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娣的事情告一段落,許其遠的訓練任務又緊,就不能陪在宋嘉寧身邊。加上褚愷馬上就要飛西藏,營裡多這麼一幫鬧心的國防生,許其遠的日子立刻就得水深火熱。
“好啦好啦趕快走吧。”宋嘉寧催着許其遠,許其遠依依不捨:“那我要是想你怎麼辦?”宋嘉寧臉一紅,瞄了瞄四處沒有人才偷偷香了許其遠一個。
這下好了,許其遠更不樂意走了,直嚷嚷着要帶着宋嘉寧一起走。
宋嘉寧眯眼:“我好像忘記一件事,你昨天怎麼會恰好出現在這兒的?”許其遠臉皮遠比宋嘉寧想的厚:“我就找你來的。”
“……”宋嘉寧頓感無語,好在許其遠臉皮厚是厚,但還是有使命感的。褚愷一個電話,立即解救了宋嘉寧。
許其遠來不及多解釋,和宋嘉寧匆匆道別就上車回營地。
“到底怎麼回事?好好的人難道還會飛了不成!”褚愷難得發脾氣,一連長低着頭站在一旁不敢搭話。許其遠一進門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
一連指導員最先看見許其遠,跟看見救星似的:“老大你可回來了……”
許其遠摘下帽子,拍拍褚愷:“不就丟個人麼,你犯得着生那麼大氣?就算是即將到冰天雪地的西藏去,你也得先降降火。”
褚愷瞪着一連長和他身邊的戰士:“代知青一個大活人你們都看不住,上狗屁戰場!敵人就在你們跟前變個戲法消失算了!”
一連長的頭埋的更低了。代知青不見了,他的確有責任。他身邊的戰士對許其遠和褚愷敬了個禮說:“首長!今天是我在禁閉室值班,是我的錯,和我們連長沒有關係。”
一連長一把拽回戰士,挺胸對許其遠說:“老大,我願意承擔一切責任!”
“承擔個屁你!人到現在失蹤最起碼三個小時都沒找到!假如說真出什麼事兒,你能承擔得了麼!”褚愷又爆一句粗口。
許其遠揮揮手讓一連長和指導員以及戰士都先離開,並且命令他們繼續擴大範圍搜尋“失蹤”的代知青。
“還有,讓那些國防生到一連宿舍樓下集合待命。”許其遠冷靜的下達完所有命令,絲毫沒有褚愷的狂躁。
褚愷怒氣衝衝地坐下,T師偵察營,王牌中的王牌,尖子中的尖子!代知青竟然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丟了!或者說,是跑了!人要再找不着,師偵營的名譽是小,組織和紀律纔是大!
“怎麼,臨走覺得不能交差了?”許其遠拍着褚愷的肩膀問,褚愷沒好氣地說:“我得沒有後顧之憂地離開!而不是丟下一堆破事!”
“破事?”許其遠失笑,“照你這麼說,你還打算留下來處理這破事了?”
褚愷哼了一聲,遞給許其遠一個文件袋。許其遠看褚愷十分嚴肅,疑惑地接過來,難道是上面下達的命令指示?
調令,趙政委的。
許其遠微微清了清嗓子:“所以……”
“所以從明天起師偵營的營級領導幹部,只有你一個人了。繞了一圈,又繞回五年前了。”褚愷言語中夾着複雜的情緒。五年前他一個人是怎麼拼死拼活拖着師偵營往前走的,他幾乎都已經不記得了。但是那種深入骨髓的煎熬和孤獨,他仍記得。
許其遠輕笑出聲:
“褚愷,你錯了。”
褚愷很少聽到許其遠連名帶姓叫他的名字,不由擡眼望向許其遠。這個五年前他一手提拔和培養出來的年輕軍官,眼神裡滿滿都是堅定和信心。
“五年前你面對的是年輕甚至幼稚的一支軍隊,但我以爲,五年後這支部隊足以令你驕傲和放心。我們都成長了。”
褚愷靜靜凝視着許其遠。
許其遠笑着。
半晌褚愷也笑了:“是我多慮了。”他一直在教許其遠的東西,他竟然差點丟失。是信任,對戰友、對師偵營的信任。這也是他的信仰不是嗎!他卻忘記了,只記得發怒。
“那麼即將卸任的前營長,我的領導同志,您現在能具體闡述一些代知青是如何憑空消失的嗎?”許其遠微微一笑說道,不免被褚愷當胸砸了一拳。
許其遠所謂的成長,就是遇事冷靜應對,而不是被壞情緒左右。
代知青不是憑空消失。
或者說,應該是被人偷偷放走的。
可禁閉室的鑰匙只有值班員纔有,而且許其遠的命令是任何人不得接近,除了值班看守人員,包括一連長和指導員都沒有權力靠近。
“鑰匙不是關鍵,別忘記了,我們是偵察營,這點小伎倆誰都會兩手。”許其遠分析道,別說是師偵營的兵,恐怕那羣國防生都常玩。
褚愷問:“你覺得會不會是國防生乾的?”
許其遠沉吟一下說:“可能脫不了干係,不過也不一定。”
褚愷和許其遠趕到一連宿舍樓下時,除去一連照常訓練的戰士們,國防生學員隊都整隊完畢,而且個個表情無恙,根本看不出來他們知道一些什麼事情。
一連長低聲對許其遠彙報說,代知青失蹤的事情這些國防生還不知道。
“我只問一遍,代知青不見了,誰知道他在哪裡?”許其遠徑直到隊伍前站定發問,隊伍裡一片譁然、議論紛紛。
只有陳正聽還是無動於衷。
胡陽彎起嘴角嘲弄一笑:“真可笑,人在你們師偵營丟的,不趕快去找人,來這裡審問我們,也不怕上面首長怪罪。”
許其遠在胡陽面前站定,表情玩味:“胡少爺,我怎麼覺得上面首長的心思你比我們還了解呢?”
胡陽一愣,似乎沒料到許其遠會和他直面相對。
許其遠臉色一變,冷聲說道:“背景也許能讓你耍一些小聰明,但是我告訴你,軍紀擺在那裡,就是治你的小聰明的!”
胡陽剛想張嘴辯駁,許其遠就轉身離開。
隊伍裡又是一陣騷動,包括一連長在內的人都有些不解,許其遠雖說脾氣大,可幾乎沒怎麼跟學員們正面交鋒。老實說,他們私底下還懷疑過這羣學員真的有什麼特殊,能讓許其遠特殊對待呢!
看來也不過如此。
“人丟了,是怎麼丟的,丟到哪裡去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各位,不知道!但是有一點我需要你們明確知道,如果還想耍什麼小聰明,那麼對不起,我會讓各位想離開這裡都做不到。”許其遠語氣森然,愣是在太陽當空照的時候,讓大家感到一絲毛骨悚然。
褚愷暗笑,許其遠啊許其遠,真是做事沒有底線,讓人難以猜透。還好宋嘉寧回來了。
“一連長!”
一連長“啪”的立正站好:“到!”
“帶着他們,上815盤山公路,在那裡有人等着他們。”許其遠又恢復原來的旁觀,似乎他不曾“威脅”過學員們一樣。
“是!”
“陳正聽留下。”許其遠剛說完,一直默不作聲的陳正聽忽然偏頭看了許其遠一眼。其他的學員也都紛紛望向陳正聽。
胡陽甚至面帶陰狠。
許其遠通通沒有忽略。
等一連長帶着學員隊跑步離開的時候,陳正聽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不動。許其遠瞥了他一眼之後,對一連指導員說:“今天你留守,一連作息照常。至於派出去找人的,都通知撤回來。”
人丟了還不讓找?這下褚愷真是不清楚許其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了。
許其遠和褚愷雙雙離開。陳正聽被晾在原地。一連指導員也不敢私自讓陳正聽解散,只好裝沒看見。
“你把那小子晾在那兒,不怕他記恨你啊?”褚愷邊走邊問。
許其遠說:“你覺得他們這幫國防生最缺什麼?”
褚愷不假思索地回答:“兵樣!目無組織紀律拉幫結派……等等,你該不會是想從內一一瓦解他們吧?”
“我可沒那麼大本事。”許其遠說,“部隊是熔爐這句話不假,可這幫比你我都年輕的兵,他們四年都長在環境相對寬鬆的大學校園裡,和普通大學生不一樣,畢業有工作、吃喝不用愁,他們所經歷的苦,和我們這些真正在軍營裡成長的戰士不一樣。”
“說起來,我們的戰士和他們是互補的,他們有的想法和思考,我們的戰士缺乏,他們沒有的嚴於律己,我們的戰士很飽滿。”
“所以我揣摩正是這些原因,軍區纔會將這些未來的國之棟樑、明日之軍官送到我們基層戰鬥部隊來,爲的就是他們在帶兵之前,知道如何去當兵。”
褚愷聽完,由衷的說:“你這心理戰真是玩得越來越好了,看來跟任珏沒少呆啊。”
許其遠一笑:“正因爲看透軍區送他們到這裡來的目的不是如軍區命令上所說,只是培養高端技術型人才。我纔敢說,只要我想,他們就不可能從師偵營走出去。”
褚愷點頭:“如果只是爲了培養技術型或者機密性質的,大可不必把他們送到我們營吃苦受罪。”之前他小心翼翼應對上面要求重視這批國防生的命令,只恐任務不能完成,卻沒有吃透命令的實質。
“當然我讓陳正聽留下,是因爲他知道代知青的下落。”許其遠繼續說,褚愷皺眉:“你怎麼會知道?”
許其遠竟然大出褚愷所料,他說——“直覺。”
褚愷忍不住翻白眼,“所以你其實也知道代知青的下落?”
許其遠神秘一笑:“首長,你要相信我請外援來,不是沒有道理的。”
所謂外援,乃時舟也。
“對了,還有那個新聞記者學員聞策,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和代知青在一起。”許其遠又毫不吝嗇地扔給褚愷一個炸彈。
褚愷無奈,可憐的螳螂和嬋們,遇上許其遠這樣永遠在後的黃雀,就慢慢享受煎熬吧!許其遠說的對,和五年前不一樣了。因爲現在“飽受煎熬”的人換成許其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