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無聲息的解決在“娜莎薇婭”雜貨店裡值守的“偏臉子”警署兩個小漢奸警察並不難,難就難在餘震鐸怎麼擺脫警察廳特務科特別行動隊那幫“保護”他的漢奸特務,不露痕跡的走出自己的家,前往“娜莎薇婭”雜貨店。
“小爐匠”按照餘震鐸的囑咐,在新城大街也就是後來的尚志大街上的“永安號”訂了涮羊肉。“小爐匠”說是警察廳特務科特別行動隊的漢奸特務們整宿整宿不回家,在餘府保護餘長官的安全,餘長官過意不去,自掏腰包,給這些漢奸特務們訂的宵夜。說起“永安號”,那可是哈爾濱後來鼎鼎大名的“北來順”飯店的前身,是哈爾濱第一家經營“涮羊肉”的飯店。“永安號”不僅菜出名,經營也十分靈活,其中的一項“打外會”服務,就爲“永安號”增加了不少盈利。“打外會”就是“永安號”派廚子到顧客的家或者顧客需要的地方去做飯菜。
當“小爐匠”把打算對周毅普說了之後,周毅普直皺眉頭。“永安號”的廚子到餘府來做菜?還得再跟個雜工或學徒的。對於餘震鐸的安全來講,威脅忒大了。周毅普考慮再三,決定不定炒菜,改爲涮羊肉。“永安號”的把羊肉、蘸料送來就可以走人了,這樣對於餘震鐸安全的威脅就降低了很多。反正特別行動隊這幫傢伙沒幾個吃過涮羊肉的,吃涮羊肉再加上“窖儲三年香兩省,壇開十里醉五常”的“永興德”,素有“哈爾濱白酒第一坊”老田家燒鍋美酒,特別行動隊這幫見了酒肉就沒命的饞鬼還不得樂顛了餡兒?
周毅普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勁兒。這餘震鐸好木秧兒的幹嘛請特別行動隊的這幫傢伙喝酒?難道僅僅是爲了犒勞這幫傢伙?不會是餘震鐸今兒個晚上又要有什麼行動吧?周毅普已經把餘震鐸的情況緊急向北滿省委秘書長劉劭燚同志作了彙報。劉劭燚同意周毅普的判斷,並指示周毅普,餘震鐸敵友不明,要求周毅普注意觀察。餘震鐸如果遇到危險,周毅普可以暗中出手相助,但絕不能暴露身份。就算餘震鐸是肩負特殊使命的軍統特工,也要防止他在遇到危險的關鍵時候,用周毅普頂缸,他自己金蟬脫殼。
早就被一陣一陣飄來的羊肉香氣饞得直淌哈喇子的特別行動隊的漢奸特務們,早就等不及了。餘震鐸開場白說完,敬了周毅普一杯,祝賀他代理特務科科長一職的話音剛落,急不可待的的漢奸特務們立刻紛紛把筷子伸進被木炭燒得一個勁翻騰的銅鍋子中。餘府的餐廳中頓時頌聲滿堂,特別行動隊的漢奸特務們大拍特拍餘震鐸的馬屁。酒過三巡,“永興德”送來的羊肉也吃了一半了,餘震鐸敬了特務們一杯酒之後,推說自己不勝酒力,要上樓去睡覺。被酒精燒得腦瓜子暈暈乎乎的特務們忘乎所以,立刻起開了哄。
一個小特務酒壯英雄膽,歪戴着帽子,睜着血紅的眼睛,打着羊肉和麻醬、韭菜花、腐乳混合味道的飽嗝兒,奇怪地說道:“報告餘……餘長官,是不是我……我們兄弟惹您……惹您不高興了?您咋半截落退席了呢?吳小姐去了大連,您一個人睡冷被窩多沒勁!……”
在特務們一陣笑聲中,一個聲音說道:“我說陳四海,你家嫂子長得跟那誰似的,盤兒靚條兒正。你既擔心餘長官睡冷被窩,不如把你家嫂子找來,給餘長官暖和暖和被窩。……”
特務們又是一陣淫邪的大笑。陳四海十分尷尬,但不得不瘦驢不倒架的說道:“我說老莫,你說啥呢?我們家屋裡頭的可是你嫂子,你涮羊肉沒涮夠,咋拿你嫂子開涮呢?……”
喝得五迷三道的“小爐匠”尖着嗓子大笑道:“哈哈……兄弟爲手足,女人爲衣服。誰敢動我手足,我就扒誰衣服。呵呵……好吃不過餘長官的涮羊肉,好玩兒不過陳家嫂子!……”
餘震鐸知道這幫猥瑣的漢奸特務們,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還是早一點回樓上爲妙。在漢奸特務們一片尖叫狂笑聲中,餘震鐸搖搖晃晃的走出了餐廳。還好,這幫漢奸特務們的酒喝到人肚子裡去了,沒喝到狗的肚子裡去。見餘震鐸離開,停止了說笑,紛紛站起身來相送。
周毅普趕緊追了出來,攙扶着餘震鐸說道:“餘長官,你咋樣?……”
餘震鐸睜着醉眼惺忪小眼睛,笑眯眯地對周毅普說道:“我沒咋樣,辛苦周科長了!……”
周毅普把餘震鐸送進臥室之後,返回餐廳,安排小特務陳四海和老莫去替換餘府外巡邏的兩個小特務,他自己走進黑黢黢的客廳中,頂上“三把盒子”的子彈,合衣躺在沙發上。
餐廳裡的小特務們喧囂到了很晚,讓周毅普稍稍放心的是,這幫傢伙還沒忘了時不時的出去幾個人在餘府的院子裡轉一轉。周毅普總勸別人喝酒了,他自己並沒有喝多少。忽然,一個小特務躡手躡足的走進客廳,低聲叫道:“周科長!周科長!你在嗎?……”
周毅普“嗯”了一聲,低聲說道:“我在這裡守着餘長官,你們幾個差不多就得了,沒有火上房的事兒別進來打攪餘長官休息。你們趕緊去客房睡覺,別忘了換班巡邏!……”
特別行動隊這幫小特務都是周毅普一手帶出來的,周毅普的話對於他們來講就如同聖旨一般。何況,周毅普眼目前兒是特務科的代理科長,哪個沒有眼力見兒傻十三敢來找倒黴?
餐廳裡的喧囂聲很快就小了下來,漸漸的變成一片沉寂。周毅普不敢睡着了,睜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黑暗中餘震鐸的房門。這滋味兒可真難受,周毅普也只是憑着頑強的毅力與睡魔頑強地抗爭着。如果再沒有什麼情況,周毅普恐怕真的挺不住就要睡着了。
真是蒼天不負信人!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餘震鐸房間的門悄無聲息的打開了,一個黑影走了出來,站在欄杆邊向客廳裡注視了半天,這才一轉身向閣樓走去。這個黑影一轉身,周毅普看到他戴着一頂禮帽,穿着一件長皮夾克。從這個黑影的身材上週毅普完全可以斷定,一定就是餘震鐸。周毅普躺在沙發上並沒有馬上行動,大約兩三分鐘後,這才把“三把盒子”關上大機頭,起身悄無聲息的走出客廳,走到院子裡之後,躲在暗影裡觀察周圍的動靜。
果然,時間不長,一個黑影沿着樓角就像個大蜘蛛般溜了下來。這個黑影肯定就是餘震鐸了!只見餘震鐸蹲在牆角觀察了片刻,走到大牆邊跳了出去。餘震鐸手腳很輕,自始至終沒有一點動靜。周毅普趕緊跟了過去攀上牆頭向外面望去,發現昏暗的路燈下沒有什麼行人,餘震鐸雙手插在兜中,縮着脖子正沿着牆根兒向大同廣場,也就是後來的經緯廣場方向走去。
周毅普儘可能不發出聲音,也跳出了餘府大牆,貼在大牆邊的暗影裡,遠遠的跟着餘震鐸向大同廣場方向走去。周毅普邊跟蹤着餘震鐸,眼睛邊警惕的觀察着周圍的動靜。他可不想讓接應餘震鐸的人誤認爲自己要不利於餘震鐸,突然衝出來捅自己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