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
若換做平時,莫說前去赴宴,只要雙方會面也少不了一場打鬥。如今卻是形勢不同,魔頭歸來,野都撒到了家門口,其力量之巨,亦是有目
共睹。此時還不能同心攜手,恐怕就等着別人挨個的上門去了。
福源客棧三樓雅間,朱漆木門、雕樑畫棟,委實金碧輝煌,比那皇宮御房也差不到哪裡去。而此番,竟是給人包了整間,肯定都是西門辛竹
,或者公輸應龍等財大氣粗的貴派公子哥了。
老闆應了貴客“邀請”,強行搬走樓上多餘的桌子,於是便只剩了一張稍稍大些點的紅木圓桌,兀自佇立於廳房中央,卻是顯得頗有些空曠
寂靜。
此時,邪道一方公輸應龍、西門辛竹、以及五鬼道衆人皆已入座,卻是未見正道諸家有人前來。畢竟,就在不久前的幾日裡,雙方都還是你
打我殺的生死仇人,而此刻卻要同桌共飲,一堂共事,臉上終究還是不太能夠拉得下來的。
邪道衆人互望一眼,心裡都有些不是滋味,如此大動干戈,對方要是真個不來,那邪道諸門諸派的顏面豈非掃了地了。只是除了媚小仙那張
妖人魅惑一般的俏臉,叫人實在難以看清表情,好似與身具來一般,恁的不曾見其改變過。
正待邪道衆人倍感焦心,尚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所邀客人卻又如數到了。
只見以壬姮爲首的正道諸人,魚貫般進了這別緻雅廳。現在客主皆已到齊入座,個個眉發煥然、如獲新生。因爲近日便必定放手一戰,是生
是死尚難料定。
此時,公輸應龍等,似乎在沉浸在對方能如約前來的驚訝中,一時竟是未能反應過來。頓了片刻,才如發瘋一般,大聲吼道:“小兒上菜”
!
不多時,一個滿身油漬、頭戴氈帽的酒保便一股腦的擁了上來,手中所端得無不是玉盤珍饈、美味佳餚。小二一邊往桌上放菜,一邊點頭哈
腰的抱着菜名。
只見其扯着嗓子喊道:“清潤虯龍”,說着一盤全魚放了上來,邢淨羽緊盯着小二放下來的“虯龍”,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暗暗的道,那哪
裡是虯龍?分明就是鯉魚嘛!
不想此話,竟是引得衆人鬨堂大笑,嚴肅緊張的氣氛也就因此便漸漸緩和了下來。
只見小二又道:“浴火鳳凰”,說着放下一個盤子,裡面盛滿湯水,湯水中央又浸泡着一隻若隱若現的全雞。這次,邢淨羽未敢出聲,生怕
再次出言不遜,引得衆人笑話。
自小在仙島上吃着粗茶淡飯長大,哪裡又見過這等徒有虛名的東西,就算此番入得青州城來,也未曾吃過這等豪華飯菜。
“清蒸猴腦、醬爆熊掌、油滾象鼻”,不多時,小二報完菜名,還不時掐禮獻媚、介紹品種和味道,顯然已是輕車熟路,不知幹了多久這等
行當。
小二退去,此刻,偌大的廳房又再靜了下來。公輸應龍見狀,急忙站起身來,雙手一拍。
這時,在衆人憤怒的眼光中,數個濃妝豔抹、舉止輕兆的嬌媚娘子踏着小碎步進了廳房。頓時,不算太大的廳房裡便充滿了嬌聲歡語,令人
無限遐想。
此刻,就連媚小仙那張難以動容的臉都上了急火,臉色難看至極,更不用說上官雨虹了。
邢淨羽還未反應過來,一個年紀與他相仿、行爲嫵媚妖嬈的年輕女子二話不說,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剛好這時,上官雨虹投來憤怒的目光
,邢淨羽急慌忙起身。坐在他腿上的美麗女子一個跟頭,直直的摔倒在地上,撫着痛處不住的呻吟着。
不僅是邢淨羽,其他在做男子都因反應不及,不同程度的遭了秧。梵音寺的悟塵和尚,亦是包括在內,連忙起身雙手合十,不住的念着“阿
彌陀佛”。
反觀西門辛竹和公輸應龍二人,倒如習以爲常一般,和那些個青樓女子調侃的甚是歡喜,怕是平常時候沒有少來。這等情節,怕也是他們有
意安排的了。
上官雨虹眼見如此,難遏心中怒火,起身欲走,卻是忽地聽到女子暴喝,定睛一看,原來是媚小仙。
只見其早已是軟劍在手,一個劈砍,直把一丈開外的巨大花盆打了個粉碎。
“滾滾滾”,一連三聲暴喝,廳房頓時安靜了下來。見狀,西門辛竹和公輸應龍二人臉色難看至極,本來一番好意想要助助興,不料現在弄
巧成拙,反而掃了興致。
事已至此,幾個嬌人便在媚小仙殺人般的目光中,哭哭啼啼的離開了。
壬姮出來打了圓場,把衆人安回座位,說了些題不着邊的話倒也起了作用。
一場好好的宴席因此沒了氣氛,最後衆人草草吃了些許便不歡而散。
邢淨羽喝了點酒,此刻正是酒力發作弄得心焦氣躁,倍感房間煩悶,哪裡還有睡意,於是便來到外面準備換氣透風了。
福源客棧,前面是酒食茶樓,後面是客居地點,中間隔了個大型花苑景園。每到夜晚之時,園中花香清怡,忖合撩人夜色,倒不失爲夜色之
最。
此時天已黑盡,隔壁幾個房間亦是一片漆黑,且不時有微微鼾聲傳來,壬姮他們怕是都已睡了。
仰望夜空,繁星點點,一彎圓月凌空而掛。夜風習習,不時傳來陣陣花香,令人深深陶醉。
小道幽徑,曲折婉轉,邢淨羽孤身踏行,如入花叢,其意百般美妙。
自嘆腹無經文,一路走來無甚才學,要吟詩作對怕是自己取笑自己了,想到這裡,邢淨羽不禁笑笑。
這時,左臂微微疼痛傳來,急忙一把捂住手臂,肯定又是那臂瘤作怪了。自打服食龍元之後,這臂瘤便不再老實,時不時的竟會有微微悸動
的感覺,像有什麼東西即將要破體而出一般,委實令他自己疼痛不已。
趁着無人之際,脫掉半身衣裳,裸露出了整條手臂。只見,依稀的黑夜裡,月光照下,印滿手臂。
而那平時深褐色的瘤肉,此刻竟已變作透明,高高隆起的部分,就如懸浮於手臂上一般,煞是驚奇。而且,邢淨羽運轉真力細細感受時,裡
面好似擁有無盡的力量在自我運行。
但任他怎麼調用卻又無動於衷,好似那裡根本就不屬於他自身一般,實在令他難以自我。
運轉十轉玄功,手掌上漸漸浮起真力的氣芒,然後,輕輕的拂過自己的左臂,把那些蠢蠢欲動且不可自用的力量盡數安撫。這數些日子以來
,他一直都是這般動作來強行鎮壓這股力量。
但每一次之後,他都能清晰地感覺到這股力量似乎愈見增大,冥冥中透着桀驁,竟是令他自己漸感力不從心,好似自己即將失去這條左臂一
般。
“若真是命中註定的劫數,便當順從天意,不可逆命而行,免遭天譴”,回想起師父墨隱的話,難道這真的就是自己的劫數!
暗自苦笑,天命難爲,這就是劫麼?
少些時候,力量平伏,不再像剛纔一般悸動了。
嘆息一聲,竟是忽感天地的不公,暗中操縱自己的命運,天生身體缺陷,又負血海深仇,而今再卷正邪風波,這就是命麼?
邢淨羽暗暗告誡自己,這裡事情一了,決計不再過問世事,一心遠走雪族,察訪久違的父輩故交‘荊克閒’。
擦去額頂因用力過度而沁出的汗水,微風拂過,一絲涼意襲來,卻是感到有些落寞的冷意之覺。
明天或有一戰,此戰已經不介於正邪之間,而該坐落在人與魔的界限上,就算因此而怎樣的話,相信師父他老人家也不會怪罪的。畢竟魔青恆
歸來,十魔風雲必將再起,看來人間界又要大亂了。
就算此次衆人不把他除掉,那日後勢必重建舊址,再興十魔。危害一方更是不在話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