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震鐸這邊盤算着算計解耀先,解耀先卻渾然不知。“回春堂”中藥鋪不能再使用了,“連翹”去向延安社會部發報請示後不會再回“回春堂”中藥鋪了。解耀先和“連翹”商量好了傍晚去保險街,也就是後來的西九道街再次接頭,“連翹”向解耀先傳達延安社會部的指示。安全信號是玻璃窗上正貼着一個“福”字,敲門暗號是短長短,重複三遍。
危險正在一步一步逼近解耀先和“連翹”。就在解耀先和“連翹”從“回春堂”中藥鋪的後門溜到正陽三道街的時候,兩個人都發現身後跟着一個“尾巴”。“連翹”的地下工作經驗十分豐富,他低聲對解耀先說道:“後邊這個龜兒子是個雛兒,你先走,我來對付他!……”
“不中!老陸同志你先走,把這個癟犢子交給老子!……”解耀先低聲說完之後,不容“連翹”分說,把自行車支在地上,蹲下身來去查看後車圈,眼睛的餘光卻向後望去。果然,身後那個身穿夾襖的中等身材的漢子見解耀先發現了他,雙手抄在袖子中,急忙停了下來。
“連翹”不敢久留,快步向南走去。解耀先聽着“連翹”的腳步聲走遠了,這才拍了拍手站起來,向後面跟蹤他和“連翹”的特務招了招手。那個特務不敢不過來,磨磨蹭蹭的向解耀先走了過來。解耀先把手伸進長皮夾克兜裡掏出“白狐”給他的那張小日本鬼子哈爾濱警備旅團“滿人偵緝隊”王友富的“派斯”衝這個小特務晃了晃,又裝回了兜裡,不屑的說道:“你個癟犢子是幹啥的?咋叮吧跟着老子,是想請老子吃晌午飯咋的?……”
那個小特務根本就沒看清楚解耀先手裡的“派斯”。他愣了愣,聽解耀先說話的口氣和穿着打扮,小特務知道遇到了他可能惹不起的人,急忙很客氣的說道:“報告長官,小的是哈爾濱憲兵隊‘滿人偵緝隊’的探員刁德山。奉命在這裡監視‘回春堂’中藥鋪。您是?……”
“哦……原來是劉兄劉隊長的人!老子是哈爾濱警備旅團旅團長向井寬五郎將軍閣下‘滿人偵緝隊’的王友富。咱們不是外人,劉兄劉隊長是俺老鐵,你回去一提劉兄劉隊長就告訴你咋回事兒了。回去給劉兄劉隊長帶個好!……”解耀先拿出“老巴奪”,叼到嘴裡一支,“呲啦”一聲划着洋火,點燃了“老巴奪”。完成任務撤離哈爾濱,就是這一半天的事兒。所以,解耀先不怕把這個假身份告訴這個小特務。劉雙魁就是起了疑心想找他,也沒地方找去了。
“是!是!是!小的有眼無珠,請王長官別跟小的計較!……”小特務刁德山眼目前兒這位“王友富”是隊長劉雙魁的“老鐵”,慌忙點頭哈腰的一個勁兒道歉,趕緊溜之大吉了。
解耀先望着小特務刁德山跑遠了,這才吐掉半截“老巴奪”,飛身跳上自行車。
按照餘震鐸的命令,解耀先和軍統濱江組的特工分成兩組。解耀先帶着“佛燈”和 “獠牙”,由“小爐匠”帶路,負責接應餘震鐸。“山狸子”率領其他特工滲透到中央大街和高麗街一帶,製造混亂,掩護餘震鐸撤離。“山狸子”和“旱魃”已經去了集結地。
掌燈的時候,解耀先去保險街聽了“連翹”向他傳達的延安社會部指示之後,心裡更有底了。當解耀先回到“趙家館”,“小爐匠”也剛好趕到。“小爐匠”向幾個人傳達了餘震鐸的命令。“小爐匠”說以“美天照相館”爲中心的高麗街二三百米範圍內已經戒嚴,由僞滿洲國軍哈爾濱憲兵團的特務們層層把守,不許行人靠近,餘震鐸命令執行第二套方案。
“小爐匠”當着解耀先的面發號施令,“獠牙”心裡很不舒服。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小爐匠”,心有不忿的暗想道:“嘿嘿……老虎不發威,你當老子是病貓呀?老子可不是慣孩子的家長!瞅你這個猴頭兒猴腦兒的小損樣兒,敢跟老子炸翅兒?你信不?老子卸了你的嘎拉哈那就是輕鬆一個動作!打得你滿腦袋血絲糊啦黏咕抓的,都讓你找不着北!……”
“小爐匠”接着又詳細說起了“第二套方案”,就是幾個人由哥薩克街,也就是後來高誼街的松浦洋行的密道口進入密道,潛入“美天照相館”,接應餘震鐸。
“美天照相館”還有密道通往松浦洋行?衆人十分詫異,面面相覷了一陣之後,一起望着解耀先。見解耀先望着他,“佛燈”點了點頭說道:“六哥,兄弟纔剛抽了一支《呂祖神籤》,呂祖他老人家的意思是說,一平大哥說的這事兒一準兒能成!……”
解耀先沒有別的選擇了,他望了一眼躍躍欲試的幾個人,堅定的點了點頭。這時,關秀珍已經煮好了白菜餡兒的餃子,端了上來。“上車餃子下車面”嘛,遺憾的是沒有酒!
解耀先和“佛燈”、“獠牙”、“小爐匠”吃飽了就出發了。他們由斜紋街,也就是後來的經緯街進入了哥薩克街,來到了破產的松浦洋行,也就是後來的教育書店的後院。
密道的出口是在松浦洋行後院的一口下水井裡,上面是個八九十公分直徑的鐵柵蓋,松浦洋行廚房裡的污水就是通過排水管流入下水道的。密道口是個大約四五十公分的正方形,在地面上如果不是特意的去觀察,很難發現。密道口隱蔽得很巧妙。
“獠牙”正想跳下水井,“小爐匠”一把攔住了他:“兄弟,餘特派員有令,只讓六哥一人進‘美天照相館’。咱們仨的任務是在這裡接應六哥!餘特派員的命令不能違抗!……”
“獠牙”衝“小爐匠”一瞪眼,剛想說:“雞毛!六哥一個人進去,安全誰負責?……”
就在這時,中央大街上傳來激烈的槍聲。幾個人不由得大爲吃驚,這該不會是餘震鐸出了什麼意外吧?解耀先一把拉住了“獠牙”,說道:“劍芷兄弟,就按一平說的辦吧!……”
解耀先既然發話了,“獠牙”自然不敢反對。他狠狠地剜了“小爐匠”一眼,讓到一邊。
解耀先接過“小爐匠”遞過來的電棒,一低頭,鑽進了密道。密道很矮,人在其中只能四肢着地爬行。中央大街的水線比較高,密道中的水沒及膝蓋。解耀先用嘴叼着電棒,他的臉幾乎貼着惡臭的積水,手腳並用“噼裡啪啦”的在密道中向前爬着。
雖然密道中的環境很惡劣,但是解耀先越往前爬,越佩服“螭吻”屠鑫銘深謀遠慮。沒想到“螭吻”深耕哈爾濱這麼多年,居然從他的據點“美天照相館”挖了一條地道,一直挖到了小日本鬼子的老巢松浦洋行的後院裡。能人不知鬼不覺的完成這麼大的工程量,絕非一日之功。從“美天照相館”鑽地道逃到松浦洋行的後院裡,再神氣活現的走到中央大街上,小日本鬼子憲兵和警察廳的特務累死也想不到呀,這不就是“燈下黑”嘛。
不過有一點解耀先沒想明白,就是餘震鐸爲啥只讓他一個人進“美天照相館”呢?
解耀先一路爬着,忽然感覺密道內一陣震動,他心裡暗自嘀咕道:“咋還動了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