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整夜他皆是如此,醒了醉、醉了醒,總是沉寂於麻痹之中,好似這有這樣,他纔會感覺心中好受一些。那不堪回首的事實,難以讓人面對的人生,如此糜爛。
第二日,一向生意繁榮的福源客棧開始陸續有人進駐,但無不是將好奇的目光投向那個醉得趴在了桌子上的奇怪男子,神色十分奇怪?
凡是吃飯的人都刻意將去到旁邊,看那個人那身裝束來看,恐怕便是江湖那些喊打喊殺的修真之人。既然來到此處醉酒,莫不是被誅殺了親人之類的。
這時,殿中樓上和樓下皆已坐滿,小兒攤攤手錶示無奈,只盼望這兩刻最好不要有人進來。倘若不慎和那醉酒之人發生摩擦,那還真不知該如何收場纔是。
就在這時,還當真走進一個客人。只見門楣突然走進一人,小兒吃了一驚,但還是趕緊迎了上去,點頭哈腰的道:“客觀,您是吃飯還是住店?”
只見老者道骨仙風,起碼也是七八十雖的樣子。滿頭白髮,衣着樸素,手中拿了一根長長的竹竿,上面寫這“窺相命天”幾個大字。
小兒那是多麼盼望這來客說住店啊!老者心不在焉,隨口道:“吃飯!”小兒聞言,臉色立時苦了起來,百般爲難的道:
“唉客觀,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們現下里桌子都滿了,已經沒有空桌了。要不,你先稍後一下?等下有客人我在給您安排。”
聞言,老者狠狠皺了皺眉,然後轉頭看了下衆多飯桌那邊。望來望去,最終將目光停在那個趴了個醉鬼的桌子上。現在每處都坐滿了,只有那張桌子,上面擺了幾個酒壺,那醉鬼獨自佔了一整張桌子。
老者憤憤的走了過去,然後道:“哼...,我老人家今天就做這張桌子了。小兒,上菜!”小兒三兩步跑了過來,道:
“客觀,不行啊!這桌子...,”說着,他用手指了指那個趴在桌子上的人,臉上露出幾分爲難。老者望了桌子上趴着的人一眼,然後不屑的道:
“你管那麼多幹什麼?有什麼事我老人獨自承擔,你儘管上你的菜。”老者一個運籌帷幄的樣子,好似天下事情皆在掌握之中。別人怕這醉鬼,他可不怕!
小兒搖了搖頭,轉身進入內堂去了。老者將手中的竹竿靠在桌子上,直直的盯着那個趴在桌子上的人。臉上笑意吟吟,似在諷刺別人一般。
見有人竟是敢去和那打扮不善的酒鬼坐在一起,衆人紛紛投來目光,議論聲皺起。但看老着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哪裡會將這些閒言蜚語放在眼中。
至於那個醉鬼,總是醒了便喝酒,喝醉了又睡,哪裡能聽得這些聲音?恐怕,他現在正在夢中作着什麼驚恐的殺人夢咧!
不知過了多久?這裡是什麼地方,邢淨羽狠狠搖了搖頭,竟是這般疼痛!還有滿嘴的酒味。擡起頭來,眼神十分迷離。忽然,他好似看到了什麼,思緒驟然清醒過來。
只見自己面前不知什麼時候?竟是坐了一個老頭,而那老頭正奇怪的對着自己笑咧。窒了片刻,陡然回醒過來,這?不正是算命老頭麼?
“是你?”聲音有些沙啞,但難以掩飾驚奇的意蘊。邢淨羽看去精神萎靡,很是不振。想不到許久之後,居然又在這青州城見到了這傢伙。
“正是,”算命老頭訕訕的笑了笑,又道:“怎麼?你還認得我老老頭。此番你在這裡醉酒,可有時爲了什麼?要不要我老頭子幫你卜上一卦。”
邢淨羽單手一擺,道:“卜卦就免了,我什麼也不想說!”面色十分冷淡,好似還在爲這些天來遇到的事情而耿耿於懷。雖然這當中的事情可以說和這老頭一點關係都沒有,但總歸是他一手指點。
算命老頭嘆息一下,什麼也沒有說。這時,邢淨羽又舉起酒罈,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神色大是憔悴,滿目盡是哀傷。
算命老頭訕訕的笑了笑,道:“人生寂寞,何不多苦?爲何在此醉酒?”邢淨羽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噴出滿口酒氣,道:
“爲何在此醉酒?這幹你何事,你又爲何要管我?”算命老頭反被味道,沒有回答,竟是哈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小兒開始端來幾樣小菜,簡單招呼了兩句便離去了。算命老頭見菜已經來了,沒有招呼邢淨羽,獨自拿起快起滿不在乎的吃了起來,好像已經忽視了面前的男子。
邢淨羽也沒有待看算命老頭,二人一個吃飯吃飯,一個喝酒解悶,好想誰也沒有見到對方一般。一邊吃着,算命老頭道:“人生寂寞,何不多苦,既然有事爲何不去究竟一下,弄個清楚明白,何必在此醉酒!”
聞言,邢淨羽身子一震,好似瞬間被觸到了什麼?便是抿在口中的酒水都未來得及下嚥,那烈酒辣得人十分難受。但這些他早已顧不得了。
只聽算命老頭又道:“每個人的人生都有自己的命數,沒有平平順順的一生,更沒有坎坷無奇,只是命中註定的有所不同而已!”
邢淨羽擡起頭來望向算命老頭,只見他還在自顧的吃着自己的飯菜。表面上一點也沒有在意到他的樣子,但他所說的話,難道不是針對他的麼?
“年輕人,你該去尋找屬於自己的人生真諦而不是在此處醉酒。別忘了你的人生安排,絕非一般人等可以比擬,多麼重要啊!”最後幾個字像是在嘆息。
算命搖了搖頭,站起身來,放了些銀錢在桌子上。接着拿起竹竿,自顧的走了出來,直到消失在門楣那裡的時候也未曾回過頭來。
邢淨羽停止了飲酒,怔怔的坐在那裡!這,難道是很困難的事情麼?不知過了多久?他陡然站起身來。這一奇怪的動作,自是引得周圍人頭來好奇的目光,這人是不是神經病?
在衆人好奇的目光中,邢淨羽開始打不下向外面走去,毫不回頭的就走了。忽然,裡面的小兒奔了出來,道:“客觀,昨日您給的銀子還有剩咧,客官、客官......。”
小兒追出門去,卻是怎麼也沒有再見到邢淨羽的背影。再說走出客棧的邢淨羽,精神彷彿在瞬間提升了起來。廣大羣衆裡,他陡然祭出忠義索命環,然後捏動御空訣,想極北的天空飛去。
黃昏之時,邢淨羽終於又回到了九玄門,不待見任何人,他直接去了崖頂的冰室,他只是要證明一件事情而已。
在衆多弟子奇怪的目光中,邢淨羽昨天來的那人飛快的向崖頂跑去。好像是靈一師太交代了什麼?這些弟子竟是出奇的沒有阻攔於他。
冰室之中,還是昨天的那般樣子,一切的一切都未見改變。那個身着白衣而美得出塵的女子,就這般安靜的躺在冰臺之上,神色安詳,略帶幾分淡淡的笑意。
她永遠不會醒來,這已經是註定的事情了。冥冥中,帶着幾分淒涼,令人不禁欣然淚下。再次步入這間冰室,心情卻久久不能平靜,負罪加自責。
無以復加的疼痛,伊人又何在?怔怔的走到冰檯面前,顫抖着雙手握起一隻冰涼的玉手,依舊是出奇的冰寒,毫無一點生人的氣息。真的,走了!
忽然,自冰室外面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雖然細不可聞,但仍是被邢淨羽盡數捕捉。皺了皺眉,卻沒有回過頭來。來者是誰?他已能猜個一二。
這時,腳步聲靜了,邢淨羽沒有回頭,只聽那個沙啞而渾厚的聲音道:“你來了?”邢淨羽身軀一震,好似忽然陷入萬重迷茫一般,憋的難受。
點了點頭,依舊沒有回過頭去的打算,直直的望着冰臺上躺着的那個女子,心中竟有出奇的平靜下來。靈一師太又道:“我們出來說話吧!”
說着,腳步聲離了出去。頓了片刻,邢淨羽站起身來,亦是跟了出去,向着冰室外面的空闊地域而去。這是一個異樣的天地,不僅漫天風雪,四處冰花,且光線亦是出奇的昏暗。
忽然想到,這不正是到了夜裡了麼?一眼望去,前面黑暗無盡,料想也是萬丈懸崖。前面有一片光滑整潔的石臺,上面覆着少量冰雪,應該便是九玄聖地中的聖地,望月臺無異了。
靈一師太走了上去,面色嚴肅,絲毫不進人情,好似不食人間煙火一般。只聽其緩緩的道:“小狐這孩子天真乖巧,又有一副好的修煉資質,不知你是在何處認識她的?”
邢淨羽點了點頭,道:“小狐的命運坎坷無奇,正是我在十萬大山認識她的!家中本來有幾位親人,可爲了爲我疏洗身上的經脈,已經......。”
忽的一窒,後面的話他沒有再說出來。彷彿在突然之間,那過去已久的往事開始一幕幕沉浮出來,若有若無的出現在眼前,亦喚起了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