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既然來了,不妨上香拜拜我佛。”誦經的和尚停了木魚,站起身,雙手合十地對着大殿中央慈眉善目的佛陀恭敬虔誠地拜了拜,這才轉身看向幾人。
倒是個眉目剛毅的和尚,龍哲細細打量了眼前的和尚半晌:“靜國寺這幾年的住持是你?”
“我佛慈悲,正是貧僧忘塵。”忘塵和尚說着便唸了聲佛號,離了大殿。
路過龍言身側時,忘塵和尚頓了頓腳步,唸了聲‘阿彌陀佛。’之後才舉步下了臺階,拐進了一處庭院內。
龍言則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忘塵遠去的背影,以她的修爲,不難看出這個和尚有着極深的佛緣,這一世若是好好修行,來日必是要端坐佛祖跟前的金佛。
忘塵進了內院,又轉過幾個迴廊,這纔回到自己每日誦經禮佛的禪院。院內只有一枯藤老樹,自那日後,這樹已有七八年未曾發芽長葉了。
盤腿靜坐於樹下,忘塵手持念珠,閉目不語。往事濃淡,色如清,已輕。經年悲喜,淨如鏡,已靜。
碧色的念珠在手上冰涼一片,即使自己日日拿在手中,亦溫暖不了上面的冷玉,玉珠上的冰涼,一直冷到心底。
素手執香的少年,在若有若無的青煙中,精緻的不像塵世的人,龍哲有些心慌意亂地握住沈唸的手,聲音低沉:“我來幫你上香。”
沈念在龍哲手心微微掙扎一下,掙扎無果後,沈念只得由着龍哲握着他的手,將香插在了香爐中,然後,兩人之間便是漫長的寂靜。
空氣中,除了繚繞的青煙外,似乎帶了絲曖昧的情愫。
香爐前站立的兩人,一個青澀羞怯,一個霸道固執,兩人站在一起的感覺,意外地相稱。
龍言的眼,便在這漫長的沉默中漸漸紅了,有淚珠滴落在紅色的錦衣上,微風扶起頰邊青絲的時候,沈念側耳細聽着女子奔離而去的腳步聲,一字一句地開口:“她喜歡你。”
“我知道。”龍哲淡淡地看着龍言飛奔的背影,面色如常。
“爲什麼不去追她?”沈唸的聲音裡帶了絲細微的顫抖。
“因爲,你還在這裡。”龍哲意味深長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在少年的驚呼聲中吻住少年的櫻脣:“而且,我想我喜歡你。”
“可我喜歡的人,不是你。”沈念冷漠地推開龍哲,瘦削的十指緊緊地握着腰間的玉佩,聲音裡不帶一絲遲疑。
龍哲靜靜地看了眼前的少年半晌,有些心痛,有些悵然若失:“穆辰不可能喜歡你。”
冷漠地站在一旁的沈念聽聞,臉上露出一抹殘忍的微笑:“可是,我也不可能喜歡你。”雖然心知他誤會了自己與乾爹之間的關係,但是,沈念卻沒有解釋其它,任由龍哲錯意。
龍言一路跌跌撞撞,腳步踉踉蹌蹌,從忘川河走過奈何橋,三生石旁,曼珠沙華血色般妖嬈,悽悽寒風,舞亂了長髮,凌亂了單薄的衣衫,潮溼了悽楚的心房。
曾,執子之手,與子成說,終只是浮煙;曾,死生契闊,與子偕老,都只是無果;紅塵深處,我應劫而來,抽身,卻已是心痕累累;三界之內,你渡誰而去,落淚,錯信三生石上緣。
龍言站在三生石旁,捂着脣,顫抖地哭泣,不知何時,三生石周圍開滿了從地獄而來的彼岸花,那紅蓮,那紅葉,以及那一身紅衣似曾相識的人兒,站在花海中央,笑得那麼溫婉。
花開彼岸本無岸,魂落忘川猶在川,醉裡不知煙波浩,夢中依稀燈火寒。花葉千年不相見,緣盡緣生舞翩遷,花不解語花頷首,佛渡我心佛空嘆。
“錦語……”淚,不知不覺就染溼了身上的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