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太陽如同金色的向日葵熠熠生輝,所有的一切都看似正常,可趕路途中的宋扶憶四人卻是覺着股深深的寒意,這些日子從幽州肉眼可見的衝突中宋扶憶憑直覺便知道必定是有某位大人物從中挑起釁端,至於是誰宋扶憶便無從知曉。
從出生以來他都刻意不去了解當下的朝廷局勢,他怕陷入這種泥塘當中,畢竟宋扶憶清楚朝廷是座巨大無比的染缸,一不小心就會被染得體無完膚,而以前的他不過是想着安安靜靜的過一生,直到決定走入那一座座官府之後才慢慢對朝廷內部進行研究。
路上不時有暴徒出現,特別是四人胯下騎着的乃是軍中大馬,可以說是那些人的最佳目標,不過四人當中唯一的女孩魏練武藝都是不俗,更別提其餘三人,所以凡是來犯者皆是有去無回,最終被宋扶憶等人將其扭送到了官府。
可這種現象層出不窮,甚至連西大營駐軍都出動平亂,足以見得幽州局勢或許已經到了種危險境界。
行至幽州途中,宋扶憶再次惡補了朝政局勢方面的知識,可錯綜複雜的朝廷怎麼可能是短短几日時間便能看透了的呢?就算是於官場廝混了多年的老官員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少全,你可知道這次幽州之行的目的?”宋扶憶詢問身側邱少全,從出發以來邱少全都一反常態的沉默,基本上什麼話都不說,這讓宋扶憶十分奇怪。
對於邱少全這人宋扶憶的直覺就是,其人有莫大才華亦有小心機,做事粗中有細,唯一缺點就是多年養成的跋扈心態,可以說這個邱家混球其實算是名副其實。
對於宋扶憶的詢問,邱少全回道:“等咱們抵達了幽州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咱們加緊趕路吧,聽說幽州城那邊出大事了,或許會給咱們的事情造成不小麻煩。”
“好”宋扶憶回頭向另外兩人說道:“魏練宋夏,咱們騎快些,爭取後日就到幽州城,這兩天就辛苦你們了。”
能夠享情縱馬兩人如何會不高興,首當其衝的策馬奔跑,前段時間宋夏就是跟着魏練到處胡鬧,原本宋夏平常時候僅是對宋扶憶的話聽,其餘人都是不理睬,後來魏練的話他也聽了。
四人騎大馬奔跑在大路上,捲起道道灰塵,人來人往亂想橫生。
而在幽州城,因爲安寧郡王被暗殺一事已經亂做一團,常石這些日子忙的焦頭爛額,這幾天天天收到來自盛京的旨意,緝拿暗殺案兇手,對攪動幽州局勢的人統統株連九族。
聖旨剛剛抵達時候常石心生震驚,陛下這次果真是要拿幽州的宋黨來對朝廷上那些蠢蠢欲動的宋黨大佬進行威懾。
常石能夠做到一州刺史,朝廷正三品大員自然不是笨蛋,每年進京述職時百官當中身着毳冕公服的他清楚當下朝中最爲龐大的兩黨。
如今湯朝大致可以分作女帝黨,堅持女帝還政於宋姓皇室的宋黨,地處帝國西北的西涼黨,海州的青黨,雲州新黨,新寧兩州的御黨,黔州黔黨,至於幽州大多都是女帝黨以及宋黨。
其中女帝黨以尚書省主官的尚書令曹安民爲主,乃是朝中第一大黨,而緊隨其後的便是以權力逐漸比以前小上許多的中書省中書令爲首的謝陽宸爲首的宋黨,其餘幾黨雖然於朝廷中也有勢力,但比之另外兩黨差上許多。畢竟朝堂之上就數這幾位官職最高,乃是當朝正二品大員。至於那一品三公的位置,已空懸多年。
另外不得不提的是屈居帝國西南的黔黨雖然出了個門下省正二品侍中大人,但這位半點野心都沒有,不然或許朝廷現在就是三大黨暗中角力了。
“這次陛下竟然讓作爲宋黨領袖的謝陽宸來親自徹查此事,安寧郡王作爲堅定的女帝黨被殺,這些時日幽州宋黨人士瘋了樣的行爲,這些不得不讓謝陽宸頭疼啊。”常石長長地呼了口氣,以後宋黨領袖謝陽宸便無法安靜的端坐在中書令這個位置上了他作爲女帝黨心情便覺着舒暢。
“來人,告訴其他人暫且按兵不動,等咱們的中書令大人到了再將那些人緝拿歸案。”常石胸有成竹,雖然不知陛下爲何會在這個時候動宋黨,但不得不說這讓他們這些人心情很爽。
而從盛京而來的車駕已經駛入幽州地界,左右神武軍千人護衛,作爲盛京禁軍神聖十軍的神武軍自然是湯朝精銳,無論是戰甲還是兵士,身着黑紋盔甲,胸前繡神胸後繡武,這次同行的還有作爲神武軍長官的從四品神武中郎將秦將。
神武軍千人千騎,英武神俊,而在隊伍中央有着豪華車駕,有着八匹大馬作爲腳力,車子金頂華邊鑲嵌金銀,裡面坐着的便是當朝中書令謝陽宸。
謝陽宸是伏安元年考中的進士,先後擔任夠兵部戶部兩任尚書,又於門下省摸爬滾打,曾做過諫議大夫,起居郎可謂是官運亨通,於伏安三十年由女帝冊授爲中書省中書令,權傾朝野,雖然大家都知道這是女帝給與宋黨的歉意。
現在,這位年過六旬的中書令大人愁眉苦臉,謝陽宸生的不高大,其實應該算作有些矮小,不過五尺多點。面目和善,鬚髮皆白,身體清瘦得有些過分,當皺眉時候額頭上擡頭紋如同層層麻布,另外最爲特殊的要算是此人左手乃是六指,所以官場上這位也有個謝六指的稱號。
金頂車駕之中,謝陽宸靠着墊了軟綿的車邊,氣色不太好,眼窩凹陷得厲害,頭戴三樑進賢冠,身着朝廷正二品官員纔可穿的鷩冕服,青衣纁裳,繡七章紋,腰帶掛有金銙,金魚符,常人只是看一眼就覺着威嚴赫赫。
謝陽宸面露愁容,可誰都不知道他不是愁幽州局勢不好解決,也不是愁等回去後興許就要退下這個位置,而是悲傷宋黨在幽州的主事人尋死。
這個朝堂上與誰都不怎麼親近的中書令大人突然大罵;“你個老傢伙就算撂挑子不幹了,也犯不着自尋死路,陛下自然有容得住你的氣度啊,再說你死了我怎麼辦?”
謝陽宸哭了,這個以堅硬著稱的大人物此刻苦的像個孩子。
護衛在左右的神武衛疑惑,有人策馬前去稟報。
“將軍,您說這位中書令大人是怎麼了?要不要去”
此人還未說完便被秦將打斷,“不用管,謝大人如果有事自然會喊咱們的。”
說完秦將回頭看了眼金頂,目露精光。“陛下當年就該將這宋黨人全殺了,省的現在麻煩。”
秦將姓秦,女帝家門,此趟護送謝陽宸出盛京,一爲保護,二也有監視,秦將得到密旨,若是謝陽宸敢抗旨不遵立即將其殺之。
幽州,此時此刻彷彿有着三支力量在運作,一支乃是朝廷,另外一支乃是謝陽宸派人去勸說那些故意擾亂幽州的宋黨人士,而另外一批人自然就是朝廷口中所說的賊子了。
終於,宋扶憶幾人抵達了幽州城,而在他們入城不過半日功夫之後中書令謝陽宸也到了。
路途艱辛且無聊,哪怕是好動的魏練到後來都只是騎在馬上趕路,到了幽州城便立刻帶着宋夏出去逛街遊玩,而宋扶憶和邱少全兩人悄悄離開客棧前往接頭地點。
直到現在宋扶憶都不知道邱年堯到底是將他派到幽州城來做什麼,邱少全必定知道原因,可無論他怎麼問邱少全都不講只說不會有任何問題,宋扶憶也無可奈何,想起銅宅裡離別時的那位老人,宋扶憶下意識便繼續做這件事,否則以他這麼多年謹小慎微的性格如何也不願做這種半點不清楚的事情。
他們在行動的同時,幽州城內凡是五品以上的官員都聚集於城中迎接中書令謝陽宸,刺史府邸裡熱鬧非凡人來人往,高朋滿座,可以說今日的刺史府沒有個好點的身份根本進不去,平常時候管理一縣之地的縣令等根本沒有資格入席,最多站在旁邊瞧着各位大人們歡暢時刻。
對於常石的這番舉措謝陽宸十分不喜,這位中書令大人雖官居僅在三公之下的二品,可行事並不鋪張,且生平最恨的便是這種阿諛奉承之人,所以最後謝陽宸對席上所有人大罵:“爾等皆碌碌無爲耳,某恥與等爲伍。”
對此,常石貼着謝陽宸耳朵說。“中書令大人,徒增笑話”
然後謝陽宸甩袖而走,當夜便離開了幽州城,這便是女帝黨的下馬威,常石自有分寸。
安寧郡王不在幽州城,而在昭縣,謝陽宸本該是要去那裡,至於能夠查到什麼已經知道事情來龍去脈的謝陽宸自然不會空手而歸。
可後面謝陽宸卻是中途改變了前行方向,改道前往了邱縣,說是先行拜訪銀青光祿大夫邱年堯,這讓秦將不以爲然。不過是個致仕還鄉的老東西罷了,若不是靠着與我秦家的情分興許早就餓死街頭。
可這趟出行明面上秦將還是得聽謝陽宸的,所以縱然不滿也只能跟隨。
謝陽宸出城不久,宋扶憶與邱少全也連夜出城,而方向正是昭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