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一身南陵服裝的花天佑和林婧兒一進門就選在離他們位置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似乎並沒有發現他們。
轉回頭,風千雪急忙將斗笠上的軟紗重新拉下,心裡還在猶豫着要不要趁這時候上去和二師姐相認。可是……她看了看南若寒,那天晚上,他說二師姐要殺的人是他……
“雪兒,你先冷靜,我有種預感,你的那二師姐,已經不是以前的二師姐了。”少頃,南若寒稍稍低了低頭,將茶杯抵在脣邊,壓着聲音說。
風千雪眉頭微微一皺,又將臉轉了過去。
只見花天佑一臉嚴肅,正在和二師姐說着什麼,二師姐目光並沒看他,只是不時的點頭,沉默。兩個人好像認識了許久,可以前從沒聽二師姐說過,她認識其他的男人。難道也和大師姐一樣,偷偷的爲了男人……
而此時的花天佑,話說了一陣,突然停了,端起面前的茶淺淺的品了一口,目光,不經意的朝四周掃去。
他似乎正看着她!
風千雪急忙又轉回頭。
他應該不會發現是她吧?他似乎只看過自己易容的樣子,雖然那次,他險些就撕下了她的麪皮,但是,她並沒有將自己的真容完全暴露啊!除非他知道,之前在皓月關外給護城河灑解藥的人是她。
爲了讓自己鎮定,她也給自己多倒了杯茶,越過軟紗,輕輕飲了一口。
南若寒目光偶爾瞥向那處,林婧兒因爲是側臉對他,而她又不像花天佑那般將視線任意亂掃,所以,並沒注意到他。
不過,他的目光倒是和花天佑的視線相撞了。
許是感覺不對,花天佑的眉頭微微一蹙。
南若寒重新將視線落回原處,然後招來一個夥計。
“我們要換到樓上的廂房,這裡出入的人太多了。怎樣的廂房都沒關係,你看空着就給吧!”
那夥計似乎有些爲難,“可是樓上的廂房剛剛坐滿,除了……老闆的那間。但那是……”
“就要那間!一會你將這個拿去給掌櫃看,他看後,自然會同意讓你帶我們去的。”說罷,他從腰間取出一件方形掛物,那似乎是一個銅製的小扁盒,上面刻着什麼字風千雪倒是沒有看清,但目測那盒子是可以打開的。
那夥計接過小盒,點點頭朝掌櫃的檯面去了。南若寒一待他離開,即刻將風千雪從位置上拉起。
“我們先到樓上等吧!”
風千雪點頭,看着桌上那些還剩一半的菜,雖有不捨,但也覺得此處不宜過久停留,便撫着斗笠和他一起往樓上走去。
花天佑的視線一直盯着他們的背影,不知爲何,他總覺得這對男女給他的感覺甚是眼熟。首先說這個男的,雖然剛剛不過是匆匆一瞥,可那出衆的外貌絕非一般常人所有。怎麼看,都透着近乎皇族的高貴之氣。而他身邊的那個女的,雖然頭戴軟紗斗笠,讓人看不清她的真實容貌,但那身段和姿態,就彷彿……
可怎麼會是她呢?她不應該在七王爺的府上……
像是察覺了花天佑的反常,林婧兒終於擡眼,順着他的目光往樓上的方向望去。可惜那視線的焦點,已經從走廊處轉身消失,她沒看到,他看的究竟是誰。
“怎麼回事?”她不由得問。
花天佑脣角淡淡一笑,“沒什麼,只是覺得好像看見了熟人,又好像不是。”
“哦?”林婧兒又回頭望了一眼。這個地方,還會有他的熟人?
“罷了,我們先吃吧!”
這時,夥計已經將飯菜端了上來。
風千雪和南若寒來到了一個廂房門外,剛站了不久,之前那夥計就匆匆跑了上來,後面跟着的,還有這家飯館的掌櫃。
“爺,這就給您開門!剛剛那夥計招呼不周之處,請爺見諒!”那掌櫃一邊磕頭,一邊推着那夥計道歉。
“爺大人不記小人過,小的這就再送一頓好菜上來!”那夥計一邊哈着腰,一邊向他們承諾。
那掌櫃急忙掏出鑰匙給他們開了廂門,然後將剛剛南若寒給的小盒還給了他。
“爺裡面請,有什麼吩咐儘管提!”說罷,一待風千雪和南若寒走進去,他便替他們將門輕輕關上。
風千雪被他們突然的態度嚇得一愣一愣,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家店應該是一個叫什麼金滿城的人開的吧?那那個金滿城和南若寒,又是什麼關係?
南若寒倒沒急於解釋,只走到一扇牆邊,輕輕推開那牆中的一扇小窗,然後挑了個舒服的座椅坐了下來。
“雪兒過來,這裡可以看到樓下的場景。”他朝她揮了揮手,示意她坐到他的身邊。
風千雪經他示意走了過去,先到窗下看了一看,一眼望去,果然能看見樓下客人用餐的景象。而且最主要的是,二師姐和那花天佑坐的那一桌,此時也盡在她的視線之中。只是花天佑的臉正對住這邊,而二師姐卻是背對着她。
房門突然被人敲響,是那掌櫃和剛纔的夥計又走了進來。
風千雪又立即回頭,看見他們的手上,都端着一盤盤上好的菜式,卻不是他們剛纔吃剩的那些。他們將那幾道菜畢恭畢敬的放在桌上,再盛上一壺香醇的杏花村酒,然後又紛紛退了下去。
南若寒似乎很滿意,夾起筷子又開始吃了。
風千雪不由皺眉,這次終於忍不住問他:“你剛剛給他們看的是什麼?爲什麼他們會如招待老闆一樣招待你?”
他一邊繼續吃,一邊朝她擠了擠眼,“我給他們看的是這‘來口福’老闆給我的信物,見物如見人,所以他們自然要好好招待我們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風千雪心中咋呼,早知道這樣,那一開始怎麼不直接把信物拿出?
“快過來吃呀!剩下的還可以打包,多打包一些,還能在路上吃!”他又在招呼她,敢情他纔是那個好幾天沒吃過好飯的。
可風千雪如今沒有食慾,她一直靜靜的觀察着樓下,到現在她還是沒想明白,爲什麼二師姐會和花天佑這種人處在一起。而花天佑是迦蘭太子,那麼昨夜突襲他們的那些綠眼睛,會不會就是他召喚來的?
但他殺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
難不成,他知道是他們暗中助了夜洛塵取得皓月關的勝利,所以要來報復他們?
可這也還是有些說不過去,因爲二師姐林婧兒,是斷斷不會對她動手的!
但如果二師姐又真如南若寒說的那般,已經不是原來的二師姐呢?
太多的疑問,在心中反覆徘徊,她此刻真的很想衝上前詢問,他們究竟是怎麼回事?
南若寒見她沒反應,也不再催她,徑自搖了搖掛在桌旁,可以貫通到樓下掌櫃那的鈴鐺,讓他們準備好打包用的物品。
風千雪繼續往樓下看了一會,偶爾看見花天佑的目光朝上面瞟來,便急忙躲到一旁。南若寒似乎並不介意被人看見,還在挑選需要打包的菜式。
又過了不久,廂房門口再次被推開,掌櫃拿了個較大的木盒進來,裡面還備着幾個碗,許是打包用的。南若寒讓他們將菜都裝好,動作才一結束,風千雪就見樓下的兩人起身正打算要離開了。
她急忙朝門外走了出去,悄悄的跟在他們身後。只見他們出了飯館後就一直朝着人羣走去,車水馬龍,行人擁擠,這裡果然就像南若寒說的,雖然是鎮,但人口極多,面積也大。此刻的她,幾乎完全忘記了還有南若寒留在後面,只一心想着等到什麼合適的機會,直接和二師姐撞個正着。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行人太多,而她頭戴斗笠,不時和身旁的人接踵摩肩,當她跟了一會,再次看向他們的時候,驀地發現二師姐居然不見了!
怎麼會不見的?
剛剛明明還在前面!
風千雪愣了一會,視野中,唯獨剩下的只是花天佑一人行走的身影,然後,他像是進入了一個客棧,她撩起軟紗看了看那客棧的名字——福滿樓。
怎麼感覺這名字,和“來口福”的感覺很像呢?
“‘福滿樓’,也是金滿城名下的店,很高檔的客棧哦!不如我們今天別趕路,就在這客棧住上一宿,順便探探那花天佑和你二師姐,究竟是什麼關係?”南若寒不知何時居然已經來到她的身後,並且聽那語氣,像是也隨着她跟蹤花天佑和二師姐好一陣了。
“也好!”她如今自是同意他的這個決定,就算他不提,她也已經這麼打算了。
南若寒伸手招來了馬車,將手中的木盒子遞到那車伕手裡,“今天你有口福了,打包了這麼一大盒,夠你吃到晚上。”想來,他是打算今晚繼續在“來口福”裡吃東西,而這些原本要打包上路的,就不需要了。
風千雪也和他一起上了馬車,可視線還不時的在人羣中掃視。
二師姐怎麼會突然不見呢?她剛剛究竟錯漏了什麼,所以沒來得及發現?但她隱隱還有一種感覺,二師姐,還會在這個鎮上!
如果她此刻恢復內力多好?恢復內力的話,只要二師姐就在附近,她隨時能感應到師姐的存在。
不一會,馬車就停在了那“福滿樓”的門口,南若寒再次出示了他的“王牌信物”,那掌櫃一看,立即將他們分別安排在最好的兩間上房。
不過,南若寒似乎一點也不高興。
“今天這裡房間空很多嗎?居然還能給我們留兩間房!早知道,晚點再來!”他本來以爲又有藉口和他的雪兒共處一間了。
風千雪瞥他一眼,開門走進了分給自己的房間。其實,他們的房間本就相鄰,只不過中間多了道泥牆隔着,但她還巴不得住到他對面的那間,這樣,她纔會更加放心。
不過,所謂上房,環境確實是她住過的客棧裡最好的。牀以鏤空木花雕成,牀簾更是用珍貴的絲綢垂掛,桌子、椅子、凳子,也都是同色的鏤空木花,房間甚至還配了一個較大的露臺,上面種滿了耐寒性強的綠色植物,讓風千雪一進來,就有如至夏天的感覺。
但她沒有心情去一一享受這裡的舒適,只一放下東西,就到露臺四處張望。這時她注意到,似乎只有同層的客房才配有這樣的露臺,花天佑是迦蘭太子,想必,他應該也是住這一層了。
然而現在正是白晝,她住的客房朝向雖然不是向着街道,但此時行動,未免有一些不妥。無奈,她只能等到夜間。
就在此時,另一間房內,南若寒也剛剛將東西放好,門外,就傳來“咚咚”的敲門聲。門其實沒鎖,半掩着露出一條細細的縫隙,敲門的人似是發現了,於是輕輕的將門打開。進來的,是身穿一件粗布的灰黑褂衫外套,內是靛藍的棉質長袍,頭戴一大大的編織斗笠,怎麼看,都像是一個趕車的馬伕。
南若寒斜靠在椅上,緊閉的眉心有些微微的收緊,而那人一進來,便替他關了房門,然後畢恭畢敬的立在那裡。
“無痕,馬車可停妥了?”雖然在問,但他並沒有將雙眼睜開。
“回殿下,妥了。”沒錯,這如今打扮成馬伕,一路替他們趕車的,便是他的貼身護衛,莫無痕。
“嗯……”他低低的應了一聲,眉頭又忽的緊皺,“今天初幾了?”
“十五。”
十五……怪不得……
南若寒美目一睜,臉色微微有些泛白,沒想竟是這麼快,便又是十五了。
“殿下今晚……”看出了他的異樣,莫無痕試探的問了一問。
“幫我看着風千雪,看住她就好了。不用管我。”說罷,他搖了搖手,示意莫無痕暫且退下。
門再次被打開,又再次被關上。
南若寒瞧了瞧露臺外面的天色,此時不過才過正午,他就已經隱隱覺得身子有些不適,不知今夜,發作起來又會怎樣?現在發作的難受程度和次數,似乎越來越不受他控制了。這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好像是……
自從他和她重新相遇……
他竟是差點忘了這麼一天,還好,今夜沒和她同在一個房間。
也不知是否行車總感覺有些疲憊,風千雪在牀上小睡了一會,醒來的時候,時間就已到傍晚。她在房內等了許久,都沒有見南若寒過來叫她吃飯,不覺有些奇怪,於是她便從房間出去,主動敲了敲他的房門。
沒人應,是不在嗎?
她又敲了一敲,還是沒人迴應。
算了,她自己去吃吧!少他或許耳根還能清靜一些。
將斗笠拉好,她先向四周望了一望,看看那花太子會不會也在此刻同時出現,但似乎沒有。換作之前,她是不願和那個人多作交流,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他和二師姐有聯繫,她或許可以從他那打聽到什麼。
可他究竟住哪間房呢?或許可以直接去問問掌櫃,想罷,她錨定了決心,緩步往樓下走去。
“姑娘可是問一身穿着貴氣看似我國人,但那眼睛卻是琥珀色的貴客?”一提到那特徵,那掌櫃便立即有了印象。
風千雪點了點頭,“沒錯,敢問那位公子,是否也是住在這裡?我從別處遠道而來,正好路過此地碰見熟人,只是沒來得及叫喚,他就已經不見。”
那掌櫃點頭:“是有這麼一位客人在本店暫住,應該是……對,在百字號房,百鳥鳴喧。就和姑娘在同一層,您找找就見!”
聽了那掌櫃的話,風千雪感激的點了點頭,也等不及去吃飯,直接往樓上重新奔去。
百字號房,似乎正與他們的房間面對着面,她很快找到了他的門口,剛要去敲,又突然覺得不妥。她該以什麼身份去向他詢問?她如今不過戴着斗笠,卻沒有易容。而且以她的直覺,就算他認出了她,或是記起了她,他也必定不會無條件提供信息。
於是,她又將手收了回來,決定還是等夜間進行觀察之後再做行動。
這樣想着,她再次轉過身去,正打算下樓。可就在此時,只聽身後“吱呀”一響,像是誰開了房門,緊接着,一熟悉又有些討厭的嗓音,也跟着在身後發了出來。
“姑娘這是爲何,既然都打聽到門口來了,又怎的不進來坐坐?”
風千雪臉色一頓,難不成,他早就發現了她?
“請吧,姑娘,我就猜着今夜會有人陪我吃飯,看來這預感,頗爲準確!所以,我已是備足了兩人的飯菜,正等着姑娘您賞面呢!”
風千雪呼吸一緊,心中忽的升起一陣不安躁動,但還是微微轉過了頭。
那是一間和她房間格局相似的客房,圓圓的桌上,果真擺滿了豐盛的菜餚,而且不知怎的感覺又是一陣眼熟,就好像是在哪裡吃過一般。
花天佑待她進屋後就關了房門,手指還輕輕扳上了鎖。
“姑娘隨便坐,在下叫的可是‘來口福’的菜,相信姑娘定是滿意!”他一邊說,一邊也拉了張椅子坐下。
又是“來口福”,怪不得看着菜式如此眼熟。可他又怎會想到……
“你知道我是誰?”已不願多做猜想,她直接的開門見山。
花天佑微微一笑,似乎還想賣弄關子:“姑娘不防將斗笠拿下,我這裡沒有其他外人,既然姑娘想要找我,又爲何不以真面目示人?這般的遮遮掩掩,先不說我看着替你難受,吃飯也不好吃呀!”
短暫的沉默,風千雪似在猶豫。但最後,她還是將斗笠輕輕解下,瞬間,一張清麗絕世的容顏露了出來。
花天佑雖然已經做好準備,但看到她時,還是覺得心神飄散。此時她坐的位置正正對着敞開的露臺,今天的她沒有易容,橢圓又略尖的小臉在夕陽泛金的映射下,渲染出層次不同的明媚色澤。那像被人用畫筆細細勾勒的五官,長長的睫毛猶如小巧的掃帚,濃密又捲翹,襯得她本就水潤的雙眼,更加的嫵媚動人。
果然是她!那個在護城河上揮灑解藥的女子!
“現在,公子可以回答我,你知道我是誰?”既然他如今並不將自己稱作“殿下”,風千雪也便不將他看做是迦蘭太子了。更何況,她的這個身份,應該還不知道他太子的身份吧?
花天佑望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端起一個酒杯,放在脣邊淺淺一飲,微彎着眼睛看她。
“姑娘不先自我介紹,我又如何知道姑娘身份?只不過是在下沒事喜歡觀觀天象,預測到今夜飯局不會孤單,便事先擺了兩人飯菜,備着用罷了!怎想姑娘竟真的要來敲門,你說,我這預感,準不準確?”
風千雪皺了皺眉,雖然早聽說這迦蘭太子擅長觀測天象,但此時他以這般特長做藉口回答問題,很有敷衍之嫌。
“怎麼,姑娘都追到這了,難道還介意說出身份不成?或者,我先說?不過我想姑娘既然找我,也是懂得了罷?”他說着,已經開始替她倒了杯酒。
“我不喝酒。”她絕不能在他面前喝酒,就是他此時擺着的菜,她都不敢輕易去動。這個男人,看似和南若寒一樣油腔滑調,但是,他身上散發的處處是危險的味道,這一點,和南若寒是大大不同的!
花天佑聽聞挑了挑眉,“怎麼,姑娘是怕我這酒裡有毒?那不如,若是姑娘不嫌棄的話,喝在下的這一杯也無妨。”說着,他還將自己的酒杯遞過去,放在她的面前。
風千雪瞥了他一眼,依舊對面前的佳餚美酒不感興趣,只是臉色淡淡的繼續問他:“我來找你,只想知道你和我的二師姐林婧兒是什麼關係?而她現在,又在哪裡?”
他神色又是一動,迷人的琥珀色眸子在她臉上微微打量,然後點頭笑了一笑。
“原來你是她的師妹,怪不得氣質那麼相似,但你可比那師姐漂亮親切多了!真真是國色天香,讓人看過一眼就無法忘記。你說我說得對不對?在護城河上灑解藥的女子,便是你罷!”
她臉色一青,他居然還記得她?
可他像是還沒說完,手託着下頜又繼續問:“還有,易過了容混進皇宮,給那嚴小姐驗屍的人,也是你罷!”
她更是一怔!他居然觀察得那麼仔細?看來她還是……小看他了!
“既然你都已經知道,那就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吧!我二師姐和你,究竟是什麼關係?”她實在很驚訝這段時間發生在二師姐身上的事,先是暗殺南若寒,再是和本是敵人的迦蘭太子走在一起。種種可疑之處,也讓風千雪不得不懷疑,如今的這個二師姐,究竟還是不是她認識的那個二師姐,還是,她被人控制了?就好像,昨夜見到的那些死屍一樣!
見她頻頻發問,花天佑亦是一副不緊不慢的姿態,就好像在故意拖延着時間,直到……
“我和你那個師姐,不過是萍水相逢,我覺得她好看,於是就請她吃了一頓飯。就好像現在我和你坐在這裡,不也是萍水相逢?怎麼,難道這樣,你也會吃醋不成?”
他分明就是故意避開她的問題,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風千雪有些不耐煩了,如果他一直這樣迴避下去,那她在這裡還有什麼意義?還不如直接跟蹤來得實在!
花天佑又在欣賞她此時變化莫測的小臉,天底下,竟能有一人無論在生氣、憋屈,哭泣亦或平靜的時候,都像微笑時那般吸引着人,她表情每一個變換,看着的人就像看着四季一樣,總有她獨特美麗的一面,讓人怎麼也不覺得膩。他心頭不停的在狂跳,不過是這樣靜靜坐着看她,可身下的老二似乎也和他同樣起了反應,緊繃的襠下恨不得即刻將她推倒在牀。若是換做在迦蘭境內,只要是他想要的女人,只要他看她們一眼,哪一個,不是乖乖的臣服在他的身下?可是這個女人不同,他分明對她有了暗示,但她卻視若無睹,甚至,還對他有些厭惡的感覺。
於是,他又小小啄了一口酒,意圖驅趕心中奔騰不已的狂躁。
“我不過是關心我大師姐的行蹤和她身邊相處的人,如果太子殿下不願意回答也就算了。恕民女告退!”此刻,她已改口將他稱作太子,然後起身,準備離開。
“且慢!”花天佑將酒杯放回桌上,“姑娘這麼急着走,難道忘了,之前你本就答應過陪我喝喝小酒,聽聽小曲?如今曲子沒有,但是酒菜都已備好,爲何姑娘還不賞臉?本殿下不過是想和姑娘交個朋友而已,並未有其他想法。如果今次姑娘能履行承諾,陪本殿下喝上一杯,那本殿下,就把你師姐的情況告訴你,你看如何?”
果然,他就會以條件逼人!
可這條件,卻比任何事都要吸引着她!這可怎辦?答應他,明知他心懷不軌,可不答應他,他便不會告知和二師姐有關的消息!
正想着,她手已經不由自主的撫上系在她腰間的金鈴。
“好,我陪你喝。但我不能喝多,就一小點以示誠意。”她驟然轉身,重新坐在了椅上。
他笑,將之前沒用過的酒杯放在她面前,給她斟了半杯。
“可否?”他示意的問。
她接過,放在鼻尖聞了一聞。她從小接觸各種草藥及藥粉,不管是無色無味,還是有色有味,她都能聞其一二。確定了裡面沒有放藥,她這才淺淺的飲了一口。
辣!
又是那種燒腸的辣!
她想起了她在二皇子結婚前夜,和夜洛塵在館子裡飲下的酒。當那帶着刺激性的液體穿腸而過後,原本的灼熱和火辣,便慢慢的化爲麻木,最後是陶醉。
然而這次她不敢多飲,半杯已經是她的極限,於是她閉着眼,一口將它飲下。
“好!姑娘爽快!還沒請教姑娘大名呢?我要如何稱呼姑娘?”花天佑又將“本殿下”的稱呼省了去。
“風千雪。”她眉頭一直緊鎖,恨不得將剛剛喝下的酒全部吐掉。
“好名字!”他贊,伸手替她夾了道菜,放入她的碗內。
她又是一陣不耐,“剛剛殿下只說,只要千雪陪殿下喝上一杯,便將二師姐的事情告訴於我。所以殿下,這回是該您履行承諾的時候了!”爲了早些離開,她不得不試着摳他的字眼。
果然,花天佑亦是沒想到她這麼較真,於是只能放下碗筷,繼續一手撐着下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好吧,既然你這麼執着,我也不妨實話告訴你,你二師姐和我……真的只是萍水相逢!我就連她住在哪裡,要去何方都不知道呢!”
風千雪臉一黑,不由分說便從位上站起。
“既然殿下無可告知,那風千雪就此作別!”話到此處,她已是大步走向門外。
突然,四周彷彿散着一股濃濃的香味,風千雪臉一擡,便見頭頂不知何時飄來一片淡淡的金色粉末。
不好!她即刻捂住口鼻,可卻爲時已晚,那粉末起效的作用不是一般的快,她已經感到四肢開始快速發軟,她剛要扶牆,身子卻已經整個跌坐下來。
花天佑散出的金粉,是混合了迷。藥和媚藥的成分,再以特殊引藥調製,以至於起效時間極爲短促。但這迷。藥的作用又不同於一般的迷。藥,並不會使人沉沉昏迷,而是以清醒的意識,來面對四肢癱軟的自己。
見她倒下,他這才緩緩的朝她走去。
風千雪因爲離門口算近,於是倒下後還能斜斜的靠着門板。花天佑走近了她,卻並沒有急着將她抱起。而是伸手在她面龐細細摩挲了一陣,體會那光滑又柔軟的觸感。然後,他將臉龐朝她靠近。
“風千雪……你這麼迷人,本殿下可是等這天,等了好久。”說罷,他還故意朝她吹了口氣。
風千雪屏息,卻無力將臉往別處移去。
他分開手指,從她耳後慢慢滑過,捋了捋她長長的秀髮,露出那一片雪白的頸脖。
瞬間,他只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忍耐,於是一把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直直往牀上放去。
夕陽慢慢退去,天空慢慢變得深紫,萬家燈火已是點燃。
花天佑垂頭,看着牀上的人兒墨發張揚的散落眼前,小臉謹慎卻又無助,胸前的飽滿一起一伏,像正待着欣賞的人前去採摘。他禁不住先解了自己腰間的纏帶,鬆了衣襟,幾乎是半敞的身子面對着她。
風千雪內心翻江倒海,眼前這幕讓她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可是她沒有內力,無法突破他下的那令她四肢發軟的迷藥!可恨!但今天她真的就要任由自己被他輕薄嗎?
不!她試圖凝神,想將飄散的真氣迅速找回。
花天佑此刻倒是不急了,因爲他還在等着,看她媚藥發作時的千嬌百態。
那時再碰她,便是春水融融,不亦樂乎。
可是……
他等了好半會,估摸着那藥效該是發作了,可是,爲何不曾在她面上出現霞紅之色?
他不解,伸出一手沿着她的臉頰,一直撫到頸處。她除了表現出厭惡之外,並未有一絲一毫的享受之意。
這是怎麼回事?
風千雪突然冷哼。她自是知道他那毒粉中藏着兩種不同的藥,但他並不知道,任何媚藥對她來講已是無用。當初在二皇子的地宮內泡的那紫荊池水,已經讓她的體質和那紫荊藥效相互融合,從而永久產生對類似媚藥作用的相應抗體。所以,硬是他如何等,都等不到他想要的那種反應。
“看來,你早就事先服用了那種解藥?倒是很有警戒之心,不過,你怎麼不連另一種解藥也一起服用?”那花天佑不懂她早前泡過紫荊池水,自然便認爲,是她爲了防身,事先吞了解藥以備不時之需。結果誤打誤撞,便抵抗了他對她下的藥的作用。
她狠狠的瞪着他,還在凝神尋找體內真氣。
“不過也罷,沒有那藥,我也會讓你舒服得爽爽的!”說罷,他已是低頭,正欲採摘她那誘惑如鮮果的紅脣。
陌生的男子氣息撲鼻而來,讓風千雪心中產生強烈的抗拒之意。
絕不!絕不!她不要他碰她!
她反抗的意識愈來愈強,甚至狠狠的詛咒他,卻更恨自己只能這樣躺着!
猛地,就在她覺得自己真的要被他輕薄的時候,體內突然現出兩股熱流,在她下腹迅速彙集,最後融成一道真氣,直直往她胸腔衝去!
她屏住呼吸,感受體內真氣爆發,然後,那本已軟弱無力的四肢,竟慢慢的動了起來。
與此同時,只聽“簌簌”兩聲,在他即將要咬住她的紅脣時,兩道寒風從頸後劃過,差一點,便……
他驟然起身,轉頭看向牀的一側。沒想兩把尖銳的飛刀已經深深的刺入牆面。他還沒來得及看清那飛刀是何模樣,又是一陣寒風掃過,他下意識閃開,“簌簌”兩聲,另兩把飛刀再次沒入牆面。
“誰?”花天佑即刻從牀上跳下,往那扔來飛刀的方向躍去。
他才一離開,她雙眸一亮,攸地從牀上坐起!
她恢復了!她居然恢復了內力!她伸手,慢慢將真氣匯於掌中,竟不想,如今的這道真氣,似乎比原來更強,不稍片刻,一股淡藍偏紫又閃着熒光的氣團,便從她掌中慢慢顯現。
冰魄心經的第九層功力,居然……
她心中大喜,原本這十年來,她和衆師姐苦心修煉,最多也就練到八層,可如今不過是中了次毒,吸收了南若寒體內的部分真氣,沒想,內力恢復時,居然到了九層!
欣慰間,她視線不由朝那牆上插着的飛刀看去,忽的又是一驚!
她怎麼會不認得?那飛刀,和之前襲擊過夜洛塵的,一模一樣!
那是二皇子的飛刀?可他怎麼可能就在附近?
猛地,她翻身下牀,對着那圓桌上擺滿的一道道飯菜,赫然伸手一揮衣袖。
“哐啷”一聲,所有飯菜都向地面倒去,落得片片粉碎。
隨後,她腳步輕擡,兩手揮袖朝兩旁一甩,便也跟着剛纔花天佑追逐的方向,飛了過去。
夜幕降臨的大街,行人似乎也變得漸漸少了,這一點,和熱鬧喧囂的燕城及上堯兩城倒是不同。忽然,一抹疾疾的身影從一扇窗,猛地落下,像在追着什麼人。片刻之後,又一道飄揚倩影,緊跟着之前的身影尾隨而去。
花天佑腳步頓然停了,剛纔他明明看見前方有人,怎麼追着追着就不見了?
那個對他擲飛刀的,究竟是誰?
他還沒來得及喘氣,只覺身後又一陣寒風,纔剛回頭,一把把泛着幽藍熒光的冰葉,便直直朝他襲來。
風千雪此刻怒意正盛,管他是迦蘭太子還是庶民,他之前輕薄了她,即便沒有得逞,不讓他吃吃苦頭是不行的!以爲她風千雪真真是弱女子那就錯了!
而花天佑自然是不會想到,原本還躺在牀上,正等着他替她寬衣解帶的可人兒,此刻居然會自己動了起來!看她雙目嚴峻,帶着殺氣,她這是要殺他泄恨呢!
可那冰藍飛葉速度極快,他根本還來不及迴避,就已經感到它們散發的陣陣寒氣,彷彿要穿透他的肌表,朝着他的骨髓刺來。
就在這時,另一批幽藍冰葉,從旁驀地掃過,正好將向他刺來的幾片逐一打下。
風千雪和花天佑驟然一愣,在他們中間,一道幽幽的素白身影,便從半空落了下來。
白色纖長的飄逸髮帶,纏在簡單素雅的祥雲髻上,微涼的晚風吹起那軟紗長裙,層層褶皺在腳下像是一朵張開的花。
那竟是風千雪急於尋找的二師姐——林婧兒,而她,正一手攔在他們之間,試圖阻擋風千雪對花天佑的奪命報復。
“我不許你傷害他!”林婧兒面色清冷,看向風千雪時,竟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意。
風千雪美目圓睜,像是沒有想過,此時的二師姐,對着自己時,竟顯出如此的陌生之色。
“師姐!”她不由得喊了一聲。
可林婧兒像是完全沒有聽到,向後慢慢退到花天佑身邊,不待風千雪回神,林婧兒已經轉身一把拉過花天佑,朝她飛來的方向又飛了回去,片刻消失在燈火依稀的夜色之中。
風千雪腳步僵硬,只呆呆的望着那遠去的白衣身影,久久無法從震驚中醒來……
------題外話------
雪的內力終於在千鈞一髮的時候恢復了,功力還提高了一層。
至於寒的問題,下一章大家便會知道……
本以爲這章能寫到的,結果,居然沒寫到……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