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師弟,不要這樣說,我……”慧淨痛苦地看着像是解脫一般的冷風,素日清冷的臉上滿是悔恨和心痛。
芍藥雙手託着昏迷不醒的胡熙,卻也是淚光閃閃地看着冷風,嗚咽着說不出話來。
冷風恍若解脫般地笑笑,伴了他這麼些年,也累了、倦了、是時候解脫了:“師兄,好好修煉吧,師弟祝你美夢成真。”
“不——師弟,我不成仙了,我不成仙了……”慧淨目眥欲裂地看着懷中的人漸漸合上了雙眼,直至寂靜無聲,腦海中突然想起那日他坐在石亭內低低訴說的話,耳邊似乎依稀傳來了那夜嗚咽動人的蕭聲,爲何,等到物是人非之後,他明白失去的痛苦竟是這般錐心。
穆辰與紅衣人激烈的纏鬥已進入尾聲,伴隨着紅衣人的悶哼聲,穆辰氣定神閒地落在地上,看着嘴角不斷滲出血絲的紅衣人,聲音清冷無情:“乖乖跟我回天界。”
“哼,你以爲只有你會上面的咒術麼?”紅衣人冷哼一聲,在錦語的攙扶下念動咒語,紅光一閃,飄忽不見。
穆辰僅僅是皺緊了眉頭,目光復雜地看着紅衣人遠去,隨即便散去了籠罩在四人身上的結界,從芍藥的懷中接過昏迷不醒的胡熙。
慧淨臉上淚痕未乾,一縷祥光已籠罩在他身上,昔日得道的前輩赫然出現在祥光內,目光慈祥悲憐:“徒兒,你已過了情關,可以隨爲師入天界極樂了。”
“師父……”慧淨抱着冷風跪在地上:“徒兒不願爲仙了,徒兒心中的情關未過,此生不願飛昇。”
祥光中的老者喟嘆一聲,寬大的流雲袖往慧淨懷中一撫,懷中的冷風霎時變成一株枯萎的梅花枝,“逝者已矣,何苦……不如就隨爲師去吧……”
“不,師父,徒兒心意已決,此生唯願有機會好好彌補自己昔日犯下的過錯。”慧淨說着衝祥光中的道者拜了拜,之後手拿着那截枯枝轉身離去。
冷香漸遠,逝雪深,笑意淺。來世我愛你,可願?
祥光中的道者看着慧淨遠去的背影,微微嘆息數聲,之後便轉向穆辰:“仙友可是奉了天命來此地?”
“正是。”穆辰淡淡地點頭,那道者鬆了一口氣道:“原來如此,我那徒弟性子清冷,讓仙友見笑了,如今我也該回去了,仙友再會。”
“再會。”穆辰說完便抱着胡熙欲離開,卻見芍藥仍舊呆呆地站在原地,臉上滿是淚痕:“芍藥姑娘,你要與我們一起回去還是?”
“多謝上仙美意,我要去無塵觀修行了。”芍藥說完便擦乾了臉上的淚痕,努力地對着穆辰露出一抹微笑。
“如此,也好。”穆辰點點頭,之後便足尖輕點,快速地在林中起落。
姍姍來遲的閻太看着眼前滿目瘡痍的景色,不由得臉色發白,要不是因着自己家中的事情耽擱了這麼久,他必能趕來幫他們一把的。
手中藍光若隱若現,閻太將手揚起,然後緩緩念動咒語,不多時,便有些黑影快速地向閻太靠近:“王,您傳喚小的們來,有何吩咐?”
“你們可知道這裡剛剛發生的事情?”閻太看着眼前的黑影,有些焦急地詢問着。
“回王的話,這裡剛剛有仙妖在一起打鬥,因他們修爲太強大,小的們都不敢隨意靠近,所以小的們也不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知道有一個妖精死了,還有一個深受重傷昏迷不醒。”黑影畢恭畢敬地稟報着剛纔發生的那一幕。
“什麼?”閻太的聲音不由得提高,面色也有些發白:“你說有妖精死了?那剩下的人呢?”
“回王的話,剩下的人,仙者抱着一男子往崎州城的方向去了,還有一道者與一女子去了山上的無塵觀。”
“那就好,那就好……你們都下去吧。”閻太喃喃自語,心裡聽到芍藥沒事後,徹底鬆了一口氣。
“是,小的們告退。”
閻太順着山間的小路,慢慢地進了冷冷清清的無塵觀觀內。
四周皆是冷寂無聲,閻太不由得輕喚道:“還有人嗎?芍藥?道長?你們在這裡嗎?”
雖無人應答,可是芍藥身上的花香卻將閻太一路引到後山的一處空地上,背對着他負手而立的道者依舊是一身天青色的道袍,身姿卓越。
看着眼前兀自傷神的兩人,一向擅言的閻太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唯有靜默地站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