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進來的陳雅萱,眉頭緊皺,“不是讓你不要再來了?”
“我來陪陪你。”陳雅萱現在可是獲得了李敏霞的撐腰,對於傅靳南這樣的話已然沒有了任何的感覺。
她在邊上坐下,笑笑道,“今天感覺怎麼樣?”
傅靳南沒有搭理,閉上眼睛不去看她,涼涼道:“我的手機在哪裡?”
“我不知道。”陳雅萱強忍住彎起的脣角,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無辜,“我一直都沒有看到。”
其實,這手機將將是她拿出來,交給了李敏霞。
正是傅靳南剛剛出事的那天晚上,她正準備趴着休息一會兒,正好聽到了一陣手機鈴聲,不是她自己的手機。
她順着手機鈴聲找了過去,最後在傅靳南那套已經沾染了血跡的褲子口袋裡發現了手機。
電話不是別人打的,正是沈阮,看到上面被備註成“阮阮”的手機號碼,陳雅萱氣的幾乎將牙齒咬碎,數次將手機舉起想要扔掉,但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只不過,心中卻是有了其他的主意。
在第二天李敏霞到醫院裡來的時候,她故意趁着傅靳南睡覺的時候把手機偷偷地拿到了李敏霞的面前,低聲道:“阿姨,昨天有一個電話打過來找靳南,我怕是他的私人電話,所以沒有接。”
“誰的電話?”
“叫什麼阮阮的。”
在她說完這幾個字的時候,她清楚的注意到李敏霞的臉色頓時變了又變,那一刻,陳雅萱就知道自己這次賭注壓隊了!
李敏霞接過手機看了又看,最後面無表情地沉聲道:“手機我放着了,以後靳南要是問起來,你就說自己不知道。”
陳雅萱回過神來,故意低頭從自己的包裡拿出手機遞給傅靳南,一臉體貼地說:“靳南,你要是想打電話的話,就用我的手機吧。”
傅靳南緊閉着嘴巴,沒有搭理,心中卻是涌起了一絲悵然,自己出車禍這麼大的事情,沈阮必定是知道的,只是她爲什麼不來醫院看自己?難道對於她來說,沒有自己在身邊,真的更加舒服和自在嗎?
他的臉上雖然沒有任何的表現,但心裡卻是五味雜陳。
陳雅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她似乎已經可以看到自己以後的生活了。
沈阮收拾好後,換上睡衣躺在了牀上,這兩日她漸漸養成了一個習慣,在睡前拿着童話書,隨便挑一個故事念上一遍。
一隻手搭在肚子上,偶爾能夠感受到肚子裡的那個小傢伙調皮地踢上了一腳,精力很是旺盛。
當然,這樣可以感受到的次數很少。
不過,也正是這樣,她纔會對於每一次的胎動覺得特別的驚喜。
晚上,她剛剛唸完了一個童話故事,剛準備躺下休息,手邊的手機響了起來,葉傾的聲音低低地傳來,“阮阮,睡了嗎?”
她答了一句,“還沒有。”
葉傾沉默了幾秒,淡聲道,“剛剛傅靳南打電話給懷吾了,問他知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情況。”
沈阮忍不住勾起脣角冷笑了
兩聲,從出事到現在,直到今天才想起打電話詢問自己的情況。
是有陳雅萱在邊上,樂不思蜀了,偶爾想起來給予自己的那麼一點點關懷嗎?
她不需要這麼一點施捨!
靜默了一會兒,沈阮問:“沒有告訴他吧?”
“沒,只是阮阮,你爲什麼要這樣躲着他?”
沈阮脣角泛起一絲苦笑,“不是躲,只是不想要再有什麼牽扯了。”
結束了電話,本來好不容易積聚的一些睡意早已經消散了。
既然可以預料到以後兩人的結局勢必是分開的,那又何必在現在又生出什麼牽扯呢?
而且,他的身邊已經有一個陳雅萱了,自己又何必上前再插上一腳?
她依舊是這樣不爭不搶的性格,並不會因爲什麼而有所改變,而且,李敏霞對於陳雅萱應該很滿意吧?
在醫院門口看到她們兩人,勾着手一起走路,說說笑笑,儼然就是一對母女,而她雖然從小在傅家長大,但是和李敏霞之間的關係一直都是客客氣氣,並沒有這般親密過。
恍惚間,沈阮不知道自己何時睡着了,只是生物鐘準時地將她從睡夢中叫醒了,踩着點走進辦公室,沈阮看到原本昨天還是乾乾淨淨的辦公桌上,此刻竟是堆了一大疊的文件放在了上面。
她走上前,翻看了一下,全部都是同一個病人的病歷。
這時,一名同事走了過來,雙手捧着茶杯解釋道:“沈阮,這些都是你昨天下班以後,上面拿過來的,這是一個病人的資料和病歷,現在想要申請一下院內救濟補助,讓你瞭解一下情況。”
“好。”
院內救濟補助是周霖深在十年前專門設立的,其目的就是給予醫院內一些家庭困難的病人一定的經濟幫助,當然,這幫助並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申請的,必定要經過很多層審覈,最後一層審覈就是在她們行政部門。
沈阮並沒有接觸過這份工作,便坐下來細細地翻看起了這一疊的病歷。
這名病人才三十五歲,只是在十年前因爲發生了一場車禍,脊椎被摔斷了,從此以後只能臥牀休息,而前段時間卻又被查出了肝癌。
“這人也真是挺可憐的,據說她出車禍的時候剛出月子,在家裡呆久了就打算去公園裡散散步,結果過馬路的時候被一輛貨車撞飛了。”同事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進來了,坐在了椅子上,輕嘆了一口氣。
沈阮擡起頭,笑笑,“你消息挺靈通的。”
“那是。”同事一揚下巴,“正好骨科的一個護士和我租了一套公寓,我也是從她的嘴巴里聽的。”
沈阮淡淡一笑,低頭繼續翻看着病歷,同事也順勢站了起來,“不打擾你了,我先去忙了。”
她點了點頭,絲毫沒有分神。
足足十年的病歷,沈阮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終於看完了,而當天下午,她便去了病房,繼續第二個步驟,親自看看病人以及找病人的老公了解一下具體的情況。
病房裡很熱鬧,一張病牀旁站了三四個人,其中有兩位稍稍年長一些的婦女,
想來應該是病人的母親和婆婆,還有一名大約十歲的小男孩手上正拿着一張畫,獻寶似的高舉過頭頂,給他媽媽看,邊上還站着一名男子,伸手摸了摸男孩的腦袋,目光中隱隱帶着一絲悲傷。
沈阮敲了敲門,走了進去,介紹道:“我是醫院行政部的。”
原本各自說着話的幾人紛紛停了下來,轉過頭看着沈阮,目光中寫滿了疑惑。
其中一名躺着一頭暗紅色捲髮的阿姨客氣地問道:“小姑娘,有什麼事情嗎?”
“媽,她是來找我說點事情的。”男子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隨後扭頭看了一眼沈阮,目光閃了閃,忙走上前,壓低了聲音道:“我老婆並不知道,有什麼事情能不能出去說?”
“好。”沈阮自是應了下來,跟在男子身後往走廊上的一處空地走去,尚未開口,男子已是點起了一根香菸,沉聲道:“這次的救助,我是瞞着我的老婆的。”
他的面色變得極爲凝重,沉聲道:“我是張倩的老公,楊晨宇。如果不是我的生意突然失敗了,我也不會申請救濟補助的。”
聞到刺鼻的煙味,沈阮低低地咳了一聲,男子看了眼她凸起的肚子,立馬反應過來,把香菸扔在了地上,腳尖在上面踩了兩下,“不好意思,剛剛沒有意識到。”
“沒事。”
沈阮翻開手中的本子,細細地瞭解了一下他們的情況,隨後又向他介紹了一下救助補貼的一些要求。
忙碌的時候,總覺得時間過得特別的快,不知不覺竟說上了將近一個小時。
而後,沈阮回到辦公室,細細地將瞭解到的情況一一記錄到了電腦上,但不得不說,只有在這個時候,沈阮纔會將全部心思放在工作上,纔會讓自己不去想任何與傅靳南有關的事情。
到了晚上,睡眠竟也比前幾日好了許多。
張媽看到沈阮的氣色比之前好了許多,心中甚是欣慰。
這日,沈阮剛到辦公室,只見楊晨宇已經坐在了辦公桌前的椅子上,一雙眼睛竟是佈滿了紅血絲,一片通紅,看到他這般模樣,她的心不免突然咯噔了一下。
沈阮問:“楊先生,這麼早過來,有什麼事情嗎?”
楊晨宇站了起來,聲音有些滄桑,“我是想跟你說,我老婆昨天晚上十點多的時候去世了,所以來撤銷救助補貼的。”
沈阮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露出一絲愁苦悵然的神色。
她還記得,昨天剛去病房時,她躺在病牀上,揚着蒼白笑容,誇獎自己兒子畫的畫真好看得模樣。
做了這麼久的醫生,她雖然知道這種事情對於癌症晚期的病人來說太正常了,可卻依舊不免有些傷感。
她緩了緩神,“節哀順變,其實楊先生你不需要特地跑一趟,醫院裡會通知到我這邊的。”
楊晨宇說:“害你這幾天白白浪費了這麼多精力,心裡總歸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沒事。”沈阮順手把包掛在了一旁的掛鉤上,看楊晨宇站在邊上,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遂問了一句,“楊先生,你還有什麼事情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