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客廳之後,關伯對方星的匆匆離去仍舊感到鬱悶,向書房門口擡了擡下巴:“小哥,這位葉小姐到底什麼來頭?怎麼賴在這裡不走了?”
上了年紀的人都比較固執,第一印象好的,以後什麼都好;第一印象差的,始終不會給人家好臉色。
我無奈地搖頭:“關伯,家裡來來往往的大部分是病人而已,其實沒必要追問得那樣清楚。”
儲藏室的門虛掩着,我陡然記起一件事:“嗯?關伯,方小姐有沒有去過儲藏室?”
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不相信方星會單單爲了送果籃而來,像她那種超級神偷,時間比黃金還要珍貴,哪能隨便浪費?
關伯一愣:“我一直都在廚房,沒太留意。不過方小姐是咱們的朋友,不至於偷偷下手吧——”過去的那套“忠孝、仁義、兄弟”理論,他一直都沒割捨下,總以爲大家一個桌子吃飯、一個鍋裡喝湯就能深入交心,情同知己,其實現代人的交往過程,怎麼會如此簡單純潔?
我不假思索地快步衝到儲藏室門前,已經有了預感:“石板畫已經消失了。”
果不其然,桌子上空空如也。
關伯在我身後惱怒地低吼了一聲:“可惡,實在可惡。”
盜賊的手腳非常利落,把原先的包裝箱一起帶走了,甚至連丟在一旁的泡沫包裝紙都沒有放過。
“是方星?”那是我的第一懷疑對象,脫口而出。
關伯跨到桌旁,狠狠地一拳砸在桌面上,罵了一句粗口,但隨即漲紅了臉爲方星分辯:“小哥,不會是方小姐,她不是那種表面笑嘻嘻、背後捅刀子的人,我看得出來。”
我無聲地苦笑,不想反駁他。小樓裡只有四個人,除了我、關伯、方星,難道會是葉溪?但她一直沒離開過我的視線,也沒出過小樓——
“是對面樓上偷窺的人?”另一條線索也同時躍入我的腦海,那個曾借送信爲名偷走了金條的無情。已經做過一次案,再次出手,肯定熟門熟路,更容易成功。
我返身出來,快步走向樓梯。
葉溪正拉開書房門走出來:“沈先生,能不能再給我一些時間?還有些事——”
我在極度焦慮中不忘保持冷靜,笑着打斷她:“葉小姐,請稍等五分鐘,我很快回來。”
只要是智商正常的人,都能感覺出關伯冷熱不均的態度,從晚餐開始,葉溪臉上就一直掛着不自然的笑容。
“沈先生,太勉強的話,我希望約個時間,改天咱們再談?”聯合國的核查特使,在全球的任何一個國家裡,都是被追捧和敬奉的對象,她很顯然還不習慣被冷落的滋味。
我已經上了樓梯,停下腳步回身,換了一副嚴肅認真的口吻:“葉小姐,我需要五分鐘時間處理一點點私事,然後咱們馬上出發,去看雅蕾莎。你剛剛講過的資料,我非常感興趣,請稍等。”
今晚,我想會會那個詭譎的阿拉伯女人,看她到底是在爲了何種目的裝神弄鬼。
葉溪感激地一笑,退回書房裡。
我進了臥室,按了牀頭櫃側面的按鈕,立刻有一扇四十釐米見方的暗門在牆上打開,一架九英寸屏幕的監視器亮出來,即使是在夜色中,紅外線探測系統仍舊清晰照出了對面樓上的情形。
在這條街上,要想順暢地監視我所在的這座小樓,唯一的最佳藏身點,就是剛纔有望遠鏡放光的位置,我安裝在樓頂的監測鏡頭,也正是對準那一點的。
英雄所見略同,高手心裡想的,大同小異。
在那道女牆後面,伏着一個瘦削的影子,後背上醒目地捆綁着一支美式短頸速射霰彈槍。
我不禁一怔:“這種近距離突擊武器,不可能用來中遠程作戰,他到底是什麼意圖?難道目標是葉溪嗎?”
看到那支槍,我的心稍微放鬆了一點,畢竟對方攜帶的不是一擊必殺的狙擊步槍,兩座樓之間相隔有五十米,以霰彈槍攻擊的話,無異於隔靴搔癢。
我調整了監視屏上的按鈕,迅速拉近了那人的頭部特寫,他的腕上戴着一塊美式天梭軍用表,手裡舉着的望遠鏡也是美式裝備,甚至腰帶側面插着的也是一柄美式短槍,但看不出有明顯的攻擊性意圖。
“小哥,是什麼人?”關伯從門口閃進來。
我繼續調整焦距,想看清對方的臉,但他似乎有所警覺,側身翻滾,望遠鏡上舉,望向臥室的窗戶。
關伯摩拳擦掌地低叫:“我去抓他回來,問個清楚?”
就在這句話之後,那人已經兔子一般敏捷地屈身彈起來,迅速後撤,消失在女牆的轉角,應該是藉助於架設在二樓窗口的防火梯逃走了。
我忽然明白了一點:“霰彈槍是武林高手的近戰剋星,很顯然,對方很清楚自己的監視目標是什麼來歷。”
如果盲目出擊,霰彈槍下,絕對是進攻者吃虧。
我再次點擊按鈕,監視器又隱蔽起來,並且不得不正色告誡關伯:“只要是小樓外發生的事、出現的人一律不要管他,這個年代,武功已經不能左右一切了。”
關伯皺起了眉,揮動着手裡的功夫茶壺:“小哥,你怎麼老是長敵人的志氣?霰彈槍有什麼了不起,咱們中國人的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練到七重以上,絕對刀槍不入,想當年……”
那隻海底青色的小茶壺,抓在他蒲扇一樣的大手裡,顯得極其格格不入。
關伯的祖上曾有一位精通外家硬功的高手,是當年小刀會的得力悍將之一,運氣護體之後,的確能抵擋住火槍的近射,這也是關伯能夠時時吹噓的談資之一,但在這個年代,槍彈威力比之清末的火槍,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不要說是金鐘罩的功夫,就算少林寺的“龍虎鐵布杉”、武當派的“太極綿裡針”這兩項天下第一的護體神功,也未必經得起霰彈槍的當頭一轟。
我凝神想了想,壓低了嗓音:“關伯,你好好想想,真的不記得有藏族客人來訪的事?你不是親口說過,有人在意念中告訴過自己,說有位小客人要來,並且他最喜歡吃紅富士蘋果,每隻盤子裡要放十二個?”
關伯皺眉:“小哥,我說過,那些事我根本沒有做過,難道會是夢遊中發生的?”
我驀的長嘆:“不是夢遊,而是被人家的催眠術給洗腦了。”
現在能夠肯定,達措的到訪,雖沒有惡意,卻也絕不完全是平和的善意,已經在彈指之間對方星、關伯的思想做了手腳。我之所以能夠倖免的,不是因爲對方手下留情,而是在腦組織細胞的高速抗衡中,自身功力與他相差無幾,所以誰都無法影響到誰。若非如此,達措造訪的這件事,早就在我記憶中徹底消失了。
藏教秘術,歷來被中原武林視爲“異端”,能產生匪夷所思的力量。達措作爲轉世靈童,正是掌握秘術的絕頂高手,上次見面,我絕對被他小孩子的外表給騙過了,完全忽視了那些潛移默化的力量。
“一個連小孩子都不能輕敵的江湖——”我淡淡地苦笑。
關伯跟着壓低嗓音:“小哥,你要陪葉小姐出去?要不要我幫手?”
我搖搖頭,多事之秋,關伯的躁進絕不是好事。
關伯略微有些失望:“小哥,你說,偷走石板畫的會是誰?如果能肯定不是方小姐的話,我想把以前用過的機關暗器再拿出來晾晾,或許應該給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賊們一點教訓,好不好?”
他的臉上驀的現出一絲淡淡的惆悵,那是隻屬於戀愛中的年輕男女纔有的表情。
“關伯,過去的事,別再想了……”我拍拍他的胳膊。
五十年前,關伯鮮衣怒馬闖蕩江湖,曾是江北最有名的天才俠少之一,遇到了一生中最愛的女人,但卻因爲某個意外,與那個女人永別,這已經成了他生命裡最深刻的痛楚。
五十年前,關伯鮮衣怒馬闖蕩江湖,曾是江北最有名的天才俠少之一,遇到了一生中最愛的女人,但卻因爲某個意外,與那個女人永別,這已經成了他生命裡最深刻的痛楚。
“‘神工鬼斧、妙手班門’,那些歲月,倏忽之間竟過了五十年了。小哥,五十年前,我們也像你與方小姐一樣年輕瀟灑、快意恩仇過,所以,事事用心,該進取時千萬不可錯過,對不對?”
他愛過的女人,就是江湖上以暗器機關著稱的“妙手班門”大小姐班蘭亭,至今儲藏室的一個隱秘暗格裡,還藏着當年班大小姐馳譽江湖的暗器“相思鉤”。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沒有酒,關伯的話裡卻多了三分醺醺醉意。感情上的傷,是人生至死不能泯滅的創痛,發生在誰身上都是一樣。
今晚的餐桌上,那瓶茅臺酒並沒有啓封,如果是因爲我的終身大事,才令關伯如此感慨,我會深感抱歉。
“小哥,我在江湖上飄泊了五十年,方小姐是個什麼樣的人,我一眼就能看得清。聽我一句勸,這麼好的女孩子,千萬別錯過,否則到老了一定追悔莫及。”關伯扳住我的肩膀,蒼老的雙眼裡,彷彿有潮溼的水光在迷濛閃動着。
我黯然一笑:“關伯,我知道,你自己多保重。”
做爲一個隔了近五十歲的晚輩,再動聽的勸慰,關伯都不一定能聽得下去,除非班大小姐能死而復生。
我緩步下樓,被關伯眼裡情真意摯的關切弄得心情有些酸澀。
“沈先生,時間已經不早——”書房的門大開着,葉溪忐忑不安地站在門口,手裡緊握着汽車鑰匙。
我振作精神,揮去胡思亂想帶來的不快:“葉小姐,發生了一點小小的意外,那塊石板畫剛剛失竊,我曾答應過你要轉送的話,暫時無法實現了。”
葉溪“啊”的驚叫出聲:“什麼?難道——這塊仿製品也會有人關注?會是誰呢?”
她極不信任地望了我兩眼,大步走向儲藏室門口。
就在此時,兩個人的電話同時響起來,竟然都是諾基亞的經典振鈴聲。這個小小的意外,無意中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我走進書房,取出電話,竟是司徒開的號碼,心裡正在猶豫着要不要接,早聽見葉溪的聲音從儲藏室裡傳來:“爸,我沒事,我在……沈南先生家,有個朋友病了,請他出診。”
仔細想想,葉溪的聲音極具磁性,字字清晰圓轉,而且每句話都進退有度,措辭嚴謹,比起方星的灑脫隨意來,更具有大家閨秀的風範。記得之前港島評選過的第四屆“十大淑女榜”上,葉溪赫然榜上有名,那大概是四年之前的事了。
我不太情願地接起電話,因爲司徒開最近來的幾十個電話,談論的核心問題只有一個,就是讓他的小妾“傳宗接代”的事。
“老弟,吃過飯了沒有?”司徒開照例以哈哈大笑做開場白。
日進斗金、心寬體胖的司徒開,在古玩圈子裡,他屬於“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的人,但偏偏祖師爺賞飯,只要是他名下的生意店鋪,個個順風順水,超過半數以上的年終盈利一路飄紅,引得圈子裡的人豔羨不已。
我坐進轉椅裡,一邊翻看晚飯前的記錄紙,一邊迴應着:“吃過了,有什麼指教?”
司徒開又打了個哈哈:“老弟,有一個忙,非得請你出手相助不可,不知道能不能賣給哥哥一個面子?”
電話那端,有一個朗聲打火機不停地開合發出的“啪啪”聲。
我簡短地回答:“請說。”
方星提到過“碧血靈環”的事,那種成色絕佳的玉製品市面上絕不會有,真的要大海撈針一樣去尋找,必須得倚仗像司徒開這樣的業內大亨。
古人說,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真的是絕對的至理名言。
“我手邊有張五千萬英鎊的支票,是一位朋友要我轉交給你的,老弟看看,是送到府上去合適呢還是辛苦一趟過來取一下?”他不再大笑,換了一種我從未聽過的謹小慎微的商量口氣。
我皺着眉笑了:“司徒,有錢可拿是天大的好事,而且是五千萬英鎊的巨大數字,不知道是哪位朋友這麼慷慨大方?”
打火機的聲音停了,司徒開在聽筒裡緊張地長吸了一口氣,發出“噝”的一聲怪響,緩緩地吐出兩個字:“老、龍。”
那是一個具有“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般震撼力的名字,我“哦”了一聲,聲音雖然沒變,但胸口如同遭到重錘一擊似的,隱約作痛。
“司徒,我有這麼榮幸嗎?”半秒鐘遲疑後,我淡然笑着迴應,免得司徒開以爲我被對方的大名和支票嚇破了膽子。
葉溪的通話已經結束,經過書房門口,踱向客廳,凌亂的腳步聲,顯示出她的心情此刻早就被焦灼與憂懼充滿。
我在記錄紙上,潦草地寫了“老龍”兩個字,手指不由自主地握緊了鉛筆。
“當然,只要你點點頭,支票立刻奉上。老弟,其實對方的要求很簡單,他需要一個醫道高明的神醫,爲自己的第十六夫人診斷胎氣,直到嬰兒降生爲止。五千萬英鎊只是預付,母子平安之後,還有一億五千萬現金轉入你的戶頭,前後總共兩個億。老弟,最近英鎊持續堅挺,這應該是筆合算的生意對不對?”
司徒開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呼吸也變得急促了數倍。
我笑了一聲,沒有立即答覆他。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是江湖上亙古不變的規矩,但胎兒的孕育、降生過程是一道具有幾萬個節點的自然發展程式,每個節點都無法百分之百控制。即使沒有這麼多賞金,我也會全力以赴地幫助每一位孕婦,但有再多賞金入賬,我卻無法保證每一位經自己手的孕婦母子平安。
神奇的大自然,充滿了匪夷所思的變數,人類只不過是其中一個小小的族羣,又怎麼能誇下海口做任何保證。
“沈老弟,有什麼顧慮嗎?你的大名是老龍欽點的,如果我能促成這件事,也會得到一點小小的酬勞。怎麼樣,老弟不會讓哥哥我爲難吧?”
司徒開焦躁起來,聲音慢慢提高。
客廳那邊,葉溪的高跟鞋不停地發出“嗒嗒嗒嗒”的動靜,像是困在籠子裡的金絲雀,沒有片刻安靜。
我微笑着:“司徒,我盡力吧,有時間先同孕婦見一面,掌握了全面情況後再定。至於那筆錢,請替我還給對方,大功告成時,我會開列賬單出來,到時候再清算。”
鉅額英鎊並沒有讓我激動起來,司徒開長舒了一口氣:“好好,謝謝老弟給面子,大恩容我後報。”
以他的古玩界大亨身份,替老龍撮合一件小事竟然看重到如此地步,由這個小小的側面,也能反映出“老龍”其人在港島至高無上的地位。
“那張支票,我明天送到老弟府上去?”司徒開的聲音流暢自然了很多,朗聲打火機的“啪啪”聲又開始響起來。
我輕輕一笑:“不必,代我謝謝對方,好意心領了。”
臨掛斷電話之前,我有意無意地問了一聲:“司徒,記得你從來不用打火機的,怎麼改習慣了?”不等他回答,我已經收線。
司徒開年輕時篤信佛學,對油性、充氣式打火機一碰不碰,無論任何場合,只使用火柴。所以,話筒裡傳出的打火機動靜,必定另有其人,也許就是委託他辦事的老龍本人。
我緩緩起身,把鉛筆放回筆筒裡。
關伯已經快步下樓,站在書房門口,低聲問:“小哥,一會兒出去要不要帶武器?”
看得出,他的情緒有些緊張,或許是在監視器裡看到那偷窺的人有槍在身的緣故。港島政府明令禁制市民持有自動化武器,只不過在暴利驅使下,黑市上仍舊能買到各種各樣的長短武器,與歐洲、美國並沒有什麼兩樣。
我很少使用槍械,在這個治安日趨好轉的城市裡,隨心所欲的飛刀已經足夠應付一切了。
“關伯,不必——”
關伯神神秘秘地走近我,用悄無聲息地脣語講了下面幾句話:“葉小姐電話裡提到,要帶你去揭開那件詭異的事,她懷疑雅蕾莎是鬼魂附體。還有,她在接完電話後曾經反覆自語‘樑舉是不是死在雅蕾莎手裡?’。”
我點點頭,同樣用脣語回答:“我都聽到了。”
儲藏室與樓上的臥室之間,有暗地裡安放的竊聽器,二十一世紀高科技無處不在,我與關伯自然不甘落後於時代,所以很輕易地便能獲取葉溪的電話內容。
“小哥,我總覺得,防人之心不可無,是不是?”關伯仍然放心不下。
我擡起右手,“嚓”的一聲,食指、中指縫裡彈出一柄小刀,冷靜地笑着:“關伯,我心裡有數。只要飛刀在手,任何時候,我都能平安回來。”
關伯皺着眉想了想,忽然一笑:“小哥,有時候我真猜不透,你的飛刀究竟是藏在身體的哪個部位的?到底有幾柄?總不能比昔日江湖上最出名的‘楊家迴風舞柳三十六飛刀’還多?”
我笑着搖頭:“不知道,這是沈家的秘密,傳長不傳幼、傳女不傳媳。”
一句簡單的武林諺語,驀的觸動了我心底深處的一塊瘡疤,早就結痂的傷口又開始隱隱滴血,臉色也瞬間一變。
關伯善解人意地在我左肩上拍了一掌:“別多想了,早去早回。”
葉溪的確等急了,我們一起向院外走的時候,她雖然穿着纖細的高跟鞋,仍舊大步搶在前頭。
上車之後,她立即發動引擎,油門轟到最底,調頭衝向小街盡頭的車流。
夜色裡的霓虹,紅紅綠綠,搖曳多姿,我的心卻有些沉甸甸的。
父母失蹤之前,我曾無意中看到過工工整整地寫在沈家族譜上的祖訓:“每一代子孫,務求單傳。如果有一胎多子、一代多子的情況,務求在一週歲前,僅選擇生命力最健壯的一個留作接班人,其餘全部自處。”
由此看來,我之所以能成長至今,是因爲自己是所有孩子中最健康的,如果沒有這個先決條件,早就被某種方法“自處”掉了。不過,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父母反覆強調過,這一代只有一個孩子,那就是我,再沒有其他的姐妹兄弟。
中國古代很長一段時間裡,家族論盛行,族規、祖訓勝於一切,也不知道有多少不科學、不合法的事,在這些堂而皇之的規矩教條下,光明正大地得到了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