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雲裳見容景遇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凝重,他又是打頭陣的,她的心裡頓時有一抹異樣的感覺,卻又沒有說話。
容景遇站在那裡沒有動,示意衆人往後退一些,衆人會意離那條岔路遠一些之後,他用腳挑起一旁的石頭砸進陣中,只聽得四周傳來箭弩的聲音。
明雲裳隔得稍遠,卻見那些弩箭如同飛蝗一般襲來,那些弩箭很快就停了下來,衆人慾前行,容景遇卻了搖了搖頭,只見他又挑起石子砸向另一個地方。
幾乎是在石子落地的那一刻,四周弓弩聲又響了起來,這一弓弩聲的時間稍比上次時間長一些,而箭也比方纔的更鋒利一些。
明雲裳看到這種情況,倒對設計陵墓的工匠極爲佩服,那些人倒真是極厲害的,古人的智慧比起二十一世紀的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有了這一次的事情,衆人都沒有再動。
容景遇又挑起了石子,如此三次之後,他終是對衆人揮了揮手道:“可以走了。”
蘭陵王揹着北王便朝前走去,明雲裳忙跟了上去,她早前在淮水之畔和驚鴻山莊曾見識過陣法,只是那些陣法遠沒有這裡的陣法這麼大的殺氣,她的心裡微微有些不安。
那條岔路岔出來的路,四人走了約莫十餘丈之後又遇到一個岔路口,這一次沒有一人再往前走。
容景遇站在那裡看了一圈之後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方纔是金陣,那麼這裡應該就是木陣了。”
明雲裳問道:“這個陣法又該怎麼破?”
容景遇笑了笑道:“和金陣一樣的破法,你們先退後,我來試試看。”
幾人再往後退了好幾步,容景遇又用方纔扔石頭的法子破陣,這一次出來的不是弓箭,而是巨大的木製柵欄,那柵欄雖然不如箭頭鋒利,卻由於用的木頭極爲特殊,再加之那些木頭是捆在一起的,所以倒顯得殺傷力更大。
這一次沒有方纔那一次那麼順利,那些木製的柵欄全部朝蘭陵王站的地方飛去,蘭陵王大手一劈,便將那柵欄給劈開了,生猛至極。
明雲裳第一次看到蘭陵王出手,覺得他的武功路數和戰天南還是有些相似的,那麼凌厲的殺機,那麼霸氣的力道。在她的印象中這類人都不太擅長於算計,可是蘭陵王不但武功霸道,在算計方面也是極厲害的,許是因爲蘭陵王救了她的原因,她對他的印象比早前要好一些。
她往後退了一步,卻聽到身後傳來了弓弩的聲音,蘭陵王一把將她拉了回來,然後將她往旁邊一推,她便跌倒在地,而蘭陵王卻已負着北王在空中做了一個漂亮的旋轉,他們方纔站的地方已佈滿了弩箭。
明雲裳的心嚇得砰砰直跳,她的反應速度終究不如蘭陵王這種久戰沙場的老將來得快。
那邊的木柵欄此時也全部落下,容景遇一把將明雲裳扶起來道:“進了陣法就不要亂動,也沒有回頭路。”
他見明雲裳的眼裡滿是不解,他又解釋道:“書奴當初在設計陣法的時候,採用的是疊加陣法,我們只能朝前走,若是再往回走的話,那麼那條路將會再次變成死路,依舊陣法滿布。”
明雲裳這是第一次見識到如此厲害和霸道的陣法,她輕輕吸了一口氣道:“你方纔怎麼不說?”
“這樣的陣法很是詭異,我說了你們會信嗎?”容景遇反問道。
明雲裳的眸光微冷,直直地看着容景遇道:“你真奸詐!”她頓時明白他那樣的人又豈會沒有求生之念,而他方纔一直對衆人說闖關危險,衆人都覺得再危險也比等死強,自然會執意要去闖關,只有如此,衆人才會同心協力。
而容景遇心裡只怕對這些陣法是極熟的,一個人卻並沒有把握破陣,所以才需集衆人之力。若是他早前告訴大家再沒有退路,只怕衆人還會再好好考量一番。此時已過了一關,卻已無回頭之路,除了同心協力之外,他們在幾個在安全的情況下各懷心思的人才沒有選擇。人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通常都能將潛能激發出來。
明雲裳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輕輕咬了一下脣。
容景遇知她心中所想,當下淡淡地道:“王爺,你還好嗎?”
蘭陵王看了他一眼後道:“甚好,只是容太傅最好提醒一下我們在這個陣裡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北王此時已燒的有些迷糊了,他強打起精神道:“王兄,萬萬要小心。”
兩兄弟年齡相差甚多,更兼北王平日和鬱夢離交好,平日裡極少說話,此時這般生死綁在一起,兄弟的情誼倒展現了出來。
蘭陵王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一下頭。
容景遇緩緩地道:“五行是金木水火土,最外圍的是金陣,方纔大家都看到了,就是鐵製的武器,木陣大家也看到了,那柵欄是極爲霸氣的,至水火土是什麼,大家應該也能想得到。破這個陣法只能勇往直前,不能後退,而在每個陣法中間約有三尺的寬度,在那個地方,做爲中間點是可以後退的。但是隻要過了那個點,就斷然不能再往回走了,否則必會遇險。”
明雲裳咬了咬脣道:“就算是按你之前破陣的法子也回不去呢?”
“木陣和金陣是可以回去的,不過回去要觸發十次機關,而那些機關一次會比一次射得遠,這裡這麼窄,沒有武功是躲不過去的,就算躲得了前陣,也不好躲身後的陣法。”容景遇淡淡地道。
明雲裳的眸光深了些,容景遇又微笑道:“謹相莫不是後必悔呢?”
“左右是個死,早晚而已,爲什麼不能拼一下,死在求生的路上總好過死在等待的途中。”明雲裳淡淡地道。
容景遇的嘴角微微一勾道:“那麼謹相站好,我們繼續破木陣了。”
明雲裳輕輕點頭,容景遇用腳挑起石頭,連着觸發了好幾次的機關,第二次依舊是柵欄,第三次是木樁,第四次是木箭,第五次是木釘。
機關全部觸發光之後,衆人又朝前走去,如此過了十幾丈,攔在衆人面前的是一條河。
蘭陵王問容景遇道:“這就是水陣?”
容景遇點頭後道:“王爺可識水性?”
蘭陵王輕輕點頭,容景遇又將目光落在明雲裳的身上,明雲裳也點了一下頭,容景遇卻道:“這一次你跟在我的後面,在這種情況下,我若是要殺你,不比動一根手指頭麻煩。”
明雲裳微微一沉呤,她在見識了那幾個陣法之後,知道這裡的陣法都極爲牛叉,這裡說是水陣,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她輕輕點了一下頭。
容景遇輕輕拉過她的手,她頓了一下,下意識的想要抽出來,卻很快就停止了動作,由得容景遇將她的手拉緊。
容景遇有些複雜地看了她一眼,若不是在這種極爲特殊的情況下,她只怕是永遠也不會甘心情願讓他牽着她的手。
容景遇扭過頭對蘭陵王道:“遲些我們從水裡走過,不管發生什麼事情,王爺都只需帶着北王前行,就算有再大的浪水也了絕對不要後退。”
蘭陵王冷冷地道:“本王從來都不知道後退是什麼。”
容景遇輕輕點頭,然後大聲道:“深吸一口氣,跳!”他的話一說完,便拉着明雲裳跳進了水中。
明雲裳早有所備,卻在跳進水中的那一刻,覺得那水似乎是溫的,她的心裡一緊,容景遇卻將她的手拉得緊了一些。
而她跳進去的時候,又覺得身子一直往下沉,她陡然明白那條河的水是極深的,只怕能輕易將她淹沒。
容景遇拉着她朝前游去,她把心一橫,撇開心中的雜念,極快地朝那對岸游去。
那條河方纔明雲裳在上面看來不過只有五丈左右的寬度,可是這麼遊起來,她突然就覺得有些遠了。那水似乎也越來越熱,似要把她煮熟了一般。
容景遇將她的手拉得更緊了一些,她覺得有些力不從心,手腳也有些無力了,最重要的是,她已經覺得憋氣憋得難受,再這樣下去,只怕會憋死。
她伸手對容景遇比了一個向上遊的姿勢,容景遇朝她揮了一下手,示意不可以。
她重重地咬了咬牙,只能跟着容景遇再次朝前游去,正在此時,河中的阻力加大,若在海中的話,這是遇到大浪的一個現象,可是這是在地底下,此時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一時間不太明白是怎麼回事。
而她此時胸中的空氣越來越少,腦袋也沒有空去想那些事情,只得拼了命的朝前劃去。
那浪的阻力極大,若不是容景遇拉得緊,她只怕都已經被沖走了,而此時她的肺已覺得憋到了極致,她甚至覺得她再不透氣的話就得憋死在裡面了。
容景遇看了她一眼,用力將她一拉,便將她拉進了他的懷裡,她愣了一下,他的脣便覆了過來,她的眼睛瞪得極大,憋悶的胸也舒服了不少,知道他這是在給她度氣。
明雲裳下意識的想要去推他,卻看到了他那雙烏黑而又柔亮的眼睛,那雙眸子裡赫然滿是溫情,她呆了一下,而他的脣卻已離開了她的脣,拖着她拼命的朝前走。
明雲裳也顧不得想那些,只得用她剛從他那裡得到的一口氣朝對岸劃去。
就在她又覺得氣力不支的時候,容景遇已拉着她浮出了水面,而她在出水面的那一刻,赫然看到有魚朝她游過來,她的心裡升起了一股極爲危險的想法,幾乎就在下一刻,她便覺得屁股上一痛,她扭頭一看,卻見那些魚都長了極爲鋒利的牙齒。
“食人魚!”她大叫一聲,便極快的朝岸上爬去,容景遇早她一步上岸,忙一把將她拖上了岸,那些魚一聞到血腥的味道,都在岸邊跳來跳去,在火光中,她分明看到那鋒利的牙齒看起來有些怕人。
她到此時已氣力用盡,趴在岸邊大口大口的喘氣。
容景遇也沒比她好多少,此時也在劇烈的喘氣,卻一邊喘氣一邊道:“水的最上方是常溫下的水……魚……魚都遊在最大面,這些魚怕溫水,所以我們只能從溫水層中游過來。”
“那方纔下去的時候怎麼沒有看到這種魚?”明雲裳問道。
容景遇答道:“那是因爲剛下去的時候魚還沒有聞到食物的氣息。”
明雲裳頓時有些明白了,她喘着氣坐起來道:“王爺他們還沒有過來!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應該不會。”容景遇答道:“王爺他們比你要勇敢得多,氣力也要好得多,自己的氣息能游到這邊來。”
明雲裳想到方纔水下容景遇吻她的情景,她頓時有些不太自在,容景遇看到她的樣子淡淡一笑,卻也沒有再提。
正在此時,水花四起,蘭陵王負着北王破水而出,立即有數條魚咬到北王,北王輕哼一聲,明雲裳和容景遇一把將北王拉上岸,蘭陵王也跟着上了岸。
北王的身上被魚咬了數個傷口,他上岸時還有一條食人魚狠狠地咬在他的有大腿上,容景遇屈指一彈便將那條魚彈暈了過去,他將魚的嘴扳開,明雲裳看到了那條魚帶血的牙齒,她擡腳一踢,便將那條魚踢進了河裡,那條魚一到河裡,裡面便泛起了血水,那條魚已經被它的同類吃完了。
明雲裳見過很多的魚,卻沒見過像這麼兇狠的魚,她不禁打了一個寒戰,若是她下水的時候知道這條河裡有這麼兇猛的魚的話,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敢下來的。
經過這一番折騰,四人都覺得有些累了,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起來,他們到這裡已有五六個時辰了,遇險之前都吃了不算多的早膳,經過一番折騰早就消化的乾乾淨淨了。
此時衆人又累又餓,都趴在那裡不想動。
容景遇微微一笑道:“都別休息了,呆在這裡越久,我們便越是危險,如今我們已過了三關,只餘下最後面的兩關了,過了這兩關,就到了生門,只要一到生門,我們才能活着。”
明雲裳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問道:“你就老老實實地告訴我們,後面兩關是不是極難?”
容景遇答道:“火和土,你自己可以想像的到。”
明雲裳白了他一眼,問了等於白問。
容景遇看了她一眼終是淡淡地道:“比起方纔水這一關,要危險十倍。”
明雲裳此時身上的力氣並不多,身上一片痠軟,饒是她是個極爲倔強勇敢之人,此是遇到這種情況,也有些覺得絕望。
蘭陵王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北王輕咳一聲道:“你們走吧,再帶着我只怕是哪裡都走不了。”
蘭陵王緩緩地道:“做兄長的斷然沒有拋下輕弟弟不管的道理。”
北王雙目定定地看着蘭陵王,蘭陵王眉眼依舊冷漠,坐在那裡不動如山。
容景遇看了兩人一眼後道:“那我們就原地休息一刻鐘,一刻鐘後繼續出發。”
衆人不語,便是默認了他的提議。
裡面一片安靜,到此時沒有一個人再說話,只有北王輕輕的咳嗽聲。
明雲裳渾身溼透,女兒身的曲線畢現,就算她早前在蘭陵王和北王的面前都不承認她的女兒身份,此時兩人一見心裡一片瞭然。只是在這樣的生死關頭,她是男是女就再不重要了。
一刻鐘後,衆人起身出發,容景遇依舊牽着明雲裳的手打頭陣,明雲裳此時渾身沒有力氣,肚子裡也餓得厲害,她強打起精神朝前走去。
這一次衆人走了約莫有五十多丈之後纔在一片漆黑的地面前停了下來,還未靠近,明雲裳便聞到了火藥的味道。
她扭頭看了一眼容景遇,容景遇緩緩地道:“這裡只要一踩上去,地面都會燃起熊熊大火,這火極爲霸道,一旦被燒着,很快就能把人燒成灰燼。”
“這個陣法要怎麼破?”明雲裳問道。
容景遇看了她一眼道:“火燃起來需要一點時間,而在這一點時間內,我們必須趕在火起來之前衝過去,從這裡到那邊約有十餘丈的距離,這樣的距離,就算我和王爺的輕功再好,也不可能一次躍過去。”
明雲裳淡淡地道:“依你和王爺的輕功,中間最多隻需要停一次,你們衝動去的希望很大。”
“還有一件事情沒告訴你們的是,若要用輕功衝過去,必定會帶來巨大的氣流,而那些氣流會加速陣法的轉動,在這片銷石鋪就的地下是炸藥。一旦觸發了炸藥,就算過到對面也會被炸死。”容景遇看了明雲裳一眼道:“所以絕對不能用輕功過去。”
明雲裳的眸光微微一動後笑道:“容太傅當初讓書奴設計這個陣法的時候,可是爲了防止武功好手前來盜墓?”
容景遇淺笑道:“那倒不是,而是擔心那些飛檐走壁之人從空中飛過去。”
明雲裳白了他一眼,這有本質的差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