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縣城南有座湖,名叫曲味湖,佔地大約有着兩三畝,呈現環形,湖中有亭子,僅有條如水龍的木橋直達,四周草木茂盛,夏日的光芒照耀湖面波光粼粼,偶爾有魚兒躍起繼而跳下濺出燦爛水花。
尋常時候這裡是昭縣最爲受歡迎的地方,畢竟此處乃是極好的踏青地方,特別是春天時候湖中泛舟垂釣可是樁雅趣,湖邊十丈範圍有着零零散散的十幾間屋子,都是常年住在這裡的人。
今日天剛矇矇亮,這些曲味湖附近的百姓都親眼瞧見周圍出現了幾百個當兵的,另外本縣的一些鄉紳挨家挨戶的帶着官兵搜查,一旦查到有未曾登記戶籍在冊的立刻帶走。
城南一直都是不怎麼受縣裡的重視,雖然有聲名在外的曲味湖,不過這裡除了那片湖就再也拿不出什麼討巧的東西來,而且因爲臨近曲味湖,土壤變得比其他地方更爲溼潤鬆軟,屋子倒塌的概率太大。
“將軍,曲味湖附近已經全都封鎖,此刻有三百人正逐漸往這邊推進,按照將軍吩咐,咱們就是隻螞蟻都不放過。。”張龍這人辦事的確利索,站在曲味湖湖邊的宇文敬點了點頭,他隨即在自覺站在了宇文敬身後。
宇文敬望向正蹲在地上的宋扶憶,喊道:“扶憶,相信那夥人已經知道我們到了,如果你猜測的不錯,那他們應當此時透露些線索出來,否則如何完成他們與陛下的博弈。”
宋扶憶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笑道:“別急,最遲半天,對方必定會有動作。宇文兄你只需要讓你的部下依次推進,確保不漏過任何細節,到時候他們哪怕再想玩躲貓貓也無所遁形。”
“好”
隨後兩人共同走到了湖心亭當中,不大,僅僅能容納八九個人同站,大理石鑄造的桌,雕刻有棕色葉紋,已經磨得圓滑的凳子四個按照東南西北排位,亭子四根紅漆柱子上分別有行詩句,未曾有作詩者的名字。
合起來便是;“問訊湖邊春色,重來又是十年。東風吹我過湖船,楊柳絲絲湖面。”
宋扶憶輕輕讀完,道:“這四句詩雖然寫的簡單,不過正因爲簡單,才能看出作詩之人當時的確是有感而發。我想當時那位心情很好,否則這不過稍比尋常湖景好些的曲味湖怎麼能讓他作詩呢。”
宇文敬說道:“扶憶你說的不錯,當時作詩之人的確心情很好,記得當時他作完此詩後大笑說:此時此景此情當浮一大白,宇文崽子,倒酒。”
“宇文兄爲何知道的這麼清楚?你剛提及宇文,莫非?”
宇文敬指了指自己,點頭道:“你猜的不錯,當時倒酒的那個宇文崽子正是我。而作詩的那人,名叫孔越琮,乃是幽州最爲盛名的白馬書院院長,與我外公乃是至交好友,而他也是上一任的工部尚書。”
“致仕之後這位老儒生返回了幽州,並且擔任白馬書院院長。七年前,當時他與我外公及幾位好友在此處飲酒,而我就成了溫酒的童子。”
宋扶憶哦了聲,原來這還有這個故事啊,對於孔越琮此人他也有些瞭解,作爲當代最爲盛名的大儒之一,曾主持編撰了湯朝最爲驚豔的啓蒙學本《論》,可謂功在千秋。若非嗜酒如命,就不只是止步於工部尚書了。
“原來宇文兄與孔老先生還有這份淵源,以後當介紹老先生與我認識,我至今都覺着老先生編撰的《論》實在精妙。”
“以後有機會帶你去拜見。”
兩人在湖中閒聊了半天,這個時候張龍走了過來,兇手顯出蹤跡了。
“宇文兄,咱們走。”
聯袂而去,纔剛走了百八十步宋扶憶便看見這些兇人的藏身之所,竟是藏匿於地底。這地洞入口分佈於雜草之中,很難被人發現,另外這洞口有着三個,這幫人真會藏。難怪這段時間宇文敬無論怎麼搜都搜不到這些人的蹤跡。
宇文敬曾想過這些人可能藏身地下,可他萬萬沒想到竟然是藏於曲味湖的這邊的地下,昭縣的人都知道,這邊土質鬆軟,隨便挖個大點的洞坍塌的可能性都很大,更別說用來藏人了。
宋扶憶走向前,伸手撥弄開其中一人的衣領,後背上的確刻有艮字,又繼續查看,當下抓獲的二十三人背後都有這些刺青。
這二十三人大多都是已至壯年,甚至其中還有幾名老叟,面黃肌瘦,想來這段時間他們大多時候都窩藏在地下,不敢上地面去尋吃的,所有人渾身都有股腥臭味,因爲宋扶憶剛稍微朝地洞裡探視時候便感受到這句股濃郁的腥臭味。
“將軍,趙虎已經帶着六十人進去搜了,裡面別有洞天,這幫人可真是厲害。”張龍說道。
“宇文兄,你我下去看看。”
“好,張龍,你在外面守着,另外傳我令讓其他人仔細搜看看還有沒有這樣的洞口。”
安排好地面上的一切,宋扶憶與宇文敬便準備一探究竟。
這地洞入口僅能容納一人通過,且必須是臥着才能進入,另外入洞就是個滑坡,伸手不見五指。
兩人躺在準備好的平板順着滑坡滑了下去,不過十幾個呼吸時間便抵達了洞中,站起身來,身上衣服在入洞時候打溼了,不過這個時候懶得在意。
早些時候已經入洞的甲士見自家將軍來後立刻上前,不過都被宇文敬打發走了。
宋扶憶左右觀望,這洞呈現出個日字形狀,高一丈不到,長大概十幾丈,有些地方寬有一丈,有些地方僅有半尺不到,洞中有用木頭削成的簡易桌椅,幾十根用以支撐的巨木,更爲重要的是這些木頭都是一節節的連接起來,照明用的是種極爲腥臭魚油,想來那無比腥臭味道就是這些東西發出來的。
不過這不知名的魚油亮度很低,所以整個洞中灰暗色調很重。
這個時候宇文敬突然說道:“扶憶你擡頭看”
宋扶憶擡頭望去,上面竟是有着密密麻麻的藤條,這些藤條編織成蛛網般的存在,有時會滲水下來,但很少。因爲藤條蛛網中穿插着數十根纖長竹子,這些竹子以極井字結構依附於藤條蛛網上。
宋扶憶瞬間明瞭,道:“這便是他們爲何能在這曲味湖附近打造地洞的緣故,以藤條作爲束縛鬆動泥土的存在,以竹子來加固以及排水。更爲主要的是,這些東西都很常見,曲味湖附近很多,他們很方便的就能就地取材。”
宇文敬作爲行軍打仗的將軍,這還是頭一次見有人這麼搭建地洞,他感覺學到了一招。
兩人繼續逛,不過裡面東西很少,吃的東西更是僅剩不足兩個成年人的量,這幫人最後就算不被朝廷發現也會在這裡餓死,因爲這是他們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將軍,趙校尉在前面有新發現。”有兵卒來報,宋扶憶宇文敬兩人立刻跟上前去。
趙虎走到地洞的盡頭,見面前佈滿藤條他用刀砍了好幾下宣泄這些時日以來的情緒,不過卻意外發現藤條下竟然有玄機,當他徹底劈開藤條時候,裡面的東西露出廬山真面目。
一扇石門,無門環,推不開。
這讓人毫無頭緒,宋扶憶在石門前走來走去,右手習慣性的撫摸着額頭,而宇文敬正對着石門敲敲打打,聽聲音石門厚度極厚,沒有打穿的可能。
當他們找來原本藏身洞中的人詢問,那些人都說不知道洞里居然還有這樣道石門,所以更不用奢求他們知道打開石門的方法了。
“他們不可能留下這麼道打不開的門,肯定有打開的方法,會是什麼呢?”宋扶憶踱步,腦袋飛速轉着,回憶起那些密室逃脫遊戲中可能有的情節,果真是被他想到了。
“宇文,你讓所有人都先後退,就你我留下。”
“好”立馬石門前就只剩下他和宋扶憶兩人,宇文敬問道:“你想怎麼做?”
宋扶憶回答道:“如果我是設計石門的人,那我一定不會讓太多人知曉,因爲知道的越多越不保險。所以,我猜測每次他打開石門時候最多有兩人同行,這兩人可是有着十分講究的。”
宇文敬疑惑了,這打開石門與有幾個人站在這裡怎麼扯上關係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