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人羣中並不是所有人都是一味跟從着長弓陵和龍天蠱惑慫恿,更多的則是冷眼旁觀。這一年多以來,外界出了個宋扶憶如此優秀的年輕俊彥令他們白馬書院的衆人吃驚的同時又有些人不信。
所以部分人在此希望看看這位名聲遠揚的宋大人到底是真有本事還是徒有虛名,若是連長弓陵等人這佈下的局都破不了那就是有點名不副實的樣子了。
不過現在看來,宋扶憶三言兩語就能將書院的二子說的啞口無言,的確是有真才實學。人羣中還有部分是幽州數位大人物家的門客或者直接就是僕從。
他們都是隨着主人來書院的,得到這邊正門發生長弓陵等人堵截宋扶憶的消息各家主人都派了府上下人來打探,一有任何消息立刻回傳。
因此,當此間事了遠在書院後山致遠居的許多高官大人以及許多世家大族,名宿長者立即得到了門下人的回傳消息,幾乎個個人都是大爲震驚。
他們不認爲長弓陵這和龍天能夠真正攔住如今幽州風頭正盛的宋扶憶,但半點不曾想到宋扶憶竟是以一種無敵碾壓的姿態將困局打破,如此膽量實在令大家震驚。
同時又隱隱有些不安,這樣橫衝直撞的姿態實在和大家以和爲貴的本意實在不同啊。當初孔公贈字——大智若愚,大家都是聰明人自然清楚孔公字裡行間的意思,可現在看來那位年輕人仍然是我行我素,不思溫和啊。
“此子囂張狂傲,若真讓其成了氣候,咱們幽州動盪將會不止啊。”
有個大家族的家主如此說道,旁邊立刻有人附和隨話。
“對啊,行事多兇,手段激烈,咱們幽州這麼多年在朝廷上樹立的幽州集團已有危機,只希望刺史大人明察別再讓此子再往下走了。”
“對對,張老,和趙大人說的對,幽州弱小,不比其他八州,唯有團結才能在朝廷上有話語權,宋扶憶自擔任司法衙從事以來,已是迫害了咱們多家利益了,該早些收拾纔對。”
這羣人對宋扶憶的不滿已是毫不遮掩,直接在坐席中傳播了開來,作爲州刺史的左右副手長史和司馬兩位大人神色平淡,但這種情況不說話便是默認,這兩位比之在場的所有人對宋扶憶的恨意最盛啊。
不過,有人辱,便有人誇,幽州在朝堂上素愛成羣,但也並非彼此沒有矛盾,再者在場的人也有欣賞宋扶憶的人,比如司法衙的老參軍。
年歲已大的他聽聞在場諸多同僚以及家主所言直接站了出來,罵道:“爾等皆是鼠目寸光之人,幽州這些年持續衰落,三省六部中毫無話語權,無天聽之人爾等卻還在這狂妄自大,真是不知所謂啊。”
老參軍這話的確讓一院的許多人沉默了。的確,幽州這些年好像真的在朝堂中樞沒有什麼能夠說得上話的人,比之其他另外八州之地幽州此時幾乎是不入天后陛下視野了。
“幽州再經邱年堯一案,天后陛下心中對我幽州是何看法皆不可知,如今我司法衙的宋扶憶年少有爲,未來可期,封侯拜相之才,爾等竟還在這想着阻攔其仕途,實在是誤我幽州啊。”
長史和司馬兩位四品大員神色不喜,這老東西竟然敢這麼袒護宋扶憶,其中司馬大人黃十海最是生氣,他的兒子被宋扶憶打斷了腿,自己也因爲去年明樂的事情被責罰,幸虧上面人沒有過分追究,否則他黃十海小命都不保了。
但小命是保住了,但原本奢求的入盛京入大湯中樞已是遙不可及,這一切都是拜那個宋扶憶所賜,他恨不得宋扶憶馬上就死在他面前。
因爲老參軍的一席話,在場的衆人逐漸都起了分歧,不過批判宋扶憶的人還是居多。而在二院,許多公子千金都聽說了書院大門那邊的結果,每個人都是有點吃驚。
幽州上下都是屬於一流的千金小姐中有着好幾位都對那個才華橫溢能言善辯的宋扶憶十分好奇,所以好幾個忍不住直接跑了出去,其他人也是驚歎宋扶憶膽子真大,竟敢對長史之子和龍副院長的孫子說那些狠話,反正換做他們自己肯定是不敢的。
一院崔蘇原本眼中的焦急變成了讚賞,宋扶憶果真沒讓自己失望,他捲起廣袖,朝在場衆人說道:“諸位,我去迎迎宋公子,畢竟這可是我幽州最爲盛名的士子啊,可不能再受小人阻攔了。”
黃十海等人臉色難看,崔蘇竟敢嘲諷他們,不過他們無可奈何,崔蘇是孔公的得意弟子,若是入仕必定是平步青雲,如今哪怕不入仕他們也惹不起,這幽州上下甚至天下能得罪的起孔公的人也是屈指可數啊。
“老夫也去迎接我司法衙的從事,諸位告辭了。”老參軍瀟灑離席。他這一走,同時離開的還有五六人,剩下的人心生頹廢感啊。
宋扶憶在前,江流和綠水並排而行,當接近致遠居時候就看見院中有着撥人浩浩蕩蕩的走了出來,其實也才二三十人。
爲首的赫然是崔蘇和老參軍,後面有着幾個早先跑出來的千金小姐眉眼帶笑,好奇的眼光掃視着宋扶憶,當宋扶憶看向她們時候許多羞怯地低下了頭,兩腮紅暈生,也有大膽些的直接挺胸朝宋扶憶望來,瞧得宋扶憶險些心神激盪。
“罪過,罪過”
默唸幾聲之後他快步走到了崔蘇和老參軍身前。
此時,天已大亮,致遠居門前的湖泊平靜無波,背後的白馬書院後山樹木茂密,前幾天降下的白雪仍然殘留,估計還得數月才能消融,不過這山頂白雪也是一美景。
美景之下,衆人相視一笑,宋扶憶說道:“崔郎,此行可是不太平啊,幸虧你早有提醒,否則今日我可難到此處咯。”
崔蘇開懷大笑,道:“宋郎英勇,崔不及也。對了,剛纔一院中,老參軍可是替你罵了對你不滿的一批人,此刻估計也是一肚子氣,宋郎該好好勸慰下老參軍纔是。”
宋扶憶驚訝,忙上前朝着老參軍一揖到底,朗聲道:“扶憶謝過大人。”
老參軍雪花似的鬍鬚飄動,擡起宋扶憶,回道:“隨心,無須謝,前幾日老夫家宴所說酒話宋扶憶你可否思慮妥當?”
宋扶憶不容置疑道:“萬死不辭。”
崔蘇在旁問道:“你們兩個前幾日說了些什麼,與我說說也可好?”
宋扶憶和老參軍異口同聲道:“不可說。”
衆人入致遠居,人們都在猜測宋扶憶會入一院還是二院呢?按照年級來說,宋扶憶該入二院,可他又是官居從五品的司法衙從事,已經有資格入一院了。
只是他會入嗎?裡面可是有着與他恩怨不淺的長史大人,司馬大人,這兩位可是這次元宵宴來的官員中品級最高的了。
江流本意在二院停下腳步,不過宋扶憶喊他繼續往前,現如今江流已是朝廷六品都統,而且還是西大營的都統,估計不久就將升任爲從五品的果毅都尉,絕對有資格進入一院,況且崔蘇和老參軍也示意江流可以繼續往前。
“見過宋大人”
一院氣氛從剛纔到現在已是變得有些冷冷清清,坐在最前面的長史和司馬兩位大人連朝宋扶憶他們這邊看來的姿態都沒有,其餘在場的人也都不看他們,每個人都只是忙着做自己的事。
宋扶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自嘲道:“看來我真是不受待見啊。”他同時心想,等過了元宵擔任評考主官,到時候在座的各位對他的敵意或許會變得更濃郁了。
崔蘇引着宋扶憶幾人落座在了離着主桌一臂之距的側桌上,接着他朝衆人告辭走近了內屋,恭請孔公。
宋扶憶趁此間隙望向黃十海等人,面無懼色,說道:“黃司馬聽說這一年病痛纏身,我看,應該早做準備,別到時只剩下個殘廢了的兒子送終啊。”
“你!”黃十海大怒,我兒子殘廢還不是你宋扶憶害的。
“好了,別和這傢伙在這衝突,拉低你我的身份。”長弓長史拉住了黃十海,宋扶憶卻不罷休,這次是把矛頭指向了長史。
“長史大人可得好好教導長弓公子,下次他再犯案你長史府怕就沒人再出來頂罪了。”宋扶憶如此挖苦,本以爲長史大人會有所迴應,不過這傢伙比黃十海冷靜,竟是不理會。
既然對方不在乎,宋扶憶也安靜了下來,和旁邊江流,老參軍以及其他幾位同僚聊天打趣,此時的他謙恭得很,與剛纔判若兩人,只是大家都不敢忘記這位剛纔說了些什麼。
衆人心驚,這位宋大人膽子是真的大啊,身爲下屬竟敢如此挖苦上司,這可不是爲官之道啊。如此行事乖張,就算是以後入了朝廷中樞內閣怕是也容易得罪人,難以成長爲我幽州柱樑。
這個時候,崔蘇聲音響起:“老師到”
所有人全都從席上走出,站立朝內屋崔蘇扶着出來的一個白髮老翁拱手低腰作揖,呼道:“見過孔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