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的帷帳,大紅的燈籠,大紅的嫁衣。蘇小小興奮地撩起紅喜帕偷窺這陌生的世界。
牀前掛着百子帳,牀上鋪着百子被,牀頭懸掛大紅緞繡龍鳳雙喜的牀幔。
屋內一溜的紅衣侍女,看她探出頭,都抿着嘴偷笑。紅娘替她重新蓋好喜帕。
一個高大威猛的身影推門而入,他揮了揮手,天生的霸氣顯露無疑,所有伺候的人大氣都不敢出,一一退了出去。
“蘇兒,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男子聲音清冷卻很溫柔,揭開喜帕,英俊瀟灑的面龐出現在蘇小小面前。這張臉似曾相識,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柔情的注視,彷彿幾千幾萬年的輪迴之後找到的歸屬。輕輕地撫摸她輕顫的身體,好像經歷了刻骨銘心之後的重生,前世的記憶回眸在彼此的融合裡。
拋卻了所有的繁文縟節,男子直接壓在蘇小小身上,鋪天蓋地的吻讓她身體發軟毫無反抗之力。這感覺好奇怪。
溫度急劇上升,一室的曖昧如這大紅的綢緞般妖豔。
“啊!”就在此刻,蘇小小一下子驚醒。原來只是一場夢。
蘇言和白皓雲聽了女兒的夢,都忍不住捧腹大笑,不知不覺這丫頭都長大了。是該送她回去了。於是便有了以下的情景。
“小小,到了外面要好好照顧自己啊!”風韻猶存的女子着一襲白衣絲裙伸手撫順女孩額前的頭髮,無比擔憂地說。
“好啦,言兒,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家女兒,她不欺負別人就阿彌陀佛啦!”英姿不減當年的白浩雲看妻子戀戀不捨的樣子不耐煩地說。
被衆人團團圍住的紅衣女孩撅起嘴敲了一下白浩雲的頭說:“爹爹,我一個柔弱女子即將獨自闖蕩江湖,你就那麼放心哦,你到底是不是我的親生爹爹啊?”白浩雲摸摸頭委屈地躲在蘇言後面嘟囔道:“言兒,你可瞧見了,跟一小豹子似的,誰能欺負她呀!”
女孩跺跺腳大聲喊道:“爹!”強大的氣流衝擊着衆人的耳膜,女兒剛出生時白浩雲都算計好了把她養成一個武功蓋世的大家閨秀,可小傢伙偏偏要學這獅子吼,白浩雲還沒開始的馴養計劃就這樣泡湯了。
“小小啊,你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五叔真捨不得。這是五叔趕了一夜打成的護手和鞭子,丫頭,江湖險惡,看不順眼的咱就滅了他!”黝黑健壯的成五比劃着殺人的手勢粗着嗓子說。
“去去去!別教壞孩子!使鞭子多費勁啊,傷筋動骨的,帶上豔孃的獨門秘方任他一隻蒼蠅也近不了身!”穿着火紅色紗裙的藥豔扭動着水蛇般的細腰藐視地瞟了一眼成五說。
蘇小小湊到藥豔耳邊用大家都能聽到的聲音說:“豔娘,口紅塗太多啦。”藥豔舉起扇子要打,蘇小小早被衆人圍去了。
到谷口時蘇小小背上已經背了一大包東西,“大小姐,我們真捨不得你啊!”“是啊,大小姐,你走了這谷裡不知道要多冷清呢。”“大小姐,外面不比家裡,自己要照顧自己,冷了就多穿點,餓了就多吃點。”“大小姐,你在的時候挺調皮招人厭的,這正兒八
經要走,鼻子雜酸酸的呢?”看着衆人如此真誠地演戲,蘇小小也被感動了,捂着臉說:“我也不想離開大家,我不要走啦!不去找什麼命定之人了!”一瞬間的安靜,只聽見風從背後絲絲兒地吹過。衆人只有一個意識,演過頭了,玩砸了。想着以後又要吃到有蟲子的飯,又要過提心吊膽的生活,一瞬間不捨變驅趕。
“小小啊,時辰不早了,再不走天就要黑啦。”“小小啊,豔姨會做好多毒藥等你回來試吃的!”“大小姐,你的房間我們一定打掃得好好的,您就放心去吧!”“大小姐,大白我們會好好照顧的,您不用擔心,趕緊走吧!”蘇小小知道從小谷裡的人就被自己捉弄,現在好不容易有個清淨清淨的機會,他們巴不得自己走呢!
蘇言最後抱着女兒真心的不捨:“記得要去找背後有鷹圖騰的人,他會告訴你做什麼。”蘇小小乖巧地點點頭,從小她唯一服的人就只有蘇言。
對於衆人的轉變,蘇小小也不生氣,長這麼大還沒出過谷呢,這麼好的機會哪能錯過,況且他們雖忙着趕自己走,但心裡的擔心愛護卻是真的,想到這蘇小小開心地朝着未知的世界走去。
依照蘇言的交代穿過紛繁複雜的樹林,爬過聳立的高山,遙望那人聲鼎沸的城市。
這裡好熱鬧啊,比谷裡好玩多了!蘇小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娘給的所謂銀子買了一堆吃貨,“我的豔娘師傅,這可比你做的毒藥好吃多了。”完全沉浸在美食裡的小小沒有注意到一輛馬車正向她疾馳而來。
“主人,怎麼了?”坐在漪蘭閣的少年身子微微一動,站在一旁的青沉忙問道。哪裡來的小姑娘,這般目中無人自由自在,少年坐下不久便發現了這個精靈一樣的人兒,習慣了處心積慮,卻也羨慕這般無憂無慮。“沒事。”
本欲飛身下樓的少年目不轉睛地盯着女孩,一身紅衣勁裝,手裡的食物彷彿比天還要大,眼睛骨碌碌轉着,懶散地看着街上的一切,眉宇間透着灑脫淡然,像一隻慵懶又靈動的小貓,雖然還是沒長大的丫頭卻也讓人有將其攬在懷裡的衝動。
可是他的身邊不留無用之人,連自己都沒法保護的人不配站在他身後。他所要揹負的血海深仇,沒有精力去照顧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小小轉過頭恰好看到飛奔而來的馬車,只是瞟了一眼彷彿迎面而來的不是足以將她踩死的馬而是一隻可愛的小白兔。
就在馬兒擡起前蹄時,小小隨手拿下一顆糖葫蘆朝馬兒身上某個穴位打去,瞬間馬後退幾步乖乖站在那裡,任馬伕怎麼打就是不動。
“臭丫頭還不快滾,不想活啦!”馬伕見馬不走又怕主子責怪只好把氣撒在這個看似柔弱的小丫頭身上。小小隻顧打量這裝飾精美的豪華馬車,突然感覺手上的東西在動,“我的豔娘師傅呀!你的馬吃了我的東西,你要賠我!”
馬伕並不理會小小,趾高氣揚的甩着馬鞭,小小莞爾一笑圍着馬車轉了一圈,拍拍馬脖子說:“馬兒馬兒快跑吧!”話音剛落這馬就如脫繮了似的飛奔起來,不一會就聽“砰”的一聲,前面的馬車像被人拴住了角生生大卸八塊了。
馬還在狂奔,坐在上面的人卻像一尊佛似的紋絲不動,小小隻看着那剛毅的背影就覺得一股冷氣襲來。突然一聲悲壯的嘶鳴結束了這場鬧劇,“城主饒命啊,小的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車就成這樣了!”
車伕跪在地上,頭磕得跟吃了豔娘制的藥一樣。車上的男子緩緩走下來,視線在人羣中搜索着,小小見形勢不對拔腿就溜,這是爹教的好漢不吃眼前虧,先走着再回。眼看就要退出人羣,小小哼哼兩聲還沒來得及賊笑就撞在了一堵牆上。
“好痛啊,該死!”小小一腳朝牆踢去,卻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擡頭對上一雙冷酷的眼睛,小小才明白明天得多穿件衣服,最好易個容,眼前這主怕是不好打發。
不過冷是冷了點,但長得倒是鬼斧神工的,刀削劍刻的棱角天然地拒人於千里之外。他比谷裡的哥哥都英俊,小小甜甜一笑道:“你長得真好看!”平常人見我這陣勢都嚇得腿打顫,這丫頭居然一點不怕我,不過敢動我的東西,管你是誰派來的都得死!
掌風漸下,手裡的小小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只顧張着無邪的雙眼看帥哥,眼見一掌就要劈上,突然一陣風旋轉而過,只剩空中迴盪的聲音:“莫城主,借這丫頭用兩天!”
敢從青城城主莫焰手裡明目張膽地搶東西,恐怕只有獄冥教教主玄曳。
“城主!”聞訊而來的左書雙手抱拳單膝跪在地上。“查清楚那丫頭的來歷!”冰冷的話語透着無法抗拒的威嚴。
青城向來與獄冥不和,一個是雄霸一方的霸王,一個是行蹤詭異卻無處不在的邪教。兩位老大的一舉一動都牽涉着整個江湖的風起雲涌,莫焰不明白玄曳爲何會在這個時候救下那個女孩。
羣英大會即將開始,他卻公然救下一名女子,除非這女孩有更大的用處。他們身邊都不需要無用之人。剛纔莫焰不是沒有看到那女孩手指輕微的舉動,敢這樣肆無忌憚毫無顧慮地用毒,自己那一掌下去怕也討不了什麼好去。“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嗜血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慄。“放我下去吧,我要走了。”小小歪着頭衝玄曳甜甜一笑。她喜歡這個嘴角掛着笑的男孩,看見他就覺得很溫暖。安全着陸後小小扭頭就走,“姑娘,你娘沒教你怎麼說謝謝嗎?”玄曳也不知道爲什麼會突然救了她,而且還不想放她走。
小小眨巴眨巴眼睛說:“娘說如果別人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幫了你就像沒有告訴別人就拿別人東西一樣,我爲什麼要跟一個小偷說謝謝?”玄曳好笑地說:“這是什麼邏輯?”蘇小小的生活從來都不是用邏輯來規劃的。
蘇小小不理他徑直往前走,玄曳想抓住她,手卻在自己毫無知覺的情況下被輕輕撥開,擡眼望去哪裡還有那抹火紅的身影。
沒想到這女孩年紀輕輕竟如此厲害,玄曳招招手,隨即一個穿黑衣的男子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瞬間站在玄曳身後,“主人。”“查查那丫頭。”略帶戲謔玩弄的語氣似乎正在籌劃着另一個陰謀。
如果玄曳能預知今後,他今天恐怕死也不會輕易放開那雙糾纏一生的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