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折騰,時間已近下午四點。我和艾婉坐在四方桌邊,她給我倒上了開水,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話,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起,拿出一看是九部打來的。
接通電話,九部那邊確實找到了貴港有紫外線燈的單位,不過現在還在商量借用等問題,估計明天就能定下來。我高興的走回屋內,把這一消息告訴了艾婉。
又過了一會,曲警官回來,我又把消息告訴他,還提到了李灣暴走的事情。幾人聊着聊着天漸漸黑了下來,細雨下了一整天,天色也比以往黑的早了。
晚飯照舊是艾婉做的,我們兩個男人都不會做飯做菜,所以只是坐在桌邊等着。沒過多久,兩菜一湯就做好了端來,三人一起吃起了晚飯。
就在大家快吃完的時候,異變陡生,原本三人還在說話吃飯之間,突然感覺大腦昏沉,眼皮發重,還不等開口說些什麼,眼前的曲警官和艾婉就接連趴在了桌上,而自己也緊隨其後。
其實早在自己吃飯的時候,就感覺飯菜味道不對。少陰煉體運轉之下察覺了異常,但爲了弄清楚真相,依舊照常的吃完晚飯,不過卻悄然解了下在飯菜中的**。
在我和曲警官趴下五分鐘後,艾婉站了起來,照舊的收拾着桌上的碗筷。這一切都被自己的神識清清楚楚感知,艾婉她果然有問題。
她給我們下的不是毒藥,而是早上送來的鎮靜劑。所以曲警官並無大礙,只是睡着了而已。而我卻依然趴在桌上,等着看艾婉要做什麼。
十來分鐘後,艾婉終於清理完桌子,這時又有一人向瓦房走來。然後就聽到一個老嫗說着我聽不懂的語言,而艾婉也用相似的語言與之交談着。
雖然我聽不懂,多聽幾句後也似乎聽出了些門道。她們所說的語言應該是苗語,自己生活在黔州,一個多民族的大省,小學初中的時候,有很多同學都是各個民族的。
但現在的情況怎麼又和苗族扯上關係了,心中雖然不解,但依舊靜待事情繼續發展。她們也就說了十來句,然後那老嫗就坐到了曲警官那邊的長凳上,艾婉則拿來了保溫瓶和碗。
隨後她又接過老嫗遞過來的牛皮紙包,把其中的粉劑倒在兩個碗裡,以水沖泡了幾分鐘。我心中疑惑,難道打算坐下來喝茶聊天嗎?
就在這時,老嫗端起了桌上的碗,不過卻沒有自己喝。艾婉扶起趴着的曲警官,一手擡住他的下巴,一手捏住他的兩腮,這是要喂他藥啊!
已經不能再繼續裝了,不然鬼知道這兩個女人會給曲警官喝下什麼。想到這,猛的站了起來,開口呵斥到:“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啊!你怎麼沒事?”艾婉被嚇了一跳,驚呼出聲。
那老嫗見此,手上動作快了三分,眼看那晚藥水就要倒入曲警官嘴裡。隨即右手一揮,靈氣外放,衝開了老嫗同時也衝開了藥碗。藥水灑在了他倆身上,碗被擊飛落地摔碎。
老嫗見此嘟囔了一句什麼,然後伸手就從衣服兜裡拿出一個瓷瓶。一旁的艾婉見此用苗語喊着,我看情況如此熟悉,便猜到她打算幹什麼,接着迅疾閃身出了房門,來到門口。
我站定後開口問着:“艾姐,你這是什麼意思?這爲老奶奶又是誰?”
說話間,老嫗手中的瓷瓶已然扔了出來。我卻一點也不意外,左手一揮,靈氣外放之下凌空包裹住了瓷瓶。屋裡的艾婉似乎在勸老嫗,但卻絲毫不見效果,因爲老嫗再次扔出一物,卻不是扔向自己的。
然而那東西一落地,便迅疾躍起向我襲來。右手再次一揮,以相同辦法制住襲來的東西,原來是一直碧綠青蛙。隨後再次開口說着:“艾姐,最後再給你一次警告。”
說着那碧綠的青蛙被拋我回屋裡,隨後爆裂開來,死去了。屋裡兩人見此沒敢再有動作,過了十來秒,艾婉才說着:“風專家..不..風前輩,我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
“是嗎?在我看來可不是這樣。”自己一連兩次提心她倆,可依舊自以爲能製得住我。
“這一切都是誤會,請聽我解釋。”艾婉看我語氣不善,緊接着說道,然後又轉頭用苗語對老嫗解釋了幾句。
我走回屋內,再次坐到了原來的位置,也示意艾婉坐下。而對面的老嫗卻不再看我,而是閉上了眼睛。“你們是苗族吧?”才一坐下,我就說出了心中猜想。
“原來你已經聽出來了。”
“何止這個,中午李灣的暴走也是你動的手腳吧。爲什麼你要如此煞費苦心呢?我可沒看出自己對你有什麼威脅呀?”
“這事說來久遠,起因要從三百多年前說起。”她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出真相,而這話一出口,對面老嫗不滿的看了她一眼,不過卻沒說什麼。
清康熙十二年,新登基的玄燁下令削藩,廢除平西王、平南王、靖南王三者兵權,引發長達八年的內亂。也就是史上吳三桂領頭的三藩之亂。
因平西王吳三桂起初管轄黔、雲兩處,所以在當地擁有很高的擁護。八年後三藩被清廷剿滅,原追隨的部衆無一倖免,都被牽連其中。
而那些部衆中,就有艾婉的祖先牽扯其中。爲了保住家族血脈,四處求人庇護。但清廷勢大,百般輾轉之下,才被桂西省某人保下後代。
後來這羣人就定居桂西,改姓爲艾。而那些後人中就有艾婉的曾祖,爲了感謝那人恩情,這支艾姓家族爲那人效力,以至於後來兩家之間,關係密切。
時間來到近代,清廷覆滅,軍閥羣起。不幸的是那人的後代與艾氏也牽扯其中,後來竟然導致家門中落,族人被戮,從此兩家消弭於塵世中。
這本來早已是陳年舊事,艾婉以爲只是祖先的故事而已,卻不曾想到,這次的考古任務,所開掘的墓就是當年那人之墓。
在她看到墓中石碑銘文之時,心中震撼不已,原來自己從小聽的故事,竟然全如長輩所說。當天晚上她便聯繫了老家的母親,把自己所見告訴了她。
而她卻從母親那又聽到了一個讓人心驚的故事,這使得她不得不勸說自己的丈夫,也就是尹高飛隊長,讓他放棄開棺考古。
原來在那人亡故之後,作爲曾經的苗人艾氏,主動爲其下蠱護墓。而這也是他們報答恩情的衆多事情之一。但時過境遷,那墓中之蠱早已無人能解,如果開棺,必定釀成大禍。
果然事情就像註定中那樣,率先有三人企圖盜墓,卻被蠱殺死於墓室之中。而親眼目睹這一切的艾婉,更加相信母親所說,但奈何丈夫不聽她勸,非得開棺不可。
下墓的前一天,她用春節期間,母親教的方法配置藥劑,防禦蠱蟲。但自己的好心卻被隊員們嫌棄,說她迷信封建。就這樣懷着忐忑的心情,還是眼睜睜看着他們開棺了。
於是就發生了後來的事情,因爲墓中之蠱無法解除,她也慌了神。第二天再次與母親通完電話,兩人商定。既然這些人不聽勸,非要開棺,現在出事了,不如順水推舟,藉此事提議上級停止考古任務。
她們想不到的是,這件事情傳到了九部這。而我作爲初來乍到的專家,艾婉以爲我不過來做做樣子,只要自己解決不了問題,一定會知難而退。
令她意外的是,我不但解決了墓中蠱蟲,似乎還找到了醫治蠱毒的方法。如果事情繼續發展,那痊癒的四人必然還會繼續考古工作。
對於祖上的事情,艾婉倒不是很敏感,自從轉行考古後,也看淡了喪葬習俗。同樣認爲,墓穴中的文物與其埋葬腐爛,不如取出的價值更大。
但她的母親卻不這麼認爲,罵了她一頓之後,隔天便來到了秀古村。打算掃除障礙,保留住那曾經救過他們的恩人遺骸。
艾婉的母親自然就是在坐的老嫗,而她倆之所以這樣做,無非是想再次利用這次離奇事件,保住棺木,停止考古任務。在她們看來,只要我也中了招,那這次任務必然會停止了。
聽到這我明白,她們母女其實也不想有人傷亡,自打四人中蠱之後,艾母就一直回想自己所學,不停實驗,企圖找到解藥。
“阿婆,其實你就是那人的後代吧!”我話一出口,讓艾婉又是一驚。隨後她翻譯說着,還不等她說完,阿婆轉頭看着我,用生硬的漢語說着。
“是呀!”她的臉上不見難過,不見驚訝,甚至沒能感覺到她心跳加快。我想象不出來,亂世之中的她到底經歷過什麼事情,讓她早已波瀾不驚,只留這對祖上的一絲牽掛。
而一旁的艾婉早已泣不成聲,不知道是因爲她自己說的故事太過悲傷,還是因爲母親的堅持。
我沒有再說什麼,靜靜地坐着,想着接下來該怎麼辦。過了五六分鐘,艾婉緩了過來,她問着:“風前輩,你打算怎麼處理我們?”
自己還沒出聲,一旁的阿婆說了一句什麼。艾婉聞言眼淚再次滑落,不過還是忍住了哭泣,轉頭翻譯着說:“母親說如果風前輩執意要繼續開棺,她便一同死在墓前。”最後幾字,已然口齒不清了。
聞言我站了起來,以江湖禮數拱手說着:“阿婆不必這樣,既然我已經明白了前因後果,就一定會助你們一臂之力,保留那生爲後人的孝道。”
阿婆聽到了我的話,沒等艾婉翻譯,她身子一顫,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就要俯身下跪。我見此心念一動,閃身上前,扶助了她說:“老人家不必行如此大禮,身爲人子我受不起。”
旁邊的艾婉也反應過來,趕緊上前來扶住母親坐下,然後低聲說着什麼。
我則離開堂屋,走出大門。看着雨停之後,烏雲裡朦朧的殘月,心中感慨萬千。
晚上九點過,我撥通項隊長的電話把這邊的事情大概說了一下,問他有沒有辦法保住這處古墓。項隊長聽完後說着:“嗯!有辦法,交給我吧。”
“謝謝了隊長。”我說着。
“自己人,不用謝。”
掛了電話,收回手機,不過卻沒有起身,繼續盤腿坐在山野間的山崖上,閉目沉思。這次所經歷的事情,令我的感觸頗深。這也是我成年以來,第一次思考何爲孝道。
第二天傳來的都是好消息,項隊長說事情已經解決,考古隊那邊不時就會收到結束任務的通知。而紫外線燈的事情也已經談好,下午就能裝車送過來。
昏睡一晚的曲警官醒來後,問自己發生了什麼,被我和艾婉遮掩了過去。這一天,天氣也放晴開來,就連房前屋後的樹木也冒出了嫩芽。
下午一點過,一輛卡車拉着紫外線燈來了。由於燈管極其脆弱,所以用了大量的棉花包裹,總共有二十二隻。這一車當然也包含了電線,開關,燈架子等等設備。
在左側放農具的瓦房裡,衆人騰空房屋,然後兩個技工在裡面,忙活了一個多小時才組裝完畢燈架。等到他們離去,從房間裡擡出四人,放在院子中曬太陽。
爲了不引起非議,還把考古隊的大車和自己的轎車挪來擋住。曲警官親自在外面站崗,驅散有心偷看的人。
第一個接收紫外線治療實驗的是身子最弱的李玲玲,我與艾婉把她擡到事先準備好的條桌上,在紫色的亮光照射下,開始治療。
這張條桌其實是村子裡借來的,原本是殺豬用的,現在卻成了救人的小牀。房間裡只留我看着李玲玲,不時以神識探查她大腦中的蠱蟲。
我不斷撥弄她的頭髮,好讓光透過顱骨照進大腦,半個小時後,徹底的殺死了腦中蠱蟲,雖然會有一點點微小的殘留物,但想來問題不大。
在她睜開眼睛看到我時,虛弱地問着:“你是誰?”嗓音沙啞乾澀。
我對外喊了一聲:“艾姐,人醒了。”
然後早就侯在門外的艾婉走了進來,兩人相見一時無語。艾婉走到近前,拿起放在一幫的水杯,扶起李玲玲說着:“口渴了吧,來先喝一點點水吧。”
接着另外三人輪流一一進來,就在太陽落山之前,全都救活了過來。等我和曲警官挪開汽車的時候,瞥見站在不遠處的阿婆,我微笑着點點頭,示意一切順利,而曲警官卻對這一切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