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朝代的皇宮都有自己的秘密, 尤其是像洛陽這種古都,從五代炎帝移都洛陽開始,歷經數代皇帝的努力, 這皇宮地下的密道也已縱橫交錯。
每一處御園, 每一處重要的核心大殿下面幾乎都有這樣的秘密暗道, 飛霜殿, 自然也不例外!
這些秘辛, 在炎朝時由疼愛女兒的老炎皇傳給女兒,如今蘇玉便憑藉着這昔日掌握的秘密,帶衛星樓一同入地尋找失蹤的玄夜。
她多少有一些篤定和把握, 雖然心中十分擔憂玄夜的生死,但一路領着衛星樓走入皇宮的一處偏僻廢殿時, 她表面上一直都顯得淡定從容。
這個廢殿隱藏在皇宮的西南角, 名爲“昭陽”, 破敗的已經不需要人去守衛,因爲它是傳說中安置廢棄妃嬪的冷宮。
古舊的殿門隨着一聲“咯吱”被緩緩推開, 灰塵簌簌落下,在猛然間衝入黑暗大殿的陽光下飛舞盤旋。
陰冷,刺骨的陰冷和黴味鋪面而來。
蘇玉稍稍打量了一下週遭的環境,視線落到正殿右側一角的銅獅上時不禁一喜,她快步走上去, 用手扣住獅子口中的銅環, 用力一拉!
轟隆隆, 一陣暗沉的轟鳴聲低低響起, 原本破敗不堪的正殿龍柱後一側的地面, 竟豁然出現了一個一人通過的入口。
“從這裡可以通向飛霜殿下暗道,如果我沒有猜錯, 玄夜此刻應該在暗道裡!”她的語氣有些焦急,左顧右盼後從靴子裡拔出一把匕首,走到昭陽宮的一側牆面上從上用力挖下一顆珠子一樣的東西。
“那是什麼?”
“是夜明珠!”多年廢棄的冷宮,就連鑲嵌在四壁之上的夜明珠也看不出本來面目,蘇玉擦乾淨了那夜明珠,頓時手中暫放一絲濛濛的瑩白之光。
雖然在白日裡並不顯眼,但是在密道之中,有夜明珠的指路便足夠照亮。
“走吧!”她扭頭示意衛星樓道。
誰料男人卻只是微微蹙眉,看向蘇玉的眼神微微有些奇怪:“蘇玉,你爲何這般熱衷找回玄夜?”
蘇玉一愣:“他是皇帝呀,若不趕緊找回他,豈非天下大亂?”
他眼神閃爍,想起今日在馬場時玄夜那總是飄向女人的似有若無的目光,想起他故意讓她的球,想起玄夜的種種對蘇玉的不同尋常,雖然都十分細微,然而男人對於情敵的嗅覺可以說是十分敏感的。
她今天在球場被玄夜太過關注,而且還是和自己來自同一個地方的,同樣優秀的男人!
突然心中就很有些不爽,不過他按捺下心底那微微泛起的嫉意,她的女人,應該還不知道又多了一個覬覦者。想起之前自己還誘惑似得勸誡玄夜去體驗愛情,現在看來,他似乎有些將目標放在了蘇玉身上,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蘇玉的神情很莫名,很愕然,似乎毫無心機的回答,讓他多少有些安心了。
是自己多想了吧,他們,應該不會有什麼,也不可能有什麼,就算是玄夜剃頭挑子一頭熱,蘇玉應該也不會靠近他。畢竟那個男人,除了一張長得和自己差不多完美卻更顯陰柔的臉還值得一看,其他的基本就是一個正常的瘋子。
玄夜的精神總在崩潰與理智間跳躍,所以就像是一個兜裡揣着□□的怪物,讓身爲同胞的自己,每每看到他都忍不住渾身寒毛直豎。
“下去吧!”他從她手中接過夜明珠,一把攥住她的手,自己便當先往密道的階梯走去。
他在前,她在手,他的手緊緊攥着她的,密道空曠,身後女人有些緊張的呼吸聲頓時便顯得十分巨大,畢竟還是個女人,她也是第一次下到這皇族傳說的密道之中,不緊張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和“昭陽”宮完全相反的是,密道之中反倒空氣十分通暢,還帶着一股溼漉漉的水汽,夜明珠照亮瞭如夜一般的地底隧道,狹窄的,逼仄的,卻因爲身前有衛星樓這樣一個發光體,竟也顯得不那麼嚇人。
她微微有些安心,甚至反手緊緊握住了他的手,兩個人手牽着手,一直順着甬道前行。
不多時,便遇到了岔路。竟有八條分叉路,一眼望去全是一片黑洞洞的幽深,彷彿暗夜裡潛藏的某種食肉動物,正大張着嘴等着羊入虎口。
“這麼多分岔路?這可怎麼辦?”一條條的去找顯然不顯示,地底的隧道太多,錯綜複雜,何況還有機關,玄夜現在生死未知,他們並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這一刻,身前的男人彷彿成了自己的主心骨,她下意識的就開口問道。
衛星樓閉了閉眼睛,隨後徑直拉着蘇玉走入了左側第三條隧道。
“是你感應到了他了嗎?”他如此篤定的步伐,讓她十分驚喜。
“不是感應到的,而是計算出來的,這條路按照方向看,最接近飛霜殿。我也只是估算,如果錯了,只能原路返回。”他並不是很確定的話,讓蘇玉心裡又提了一下。不過除了這個辦法,此刻似乎也沒有別的什麼好辦法了。
兩個人在密道左拐右拐,最後走入了一個死衚衕,緊接着又原路返回,這次卻十分順利的接近了飛霜殿之下。
越來越靠近了,已經可以隱隱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正背靠在潮溼的甬道一側,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玄夜!”蘇玉驚叫一聲,隨後很快迎了上去。
夜明珠的柔和光芒灑在玄夜那張不可一世的臉上,他還身穿着皇帝的龍袍,只是整個人的外貌全都變回了自己的。他背靠在一處石壁之上,頭上還綁着一條白色繃帶,四下裡空蕩蕩的,他坐在那處,彷彿一塊泄了氣的皮球。
突然一下眼前的男人就像是老了一般,蘇玉不知爲何自己會有這樣的感覺,不過很快她就察覺到了這異樣的由來。
玄夜的頭髮,原本黑而長的頭髮鋪了一地,而此刻,它們全都成了銀白色,像霜雪一樣的銀白,而他的身體,更是隱隱罩上了一層寒霜一般,連嘴脣都是白的毫無一絲血色。
“天哪,玄夜,他這是怎麼了?”她連忙蹲下,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還好,還有熱氣,還有的救。她心底舒了口氣,忙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扭頭對衛星樓道:“快來幫忙,將他帶出去!”
衛星樓心裡很是不情願,她扶着玄夜,這一幕看起來有些刺眼,所以他連忙上前,想要從她手中接過玄夜,雖然自己也不願意去扶他出去,但總好過讓她去扶。
不過就是稍微猶豫了一剎那而已,衛星樓的步子也不過就是稍微停頓了一剎那而已。
原本委頓在地上的男人,原本閉着眼睛毫無知覺的男人,突然睜開了眼,並且用一種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速度整個身子一番,將蘇玉蓋在了身下。
一股極其強大的寒氣鋪天蓋地朝她襲來,彷彿突然跌落進了一塊萬年寒冰之中,她猝不及防之下被身前的男人狠狠得撲倒在了地上。
“啊!”蘇玉的一聲驚呼還在甬道內迴響,玄夜已經是抱着她在地上連滾了好幾圈。
“你要幹什麼?”衛星樓怒喝一聲,頓時上前去追,然而就在他指尖即將碰到玄夜金色龍袍的剎那,眼前頓時顯出了一塊巨大的光幕。
咻的一下,那在地上打滾的兩人頓時滾入了光幕之中,隨後那亮光一閃,彷彿只是眨眼的瞬間,眼前再無一物,空曠的甬道,只有自己一個人僵在了當場。
衛星樓不可置信的看着空空蕩蕩的地道,震驚的無以復加。
......
“冷,好冷!”那個如同冰塊的男人死死摟着自己,嘴裡不斷的叫着冷。在有熱源接近的第一個瞬間他就抱住了那熱源,軟軟的,暖暖的,抱在心口,多少也可以暫緩一下寒氣。
“玄夜,放開我,放手,放手!”她不知道他們是落到了什麼地方,她一瞥下便看清了此處,四面牆壁的密室裡,正中只有一個蒲團,不遠處有一個長安,上面還擺放着一個木質的牌位。
“好冷,好冷!”他根本就沒有聽到她的話,或者說,此刻的玄夜早已陷入混亂,除了如同四腳蛇一般緊緊的將她摟在懷內,他根本沒有心思再想其他。
不但連手,他連腳也用上了,男人兩條長腿攀附上來,將她整個大腿都夾在身下,努力的固定住,努力的從身邊這唯一的熱源汲取一絲暖意。
她也被他身上的寒氣凍得夠嗆,卻掙脫不得,只能被迫的縮在他懷裡,心中又羞又怕。
“冷,好冷,我快死了,我要冷死了!”男人的聲音就在她耳邊,嗚嗚咽咽的彷彿在哭訴,他的手臂也越摟越緊,就彷彿懷裡抱着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大大的暖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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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這般難受的模樣,再看到此刻他如雪一般銀白的長髮,蘇玉不知爲何,便再沒有反抗,而是竟伸手摟住了他的腰:“好些了沒有,這樣暖和一點沒有?”她反手緊緊的抱住了他,雖然被凍得牙齒打顫,但也明白此刻是玄夜的生死關,若是自己的體溫不能帶給他暖意,也許用不了多久,這個男人就會被自己從內而外散發的寒氣給凍死。
救他?
當然要救!
可是,這樣冷的身體,也許會連自己一起凍死!
但他摟的這樣緊又陷入瘋狂之中,她根本逃不開,也許只有將他捂熱了,她也才能逃過這鋪天蓋地的寒氣,從而有一線生機。
想通這點,蘇玉便全身心的投入到“捂熱”玄夜這個行動中來。
她緊緊的貼在他懷裡,緊緊的回報着他,企圖不浪費一絲一豪的體溫,都用來熨帖他的身體。
“玄夜,沒事的,會好的,都會過去的,你會暖起來的。”她上下牙齒打着顫的說道。
這樣沒有撐多久,蘇玉的眼皮就越來越沉,不知是凍的,亦或是疲勞的。
她窩在男人的懷裡漸漸沉睡,他也沒有再叫喚冷,眼神散漫,彷彿也陷入了昏迷之中。
一對原本並無多少深交的男女此刻便以一種奇異的,蜷縮在一處的,緊緊相擁的姿態,同時昏沉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