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襄王

出了軒轅谷,數九寒天的冷意鋪天蓋地。

軒轅早租好了寬大的馬車,車內吃用等物一應俱全,還升起了炭火盆。玄月裹起了狐裘,放下簾子,車內便漾起融融暖意。送兩人下山的紫衣和紅衣都笑言,玄月總算做了回千金大小姐,她們下次出門時也一定要帶上軒轅這個好管家。

唐風一路入了關,打尖處都沒多做停留。玄月憑着在他衣上留下的特殊的香料,跟蹤起來毫不費力。

這日到了京城已近黃昏,玄月住下店略作清洗便要去向青龍堂討消息。進了軒轅的房間招呼,才發現他臉色發白,身子軟軟地歪在榻上,手撐着額頭,蹙眉不起。

玄月搭了脈,只是身子虛弱了些,多半是一路勞累又受了寒,休息一晚應無大礙。她親自去廚房煮了清淡的飯食來,端到榻前要親手喂他,軒轅忙掙扎着起身接了過來。

玄月嘻嘻笑道:“這幾年都是你照顧咱們姊妹,軒轅你也不給我個機會照料你一回。”

軒轅用勺子舀着白米參粥一口一口吃着,垂下眼皮,不敢看她。吃過晚飯,玄月囑他留在客店休息,自己去了青龍堂。

房內已暗了下來,軒轅仰面躺在榻上,目光綻然,穿透房頂望向不知名的遠處。

玄月,若是我讓你照料我一輩子,你可願意?

良久,他自嘲地一笑,起身穿戴整齊,閃身出了屋子,看看左右無人,飛身掠上房頂,行動迅捷,全無方纔的萎靡之態。

軒轅奔過了幾條街,來到一處偏僻的宅子,輕輕跳落院中,擊掌三聲,燈火唰地燃起,光亮處立着兩名背劍的青衣男子。他走上前抱拳,低聲道:“鹿國信使依約前來,求見太子殿下。”

☆ ☆ ☆

玄月離開青龍堂的暗點時,街上店鋪陸續打烊,行人已不多了。

“武林盟主洛滄海已召集四大門派齊聚巫山,商議對付華山派和魔教的事宜。”

剛得的消息對華山派極爲不利,她在街上慢慢走着,胡亂猜想着洛滄海的處置和唐風的應對。

華山雖不在四大門派之列,卻是江湖上的名門正派,原掌門水棲一向深居簡出,不問江湖之事,乃是高山仰止般的人物。剛接下掌門的唐風也是人人敬仰的磊落俠客,平日裡極力約束着門下弟子的行徑,事事以俠字爲先。

洛滄海接下這申訴已是奇事,卻不知竟會連四大門派都請了去,莫非真要對華山派有所行動麼?

邊思量邊行路,忽然發現路過之處極爲空曠,原來旁邊是一處琉璃瓦的高牆大院。無意間擡頭,大門上“襄王府”三個金漆大字映入眼簾,忽然覺着有些面熟。

襄王府……

是了!她驀然想起,無涯曾讓他的護衛楚晉來告訴自己,若是來了京城,可去襄王府尋他。想到此不覺心頭一喜,有大半年不見他了,忽然有些想念,既是到了家門口便進去瞧瞧。

這時,門裡出來兩個家丁打扮的人,在大門兩旁挑起了大紅的風燈,上面描着大大的“襄”字。

玄月忙上前稽手問道:“請問這裡有叫無涯的人麼?”

兩名家丁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都沒作聲。

玄月以爲尋錯了地方,退後兩步,仔仔細細看了看門頭上的“襄王府”幾個字,只得又上前道:“我想見你家無涯少爺,煩請兩位大哥幫我叫他出來。”

這次兩人聽清楚了,都橫了眉喝道:“你這小道姑真是瘋了,化緣居然化到咱王府來了!走開走開!”

“貧道並非前來化緣!”玄月有些着惱,放大了聲音道:“我只要見見無涯罷了!要不叫楚晉出來也好!”

一個家丁樂了:“仙姑,楚大人今兒不在府上,您可是白來了!”“居然敢叫咱家王爺的名諱,反了!”另一個家丁擼袖子便上來拿人。

楚大人?楚晉又是什麼大人了?哪個又是王爺的名諱?難不成無涯當真是個王爺?

玄月本就心中鬱悶,見這人伸手抓來不由大怒,兩指迅即刁了他的手腕一扯一帶,摔了他個狗啃屎,又擡腳踹翻了另一名家丁,閃身闖進了大門。外頭家丁滾在地上叫嚷起來,哨聲尖厲,立時涌出十多名護衛,將她圍在了中間。

小烏鴉,你這襄王府就是這樣待客的麼?

玄月暗暗氣惱,索性將劍也拔了出來,冷笑道:“誰先來試試貧道的寶劍?”

有兩名護衛舉刀砍了過去,被玄月寶劍輕撩,將兩柄刀子同時挑上了天,這兩人痛得大叫,捂着震麻了的手臂退了下去。衆人面面相覷,沒想到這小道姑功夫如此了得。

這時,門口傳來含着怒意的低喝:“都做什麼呢?還有規矩沒!”

衆人呼啦閃開,讓出一條路來。只見一位威武的漢子當先走來,身後隨着一個護衛,不遠處站着兩名裹着風帽的男子。

玄月見了他大喜,還劍入鞘,迎上前道:“楚晉,你來了太好了。我要見無涯,這些人攔着我不讓進去!”

楚晉見了她又驚又喜,忙將她讓了進去,請她先到客房休息,又叫來侍女彩兒好生伺候,自己入內稟告。

他知道主子對這位師姐是極看重的。段笑炎段大人前幾日還和七王爺提起她來,似乎是要向她討要什麼寶物,惹得他當時就扳起臉訓斥了段大人,又連着好幾日陰沉着臉不痛快。

屋內燃着兩個火盆,熱意盈面。彩兒過來幫着玄月除下狐裘,身上一鬆,她來回走了幾步,伸展手臂,全身都舒適怡然。

門突然被大力推開,高大昂藏的身軀如風一般撲了進來,從身後抱住她,緊緊地擁入自己的胸膛。

熟悉的氣息在周身縈繞,玄月笑了:“小烏鴉,算你有良心,還記着我!”她輕輕掙脫,回身打量他,微微怔住了。

無涯今兒穿了一身富貴團花藍色蜀錦長衫,金冠束髮,面貌俊美,益發顯得貴氣逼人。

“你……你穿成這樣,是要出門麼?”他打扮得這樣華貴,莫不是有什麼要緊事情?她是不是打擾了他?

“不是!”無涯滿臉都是壓抑不住的笑意,捉住她的手,指上的翡翠扳指流光盈然,“只是方纔有個貴客過府。師姐,你先稍等一會兒,我去見過人家就來陪你。是了,你還沒吃飯吧,我陪你一道用膳。”

一旁的彩兒傻呆呆看着平日裡冷峻嚴厲的王爺似換了個人一般嘻嘻笑着去了,轉回頭又看向這位相貌平平的小道姑,心中哀嘆,她們的俊美王爺啊,喜好怎的與常人不同……

她結結巴巴道:“仙姑遠來,先去……沐浴更衣可好?”

玄月原本就只是想來看看無涯就走,並沒打算留下來。可方纔沒等告辭,無涯就忙着出去了,想想軒轅身體不適,還是快些回去的好。

“我要走了,彩兒姑娘,你回頭給無涯說一聲,以後我再來看他,多謝你了。”她披上狐裘便向外走。

“仙姑,您還是等王爺回來……”彩兒緊跟着她勸着,心中很是奇怪,剛纔王爺說要陪她用膳的,這是天大的恩典啊,她竟然還要走?

玄月剛出了門,就見到立在院門處的楚晉,她走過去道:“楚護衛,我先走了,不等無涯了。”

楚晉並不讓開,微微躬身,低聲道:“主子吩咐,請姑娘暫時留下。”

“我也有要緊事情,你讓開!”看到他寸步不讓,玄月的語氣有些不善。

楚晉後退一步,堵住了院門:“姑娘見諒,主子有令,屬下不敢違逆。”

玄月嘿嘿冷笑,腳下一點,已騰身而起,越過了院牆,幾個起落,朝大門口奔去。身子剛剛落地,楚晉又攔在了面前。他輕輕擡手,四下裡奔出百十名護衛,層層圍住了她。

“讓開!”玄月怒聲喝着,伸手拔出了寶劍,抵上他的前胸。這些人都是無涯的手下,她還真不好下狠手。

楚晉面色如常,紋絲沒動。玄月一跺腳,撤身躍上房頂,向內院奔去,口中呼喝着:“小烏鴉,小烏鴉你給我出來!”

有護衛問是否要攔着她,楚晉微微搖頭。王爺只說不要讓她走了,自己攔着她不出府就是,至於她在府中做什麼,還是少管爲妙。那次王爺甘心被這位師姐踏在腳下的一幕他可至今沒有忘記,可以想見主子對她的縱容,自己何必去觸這黴頭。

玄月在房頂上飛掠來去,也不知無涯在哪間房會客。院中依舊無聲,玄月氣惱萬分,回到楚晉面前道:“帶我去見小烏鴉!”

楚晉聽她叫着主子的諢號,心內暗笑,面上卻不敢露出分毫,躬身道:“主子這會兒確實有要事,您還是稍候片刻吧。楚秋,去看看主子什麼時候能過來,就說玄月姑娘有請。”

一直跟隨的侍衛應聲去了,玄月的氣消了些,雙手抱着寶劍候着。

楚秋走了,層層圍住的侍衛可沒走,玄月咬牙切齒,心裡已不知將無涯打了多少板子。

“剛纔是誰在院中喧譁?”輕柔卻明顯帶着不悅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真夫人來了!”衆人紛紛讓開,高髻金飾華服的俏麗女子緩步走來。

她微微昂起頭,目光掃視四周,最後定在玄月身上,蹙眉啓口,聲音變得冰冷:“哪裡來的妖人,竟然在我襄王府撒野!”

彩兒跟在她身後,心內着急,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袖,又悄悄使着眼色,可這位真夫人全沒看見。就是看見了她也絕不會想到這小道姑身份超然,連她家王爺都不敢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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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人?

玄月愣了愣才明白她說的是自己,低頭看到身上的玄衣道袍,嘴角勾起,忽然擡手一掌摑去,眼看着要打了上去,一隻手掌迅即插入,截了下來,掌風仍是掃過她嬌嫩的面頰。

這位真夫人痛得大呼,後退幾步厲聲命人抓了玄月。侍衛們面面相覷,都看向他們的頭領。

楚晉滿面尷尬,收回手低聲道:“姑娘請手下留情,真夫人是……主子的人。”

玄月不解,瞪着眼睛看着他。

“都散了吧!散了吧!”無涯爽朗的笑聲遠遠傳來。

楚晉頓時鬆了口氣,道:“讓主子告訴您吧。”說着擺手,四周的護衛瞬間作了鳥獸散,他也趁機避在一旁。

無涯方纔在書房密室中見客,全不知這裡發生了何事,上前牽起玄月的手便要走:“走,晚膳已備好了。”

真夫人趕上兩步,高呼一聲“王爺”,彎腰行禮,聲音裡已帶着哭音。

無涯轉頭看到真夫人一愣,猶豫片刻,招手喚她過來,給玄月介紹:“這是我給你提過的宛真,府中諸事如今都是她操持着。宛真,這是我師姐玄月。”

“原來是夫人,失禮了!”玄月稽手爲禮,心下慚愧,原來這就是無涯的侍妾,自己方纔居然還向她動了手。偷眼看她,卻也並不像是很氣惱。

宛真見王爺對這小道姑非同一般,只得吞下了方纔的不滿,臉上微紅,睨了無涯一眼,還禮道:“妾身可沒這個福分,仙姑師姐只管叫我宛真便可。宛真不知道是姐姐,剛纔失禮了!”

“是我的不是!真夫人仙子一般容貌,無涯好福氣!”知道她是無涯的侍妾,又是能管家的,玄月看她也不似方纔那般不喜了,瞧着她嬌豔可人的模樣,不覺讚了兩句。

這會兒功夫楚晉已將方纔的事情稟告了主子,無涯哈哈大笑,攬住玄月的肩,低下頭在她耳旁笑道:“師姐,就這一會兒功夫,你就把我這襄王府鬧得雞飛狗跳了啊!”

不提這話還好,一提起方纔的鬧騰,玄月沉下臉來,道:“烏鴉,放開手,我要回去了。”

“師姐,只陪我吃頓飯,說會兒話可好?”無涯手臂用力,抱得更緊了。

宛真見王爺和這位師姐卿卿我我,甜言蜜語,全沒將自己放在眼裡,心中略覺酸楚。她跟着這位七皇子數年,可從沒見他對哪個女子上心過,便是對自己也是尊重多過了親密。撫了撫扔火辣辣痛着的臉頰,雖是心中不願,也只有暗咬銀牙,微笑着行禮告退。

玄月掙了一下沒掙脫,心中更怒,反手一掌擊在他胸口,轉身便走。無涯悶哼一聲,鬆開手踉蹌後退幾步,被楚晉扶住。

無涯捂着胸口,低聲道:“楚晉,我要請我這位師姐在府上做客,你替我攔下了。”

“是!”

面對攔在眼前的楚晉,玄月全然不懼,冷着臉拔劍出鞘:“楚護衛,再不讓開可別怪我不客氣!”

“對不住了,玄月姑娘。”楚晉欺身上前,空手入白刃,直接奪她的寶劍。玄月也不忍當真傷他,出招皆留有餘地,不一會兒便縛手縛腳,一個不備,被他單掌劈中手腕,寶劍脫手,頓時半邊身子痠麻,身法一頓,楚晉的手指已點上她的軟麻穴。

楚晉功力竟如此深湛!

原來這人在軒轅谷與自己相鬥時是故意讓着自己的!玄月全身動彈不得,縱是心頭冒着大火,也只能任由無涯抱着她去了大廳。

晚膳早已備好,侍從走馬燈似的上了菜。無涯揀着菜色好的都夾到玄月碗裡。

看着面前越堆越多的美食,玄月怒極反笑:“死烏鴉,你傻了!你不給我解穴,我怎麼吃東西?”

無涯停下筷子,揮退衆侍從,湊近身子望住玄月,放柔了聲音道:“好師姐,今兒是我不對,給你賠不是了,你就饒了我吧!師姐你若是答應不走,我任你處罰便是。”說着輕輕搖着她的手臂。

玄月本極氣惱,這會兒見他苦着臉軟語相求,仿似當年軒轅谷中頑皮的小師弟,想想他也不過是讓自己陪他吃頓飯,心中一軟,滿腔惱恨登時化作了脈脈溫情,不由溫言道:“小烏鴉,我不怪你就是。解開我的穴道吧,難道你還要餵我吃不成?”

“師姐若是答允,也未嘗不可!”無涯腆着臉笑着,還是幫她解了穴。

玄月得了自由,卻沒像自己方纔想了百十遍那樣跳起來痛打他一頓。斜着眼看了他一會兒,問道:“烏鴉,你當真是什麼王爺麼?”

“是,我姓曲名無涯,皇七子,受封襄王。”無涯正色回答。

17.險境48.血祭44.霽月31.歸屬17.險境12.漸遠27.關切29.飛鷹7.無猜52.妒意8.剝繭4.修身41.濃淡14.巧遇24.被誣28.真假43.命數2.情敵40.驚變5.情殤19.溫馨15.路窄19.溫馨25.風雨14.巧遇37.歸宗31.歸屬19.溫馨25.風雨7.無猜26.端倪42.迷茫6.歸舟36.狹路7.無猜18.坐化34.破裂53.交付21.爲客48.血祭26.端倪44.霽月41.濃淡19.溫馨44.霽月10.奪命13.收徒30.得失24.被誣40.驚變38.流光27.關切36.狹路12.漸遠53.交付48.血祭11.軒轅32.逼迫23.劫疑15.路窄39.淺吻50.求親15.路窄35.遠近2.情敵3.山居12.漸遠15.路窄9.分別17.險境20.襄王43.命數18.坐化4.修身29.飛鷹28.真假40.驚變38.流光37.歸宗3.山居40.驚變24.被誣13.收徒33.突襲52.妒意28.真假6.歸舟34.破裂47.迷亂14.巧遇32.逼迫1.綁票37.歸宗28.真假9.分別40.驚變22.離京44.霽月1.綁票
17.險境48.血祭44.霽月31.歸屬17.險境12.漸遠27.關切29.飛鷹7.無猜52.妒意8.剝繭4.修身41.濃淡14.巧遇24.被誣28.真假43.命數2.情敵40.驚變5.情殤19.溫馨15.路窄19.溫馨25.風雨14.巧遇37.歸宗31.歸屬19.溫馨25.風雨7.無猜26.端倪42.迷茫6.歸舟36.狹路7.無猜18.坐化34.破裂53.交付21.爲客48.血祭26.端倪44.霽月41.濃淡19.溫馨44.霽月10.奪命13.收徒30.得失24.被誣40.驚變38.流光27.關切36.狹路12.漸遠53.交付48.血祭11.軒轅32.逼迫23.劫疑15.路窄39.淺吻50.求親15.路窄35.遠近2.情敵3.山居12.漸遠15.路窄9.分別17.險境20.襄王43.命數18.坐化4.修身29.飛鷹28.真假40.驚變38.流光37.歸宗3.山居40.驚變24.被誣13.收徒33.突襲52.妒意28.真假6.歸舟34.破裂47.迷亂14.巧遇32.逼迫1.綁票37.歸宗28.真假9.分別40.驚變22.離京44.霽月1.綁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