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險境

玄月原本是打定了主意不去冒險的,可經不住紫衣和紅衣的再三勸說,對這皇家遊樂也充滿了希冀。紅衣再三保證是用着正當身份混進去,絕不會出了差錯,她終於點了頭。

見她答應了,紅衣歡天喜地出去準備,玄月仍是有些擔心。紫衣道:“有錢可使鬼推磨,只是扮作戲班的粗使丫頭,進去呆上一兩個時辰就出來了。一不需動口,二不需動武,哪裡會有什麼事情。”

唐鴻這會兒睡醒了,爬到玄月膝頭坐下,嫩聲道:“師父,你去哪裡,我要跟你去。我不愛和紫衣師伯呆着。她總欺負我!”

紫衣咯咯笑着掐着他的腋下抱起,伸臂舉高用力晃了晃,在他的尖叫聲中問道:“鴻兒不喜歡麼?”

“喜歡!師伯,鴻兒要飛!”身子瞬間被拋上了半空,小傢伙興奮得大叫。

傍晚時分,玄月和紅衣果然跟着戲班子從側門混了進來。兩人都易了容,扮作丫頭,被班主安排服侍這位名叫花卿的美貌花旦。

今兒花卿扮演一位俠義的秦淮女子,上好妝,戴好頭飾,又幫着她套上戲服。玄月見她的道具都堆在一角,便伸手一件件幫着取過來,還有最後一把匕首,玄月的手指剛剛觸到,花卿先伸手按住,朝她盈盈一笑,道聲“我來”,拿起匕首插入靴中。

玄月有些疑惑,方纔雖只是稍稍碰觸,仍能感覺到那利器透鞘而出的微微寒意,裡面明明就是一把開了刃的刀子!她腦中先是念頭一閃,難道戲班子都是用的真傢伙?可入宮時明明都搜檢過的?擡頭望向紅衣,見她並無所覺,只得把自己的疑問壓了下去。

一切準備停當,玄月和紅衣要退出去,被花卿攔住,說要兩人陪陪她。三人就這麼候着,前頭宮人不傳,戲班子就不能開戲。花卿有一搭沒一搭地詢問兩人的家世,都被她們胡亂搪塞過去。實在無趣,花卿取出自己家鄉的甜點分給兩人品嚐,玄月不喜甜食,紅衣拈了嘗過,稱讚味道着實不錯。

足足候了半個多時辰,班主在外頭大聲招呼:“到咱了,快準備,上臺子了!”

玄月和紅衣鬆了口氣,卻見花卿已將手伸了過來:“扶我前去。”玄月看着她纖纖弱柳之態,很是無奈,扶住了她的手臂。

三人到了後臺,鑼鼓聲已起,玄月忙抽身後退。主角上了臺,她和紅衣便可任意行動了。

忽然手腕一緊,被花卿反手握住。

“隨我上臺子!”

玄月微微皺眉,沒想到她這嬌弱女子,力氣倒是不小。

“姑娘,奴婢不會唱戲。”

“只跟在我後頭站着就是。”這時簾幕掀開,花卿拉着她妖妖嬈嬈出了臺子。

眼前是耀眼的燈火,將整個戲臺子照得通明。玄月被她拉扯着走到臺子中央,偷眼向下看去,暗暗抽了口氣。觸目皆是珠蕤生光,環佩叮噹,各人的臉面都掩在了貴飾華服之中,看不清面貌。當中一抹明黃,極爲惹眼。她不敢多看,仍是垂首站立,心中已有些後悔來此。

花卿水袖搖擺,咿咿呀呀唱了起來,玄月看着自己礙事,慢慢避到一旁。剛要尋個機會下臺去,又被踏舞而來的花卿拉了回去。兩人在臺上一閃一避,臺下已有人笑出聲來,玄月的臉慢慢漲得紅了,更是手足無措。

或是避得急了,花卿被她閃着,一個收勢不及,撲倒在地,頭上的各色飾物滾出老遠,戲也顧不得唱了,大聲呼起痛來。臺下衆人頓時鬨笑起來。

“成何體統!皇上,將這戲班子人全都抓起來吧!”旁邊一人站起身怒聲道。

正中鳳冠霞披的太后擺了擺手,笑道:“太子不必當真!哀家瞧着開心,左右也不過是做戲。去,賞她二百兩銀子!”

“是!”太子應聲向後退去。

花卿哼哼唧唧爬起來,揉了揉膝頭,身子卻突然如離弦之箭飛了出去。手中寒光閃動,直逼臺下正中的那點明黃。衆侍衛沒有防備,都救之不及。

四下驚呼聲起,旁邊陡然飛過來一柄長劍,纏住匕首,一扯一帶,花卿的身子已藉着這股勁力飛了出去。大內侍衛這才圍了上來。

玄月駭然望着眼前一片刀光劍影,竟是怔住了。這時紅衣從簾後躍出,喝了聲“快走”,拉了她的手跳下臺子,向外闖去。

段笑炎方纔出劍救了皇帝,便護在他身旁,安排衆侍衛保護着皇帝和太后等人避走。衆妃嬪和官眷見來了刺客,早亂成一團。

花卿功夫既高,又狠辣多變,侍衛們一時不敢近身。玄月和紅衣仗着輕功卓絕,很快閃出了戰團,往僻靜處避去。忽然,紅衣身形一頓,哎喲一聲彎下腰去。玄月忙扶住了她:“怎麼了?”

“腹中……疼痛!”紅衣抱住小腹,緊咬着牙,頭上已經冒出汗來。

花卿不知何時殺到了玄月身旁,叫聲“接着”,扔過來一個小小的藥丸:“她中了我的毒,先吃一粒解藥,護我出去,就給她解毒!”

玄月腦中急轉,難道是方纔紅衣吃了她的甜點中的毒?事情緊急,她無奈之下,只得將藥丸喂紅衣吃下,拼力護住她,待疼痛稍減,三人且戰且退,避到了御花園。

這時侍衛越聚越多,三人身上也多處見了紅。她看了看周圍狀況,慢慢靠近花卿道:“這位女俠,你帶着我妹子先走,我來斷後!”

花卿微覺驚奇,看了她一眼,點頭答應,屈指連彈,幾個彈丸飛出,在侍衛們頭頂炸開,一蓬粉末四下散開,煙騰霧繞,詭異難測。當先幾人已大叫着滾到在地,衆人紛紛閃避。

漸漸煙霧散盡,朦朧的燈影中只剩了一位豔裝女子輕盈的背影。侍衛們見這女子正是刺殺皇帝的正凶,大叫着追了上去。

這時身後有人大聲吩咐:“都散開,去追那兩個刺客,這裡交給我!”聽到上司之命,多數侍衛都四下散了開去,各處搜索。

段笑炎遣開衆人,展開身形追了上去。豔裝女子輕功極高,忽快忽慢,左轉右閃,始終和他保持着距離。段笑炎心中冷笑,摸出一把飛蝗石擲了出去,勁力十足,嗤嗤作響。對方不敢輕敵,連連閃避,緩下了步子。段笑炎提氣急追,劍勢凌厲,不一刻將她逼在了花牆一角。

長劍刺出,挑落面巾,豔裝女子忽然回首一笑,道聲:“師叔,您一向可好?”

眼前清淡的面容上嵌着一雙熟悉的黝黑眸子,段笑炎的劍尖點在她的咽喉,眸光凝住,蹙眉道:“玄月,是你?”

他方纔一直護在皇帝身邊,竟沒在意刺客的武功家數。他四下看了看,這裡雖是偏僻,周圍影影綽綽的也有幾名侍衛,他咬牙道:“扔下劍,束手吧。”

話音剛落,旁邊斜斜飛出一劍,攔腰砍上,撞歪了他的長劍,在玄月肩頭劃了一道血口。

段笑炎失聲道:“殿下!”

暗影中依稀閃過一張熟悉的面容,玄月不及細看,抽身便走,幾個起落到了宮牆下,騰身躍上,奮力奔出,所幸段笑炎並未追來。

園中幾名侍衛得令紛紛追了出去。

御苑空寂,他的身後慢慢轉出一位錦袍金冠的少年,冷冷道:“師父,您不要忘記我說過的話,我這師姐,無論她是什麼人,無論她做了什麼,你總是不能動她分毫!”

段笑炎凝目望着他,些微不安自眸中泄出,他慢慢躬身,道:“是。”

他本想着趁衆人不備放走玄月,不料無涯先趕了過來,竟以爲自己要對玄月動手。對此他並不想多做解釋,自己再是得皇帝信任,再與這個徒弟親近,也不過是個外人,不能讓他窺知了自己的心思。

☆ ☆ ☆

玄月甩脫追趕的侍衛,循着暗記在護城河邊找到花卿和紅衣,兩人已經包紮好了傷處,好在都是皮肉傷,不影響行動。

搭上紅衣的腕脈,玄月冷下臉來,道:“花女俠,請給我妹子解藥。”就脈象來看,毒性怪異,她不敢保證自己就能解得了。

花卿並不接話,打量着兩人道:“兩位姑娘功夫不錯,跟了我去吧。我教主仁厚大義,世上難尋。”

玄月冷冷道:“花女俠,你是什麼人,你想圖謀什麼,我姊妹都沒有興趣,看在患難一場,請給我妹子解了毒,咱們從此兩不相干!”方纔救了她出來實屬無奈,她可不想與這女子有任何瓜葛,沒得連累了軒轅谷上下。

花卿看着她撲哧笑了:“小妹妹,你以爲我會這麼輕易給了你們解藥麼?”

紅衣怒道:“我姐姐不顧性命救了你出來,你居然無信無義、恩將仇報!”

“小丫頭,你姐姐不顧性命救的人是你!”花卿斜着眼看她,淡淡道:“聽戲班子班主說你們也是花了銀子混進來的,我便猜想你們必是也有什麼圖謀,便讓你們一直跟着我,若是事情不成也好找個墊背的。沒想到,最後竟是得了你們相助。”

她輕輕嘆息,點了一個火筒,豔麗的煙花竄上天空,四下散開。過了片刻,兩騎馬飛奔而來,兩名白衣女子大老遠就飛身躍起撲跪在地,急聲道:“花護法,裘護法惱了,說您壞了教主大事,回去要依教規嚴懲呢。”

話音沒落,又是三騎馬馳來,當先騎者身形矯健,翻身下馬,裹挾着濃濃的怒氣,逼了過來。

“花護法,你此次擅自行動,回去向教主領罪吧。”

玄月看到這人大爲震驚。流雲教裘照影!難不成刺殺皇帝竟是流雲教所爲?他們……想謀反麼?

花卿輕擺腰肢,走上前吃吃笑道:“裘護法,我花卿認罪服法,您這就綁了我回去吧?”

玄月從暗影中走出,上前稽首爲禮:“裘護法安好,貧道玄月有禮了。”

裘照影看到她皺起眉道:“小丫頭,又是你!”

“裘護法,你識得這兩個丫頭?”花卿笑得媚態橫生,掩着口道,“既是這樣,我也不難爲人家了。”一個小瓷瓶脫袖而出,穩穩落在紅衣手中。“這兩個丫頭隨我一路從宮中出來,也算是我花卿的救命恩人呢。我正邀着她們與我同回教中呢。”

“好。”裘照影淡淡應了聲,他身後的兩名青衣護衛已一左一右攔住了玄月和紅衣的去路。

玄月知道眼前這人功夫卓絕,自己姊妹已無退路,冷笑道:“流雲教果然不愧魔教之稱,還有迫人入教的道理!”

這時四周忽然哨聲響起,前後都有大隊的火把燈籠向這裡移了過來。

一個黑影奔到跟前,匆忙道:“裘護法,禁衛軍佈防搜城,馬上到這裡了!”

裘照影略一猶豫,利芒般的目光在玄月兩人面上繞過,冷冷道:“丫頭,今晚的事情若是能從此忘記,我便放過了你們。”

“裘護法放心,咱們都是山野之人,與這些大事毫不相干!”玄月話聲堅定,無一絲猶疑。

裘照影不再理睬兩人,躍上馬背,當先奔去。衆人紛紛跟上。

花卿莞爾一笑,輕輕縱上馬,回頭抱拳:“兩位,後會有期了!”

看着煞星走了,玄月鬆了口氣。

“姐姐,你的傷處還在流血呢。”紅衣有些心疼,撕下衣襟要幫她裹上。

“先回客棧去吧,禁衛軍就要到了。”

兩人攙扶着剛要離開,玄月驀然轉身,低喝一聲:“誰?”

四周只聽得微風颯颯,過了片刻,河邊草叢中慢慢立起一人,走到近前施禮道:“在下楚晉,奉主子之命,給玄月姑娘送一件物事來的。”

原來是無涯的貼身護衛,玄月放下了心,嗔道:“你怎的藏身在此?若是被方纔那幾人發現,豈不是沒了性命!”

楚晉微微一笑,雙手奉上一塊黑黢黢的腰牌,道:“主子說,您今後來京,有任何事情都可憑此腰牌,去七皇子府上尋他。”

紅衣一驚,問道:“你主子,就是當今皇帝的七皇子——襄王?”

“這……主子並沒讓屬下透露他的身份。”楚晉撓了撓頭。

“哼!藏頭露尾!他的東西咱們可不敢收!”玄月冷哼一聲,扶了紅衣便走。行出幾步,又回頭道:“你……讓他自己小心在意。”

☆ ☆ ☆

“她……不要?”

“是。”

“不要也罷!沒我襄王府的羈絆,也好。”

七皇子府華麗的書房內,無涯捻着這塊特製的腰牌,走到窗前,望着天際的一彎月牙,輕輕道,“玄月師姐,你終究還是關心我的……”

禁衛軍在京城內外連搜了三日,也未捉到刺客,終是不了了之,戲班子一干人等自然少不得牢獄之苦,嫁禍之災。宮廷內外受牽連者無數,倒沒聽說段笑炎受到任何責罰,看來皇帝對他的信任非同一般。

姊妹三人待城門開放便帶着唐鴻出了城,一路上玄月沒少唸叨她二人,千叮萬囑從今往後切不可再行兇險之事。

紫衣咯咯笑道:“咱們平日裡都無事,又哪裡知道這刺客刺殺皇帝偏能被你遇上。”

38.流光17.險境47.迷亂30.得失13.收徒38.流光4.修身18.坐化32.逼迫53.交付33.突襲43.命數3.山居44.霽月36.狹路8.剝繭52.妒意53.交付13.收徒4.修身43.命數12.漸遠14.巧遇26.端倪34.破裂31.歸屬8.剝繭47.迷亂53.交付10.奪命37.歸宗21.爲客31.歸屬35.遠近21.爲客51.別離48.血祭1.綁票40.驚變44.霽月48.血祭52.妒意38.流光14.巧遇13.收徒47.迷亂16.掌門27.關切16.掌門24.被誣26.端倪12.漸遠33.突襲33.突襲38.流光13.收徒7.無猜40.驚變11.軒轅20.襄王19.溫馨19.溫馨32.逼迫16.掌門5.情殤12.漸遠16.掌門2.情敵40.驚變53.交付48.血祭38.流光13.收徒17.險境53.交付14.巧遇43.命數19.溫馨26.端倪41.濃淡43.命數19.溫馨35.遠近34.破裂42.迷茫5.情殤50.求親27.關切26.端倪38.流光27.關切18.坐化52.妒意27.關切28.真假53.交付23.劫疑29.飛鷹2.情敵
38.流光17.險境47.迷亂30.得失13.收徒38.流光4.修身18.坐化32.逼迫53.交付33.突襲43.命數3.山居44.霽月36.狹路8.剝繭52.妒意53.交付13.收徒4.修身43.命數12.漸遠14.巧遇26.端倪34.破裂31.歸屬8.剝繭47.迷亂53.交付10.奪命37.歸宗21.爲客31.歸屬35.遠近21.爲客51.別離48.血祭1.綁票40.驚變44.霽月48.血祭52.妒意38.流光14.巧遇13.收徒47.迷亂16.掌門27.關切16.掌門24.被誣26.端倪12.漸遠33.突襲33.突襲38.流光13.收徒7.無猜40.驚變11.軒轅20.襄王19.溫馨19.溫馨32.逼迫16.掌門5.情殤12.漸遠16.掌門2.情敵40.驚變53.交付48.血祭38.流光13.收徒17.險境53.交付14.巧遇43.命數19.溫馨26.端倪41.濃淡43.命數19.溫馨35.遠近34.破裂42.迷茫5.情殤50.求親27.關切26.端倪38.流光27.關切18.坐化52.妒意27.關切28.真假53.交付23.劫疑29.飛鷹2.情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