚的時候卻只覺溫潤,隱約間還透着淡淡暖意。
李馨歌被徹底搞糊塗了,他在幹什麼?
男子拿下口中叼着的火摺子,對她低眉一笑:“這紅佛珠可以避毒蟲蛇蟻,你戴着會比較好。”
居然有如此功效?李馨歌擡起手腕,看着那一粒粒圓潤飽滿,大小几乎無差的紅色珠瑙,珠結處還繫着一撮黃色絲滌,亮紅、明黃、襯得她白皙的肌膚愈發好看。
“真的嗎?”她還是不太敢置信的問道,這寶貝真是太神奇了,她邊問邊一粒粒的將珠子在指尖拈過,她從小摸過的奇寶珍玩不計其數,以至於後來她只要摸一摸玉石就能分辨出玉質高下好壞,從來沒有失手過,而這串紅珠玉質十分一般。
“你剛纔不也看見了麼。”男子依舊秉着火摺子頭也不回的往前走着,他的話不多,但全部言簡意賅。
李馨歌恍然大悟,原來剛纔那條蛇看見他就逃敢情是因爲這串珠子啊。她更加好奇的將這串珠子仔細端詳起來,陰暗無光處紅色珠瑙透亮,折射出一點點的晶瑩,頗有些流光溢彩。
走在李馨歌前面的男子又突然停下了步子,李馨歌早有準備,也隨之停了下來。
“又怎麼了?”非常奇怪的悉悉索索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響起,讓人聽着頭皮都要發麻。
男子這次沒有回話,只是將手中火摺子向前遞了幾分,清晰照見前方深溝處綠色如團慢慢攢動。
李馨歌一手捂嘴,胃部陣陣痙攣。
這個深溝裡密密麻麻的團着許多的蛇,成千上萬的蜷曲在一起,詭秘的畫面讓李馨歌完全失去理智。
“我不要從這裡走……。”她轉身就往來處跑,她是寧可從山上滾下去,也絕對不要從這蛇堆裡面過。
可惜她步子還沒有跨出去幾步,身後的男子已經快一步的擒住了她的手臂硬是將她拉了回來。
“再過三刻,這些毒蛇會吐瘴氣,我們如果還不出去就都會死在這裡。我是不會再走上去的,而你?還認識回去的路嗎?”男子質問的話毫不留情,直接打消她的退路。剛剛走的路七拐十八彎,她真就不記得了,或者說她根本沒有記,這已經是她今天第二次如此失策了。
“可是,這個也太……。”李馨歌還是不能克服心中驚懼,看着那些蛇她腿都軟了,還怎麼走啊。
“我不是給你珠子了麼?它們不會攻擊你的。”男子見她神色楚楚,心中莫名起了憐意,連口氣都不禁軟了下來。
李馨歌嚥了口乾沫,看那深潭中可供他們踩踏的凸石才一個腳掌大小,還是七八歲孩子的腳掌,她心中就起了退縮之意,萬一沒踩穩掉了下去……
“不要。”她堅決的搖了搖頭,她情願從山上滾下去。
他還真沒見過如此囉裡八嗦的女子,往常他說一句話即便是上刀山下油鍋又有誰敢不應。
無奈,他只能尋求折中的辦法,總不能將她一個人丟在這裡。
“把眼睛閉上。”他的要求突然的讓李馨歌震愕當場。
“什麼?”她愣愣的反問。
“把眼睛閉上我帶你過去。”他按捺下性子,好言好語道。
李馨歌不太信任的覷了他一眼,別到時候兩個人一起滾下去作了蛇糧,她可真是無處哭訴了。
男子見她猶疑不決的樣子,好脾氣終於被她磨光。不待她作出迴應,他又將火摺子叼在口中,雙手打橫將她整個人抱起。
李馨歌甚至來不及驚呼出口,男子身形已動,彷彿鶴雀躍起,只感到兩頰旁腥風掠過,她什麼都沒有看清楚,他已經穩穩站定。
李馨歌驚訝的看着他,心中只覺得此人輕功十分了得,起躍間輕靈如燕。
男子口中叼着火摺子,不能開口說話,只能目視李馨歌這樣毫無顧忌的打量,那雙熠亮美眸中閃過的一絲讚歎被他悄然捕捉。
身後“噗”的一聲悶響激的李馨歌回過神來,忙一把將男子推開從他懷中跳下,並未發現她剛剛那一番動作使得男子臉色微微一變。
山體中有斷層裂縫很平常,可當這處斷口恰巧橫亙在你必行之路中時,確實挺讓人懊惱的。
“什麼?!跳過去?”李馨歌看着面前那條約有數丈寬的橫溝,心中作着評估,她要跳過去比較懸。
男子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她的話。
李馨歌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若她所站的地方高於對面幾尺她或許還可以一搏,可從她視角看去,這兩岸的高低是差不多的,中間又是數丈寬,要是半路掉下去……她瞄了一眼裂口深處,黑壓壓的什麼也看不到,踢一粒石子下去,這“咚咚”的敲石聲音傳了很久,直到慢慢消失也沒聽到落地的聲音,從這裡掉落深溝十死無生。
太懸了,李馨歌搖了搖頭,現在她可真是進退兩難了。
“我揹你?”男子好心的提議,不過立馬被李馨歌否定了,開玩笑!揹着她還能跳過去?!
“試試看吧。”男子見她雙手叉腰絞盡腦汁想着辦法的憨樣,雲淡風輕的笑道。
“不行,不行,這可是拿我們的命再試。”李馨歌想也不想的擺了擺手,不能自己倒黴還拉着別人墊底:“算了,我不一定跳不過,試試吧。”她一咬牙,豁出去了。
正當她調整好姿態準備奮力一搏的時候,肩膀卻被人拍了一下,她回眸看去,男子指了指自己:“我先過去,萬一……我也能拉你一把。”這條裂谷的寬度對他而言一點沒有挑戰性,倒是沒有考慮到對方能力,只是現在走回頭路也是不可能的。
李馨歌點了點頭,這樣最好了。
男子根本不用助跑,只跨了兩三步,身形已經如落葉般輕飄飄的到了對面。
失去了火摺子的照明李馨歌這方瞬時暗了下來。對面突然有個亮點朝李馨歌的方向投擲而來,恰巧落在她的腳旁,原來是他把火摺子丟了過來。
李馨歌撿起火摺子攥在左手,往後退去十數步,口中吐氣數次,直到心中漸漸平靜後,她這才發力起跑,至崖邊時,右腿猛然用力,身體向前躍去,對面的人影越來越近。
直到雙腳踩上實物,李馨歌這才鬆了一口氣,還好跳過來了,只是她還沒慶幸完,雙腳踩着的石塊突然一陣鬆動,原來是她踩了邊緣處的石坯,這些碎石本就不堅固,根本承受不了李馨歌的重量而紛紛碎裂開來。
她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尖叫,身體已經懸空,一點星光翻着跟頭往下墜去片刻淹沒於暗色中。
李馨歌左手把着身前一塊凸出的石頭,另一隻手卻被人緊緊的抓着。
“你別亂動,我拉你上來。”男子半個身體趴在峭壁外,一手緊緊攥着李馨歌,黑暗中誰也看不清誰的表情。
不敢用力也不敢大聲說話,李馨歌只是“嗯”了一聲。
死裡逃生,被人從閻羅殿裡硬是拽了出來,她感覺自己彷彿再世爲人。
“怎麼樣,還能不能走?”黑暗中失去了火摺子,兩人只能聽到對方沉重的呼吸聲,卻再也看不清對方的樣子。
李馨歌半跪在地上,差點被繃斷的心絃慢慢回覆,可說話的語氣依舊有些顫抖:“還……還行,走……走吧。”她勉力站起身子,雙腿卻好像打着飄一樣,有點站不穩。
男子聽出了她的氣息緒亂,突然向她伸出手:“我攙你。”
對於他的好意,李馨歌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摸索着握到了他的手,他的手掌很溫暖而且大,恰能將她的手完全握住。他的掌心有細細的繭子,摩挲着她的肌膚。李馨歌眉峰挑了挑,心想果然沒料錯,對方真是個練家子。
兩人在黑暗中緩緩前進,又過了許久,李馨歌還是沒有看到一丁點光明透來,似乎出口還遙遙無盡。
“我們還要走多久?”李馨歌忍不住開口詢問,深穴、無光、不知何時會游出來的蛇對她的神經造成了強烈的壓迫,對於黑暗的恐懼漸漸漫延。
男子依舊牽着她的手往前走,沒有立刻回答她的話,須臾之後這纔給了她幾個字:“應該快了。”
應該?李馨歌敏銳的捕捉到他話中模棱兩可的含義:“你說應該?難道你不確定?”
這次他沒有多想的直接“嗯”了一聲。
李馨歌腦中一轟,剎那間有三個斗大的字從眼前晃過:“完蛋了”。
不知道在餓死之前能不能走出去。淺曦揚如果發現她出了意外不知道會不會派人把這座山轟平。她能不能等到他們趕來。還有言珏……一想到他,李馨歌鼻子就開始泛酸,還說好要他安全回來的,她一定會在軍中等他,現在可好,自己可能會先爽了約……心中情結惆悵,萬般酸楚皆都涌了上來,她居然很丟臉的哭了出來。
男子聽到身後嚶嚶的抽泣聲,突然腳下一頓,難以置信的轉身看她,雖然那樣子看不清楚,但隱約還是能見她纖細的身影輪廓:“你哭了?”說起來,他還真沒見過哪個女人在他面前哭過,無論誰,只要看見他一冷下臉,別說哭了,嚇得半個字都不敢說。
“沒有。”她抹了把臉,吸了一下鼻子,抵死不承認,萬一將來戰場相見,她還不想被他笑話死。堂堂南唐元帥,居然哭鼻子。
男子輕聲笑了笑,也不拆穿她,只是牽着她的手繼續往前走:“我們會走出去的。”
李馨歌“嗯”了一聲,寂靜的深穴中清晰的聽到她斷斷續續的凝噎聲。
“你是不是想到心上人了?”他突然又問,三軍出征本來是不能帶家眷同行的,不過也並非沒有先例。男子以爲她是南唐大軍中某個將軍的親眷,所以才這麼問,不然他也想不出理由,爲何一個南唐女子會出現在西夏滁州。
李馨歌倒是沒想到他竟然一語就說中她的心思,臉上頓時像烙了兩塊生鐵一樣,漸漸泛起薄燙,讓她承認是不可能的,她果斷的回道:“沒有。”
“那你哭什麼?”他又把問題兜了回來,並不是問“你哭了?”而是更上了個臺階,直接問她所哭爲何。
李馨歌雖然短短時間內連遭挫折,可腦子畢竟還沒壞,當然聽出他話中圈套,惡狠狠的低吼道:“沒有哭!沒有!”咬牙切齒的像是別人欠了她多少債似的。
男子被她兇惡的語氣嚇了一跳,忍不住回首瞥了她一眼,只見暗色中她的雙眸異常明亮,像是深夜中的北極星,晶瑩而璀璨。
“沒哭就沒哭,反應別那麼大。”他淡淡回道,話中難掩一絲笑意,這女人真兇悍。
李馨歌被他說得臉上更加滾燙了,她在心中哀嚎,自己今天怎麼那麼倒黴。
男子一直沒話找着話與李馨歌攀談,她本還奇怪他看上去這麼一個惜言如金的人怎麼突然話語滔滔了起來,可她到底心思靈透,一會兒就想明白了,他大概是怕她又莫名其妙哭了起來,這才用說話來分散她的注意力吧。
說起來他也算是個好人,以後最好別在戰場上碰到他,李馨歌心中已經給了對方一個不錯的評價。
在兩人斷斷續續的說談間又走了很長的一段路,李馨歌感覺喉嚨乾涸的像是要冒煙,沒得吃可以忍受,沒有水喝這可真是讓人忍無可忍了。
男子見她說話頻率明顯減少,也知道她恐怕已有不適,他們在這裡兜了大概一個時辰都不止。
“你說那些蛇三刻內會吐瘴氣,這三刻早就過了吧。”李馨歌按捺不住心中疑惑,開口問道,原本清脆如鈴的聲音已經有些沙啞。
“哦,那是我騙你的。”男子輕描淡寫的開口,當初這麼說其實只是爲了迫她往前走而已,他早把這事給忘記了,而且若真那麼危險,他怎麼會孤身一人前來。
哈……李馨歌牙齒磨得歷歷作響,居然又被騙了。
正當她兀自懊惱時,身邊突然有熒光點點亮起,慢慢地越聚越多,像是繞在他們身旁飛舞。
“螢火蟲?”李馨歌一手揮向空中想要撈住一個,可惜手掌從熒光中透過卻一點觸到實物的感覺都沒有。
“這是沼光,恐怕水源就在這附近不遠,我們就要出去了。”男子目光逡巡四處,突然凝滯在她的臉上。
一點點朦朧的光像是在她的臉上覆上輕紗,隱約間透出剔透晶瑩的美,她好玩的揮手在空中捕捉那虛無縹緲的光,臉上的笑純潔無暇猶如貪玩的孩童。
“這光真有意思。”李馨歌忍不住讚歎道,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瑰麗景象,整個人彷彿置身夢幻。
男子看着她只笑不語,精透雙眸中似有什麼悄然閃過。
他的判斷沒有錯,兩人走了不久後真聽到了水流滾滾的聲音,當第一線陽光照入眼中的時候,李馨歌貪戀的眯起眼睛享受光芒刺目的感覺。
光明真的比黑暗好太多了。
“從這裡出去就可以了。”男子一手指着山澗流水旁的一條小道,對李馨歌說道。
原本鬱暗的心情被陽光一照立馬燦爛了起來,她轉身對男子笑道:“謝謝你。”
那般肆烈如朝陽的笑容,暖暖的直沁入人的心底。
“不客氣。”男子負手朝她淡淡一笑,無覺間盡展雍容氣質。
李馨歌朝他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兩步,突然又回身看向他:“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如果方便的話……。”想想也算共患難了一次,如果他願意告訴她真名的話,她倒是要回去好好打探打探,不過她估摸着他不是不願說,就給他一個假名字。
男子倒是出乎她意料的直言回道:“朝安。”
“巢安?”李馨歌口中喃喃這兩個字,姓巢的可不多見,挺新鮮,如果北魏真有這麼個將領一定有人知道的。
“我走了。”李馨歌朝他擺了擺手,轉身快步離去,壞心的沒讓對方有問她名字的機會。
男子見她身影漸漸遠去,直到沒入濃林轉角處,他這才微微一笑,笑容似有莫名深意。
李馨歌朝着瀑布的方向跑去,半路上正巧遇到帶着大隊人馬而來的淺曦揚。
一看到她安然無恙,淺曦揚就差沒跪地酬謝上蒼保佑了。
“找我嗎?”李馨歌輕巧的踩着溪澗雨花石跳到了對岸,居然還笑着問道。
她不是沒心沒肺,就是腦筋大條,淺曦揚很不客氣的想到。
明媚陽光穿透層層雲靄,正如此時所有人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