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樂言一愣,敢情這毛雪蓮小姐還是位備受輕視冷落的小可憐啊!不知道是不是大戶人家,若是大戶人家,那她爹估計也有好幾個小老婆,光想想都覺得恐怖煩躁。但是不回去也不行啊,人家毛雪蓮好歹給了她這副身軀,並且沒有死纏着她要租金,自己再怎麼也該要爲人家盡孝,她母親既然是病中,自己又是醫生,回去瞧瞧是應該的。
就這樣,王妃命賬房取了些銀子,又在庫房裡取了好些禮品讓毛樂言回孃家。在小舒的提醒下,她道謝過王妃纔出門的,王妃心情不錯,囑咐一番,准許她在孃家多住幾日纔回來。
出了府,她乘坐王府的馬車,走在熱鬧繁華的京城大街。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對於這個家,她一點都不瞭解,莫說認識府中的人,估計連爹都不認得。心中開始煩躁不安起來,小舒與粉兒對毛家也不瞭解,聽說之前是有個陪嫁丫頭的,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離開了王府,她身邊伺候的人就只剩下小舒和粉兒了,兩人也曾去過一次毛家,但是都是即日來回,對毛家的人和事都不清楚,無法給她什麼有用的信息。
毛府坐落在京城東面,算是高尚住宅。馬車行走足足半個時辰纔到,也算是挺遠的。
車伕是知道路的,所以毛樂言沒有認不得路回家的擔憂。馬車停下來後,她掀開簾子,一所大宅子佇立在面前門前有尊石獅子,比起王府的規格自然小很多,威風凜凜。
看來,是個大富人家。
因事先命人回來通報過,所以馬車一停下,硃紅色的大門邊咿呀地打開了,走出來兩名家丁,兩人瞧了一下,才傲慢地行禮道:“七小姐,你回來了!”
瞧見兩人的臉色,毛樂言已經基本得知她以及她娘在這個家的地位。連下人都可以如此輕視了去的,她們的地位能高到哪裡去?她雖然是嫁入王府,卻只是一個卑微的妾,並無可炫耀之處,這毛家的人估計也一味地輕視她吧。
心中頓時不悅起來,她暗沉着臉,邁腿走了進去,讓兩名家丁當場愣了一下。這七小姐平日回來,雖然也都是悶不作聲,可舉止動作卻十分的畏縮和閃避,斷沒有大步流星的氣勢。
毛樂言一路進去,兩名家丁的嗤笑清晰可辨地傳到她的耳朵裡,一名家丁道:“或許是在王府中受了些寵吧,只是一個妾,再寵能升到側妃去麼?”
另外一名笑了笑,“再說了,慶王府內,美妾成羣,就算今日寵,明日還不是沉?”
毛樂言猛地回頭,陰沉地掃視了兩人一眼,冷冷地道:“你嘴巴不說話是不是會抽風?”
“十八小主好大的威風啊!”一道尖銳的女聲從右側傳來,毛樂言看過去,只見三個身穿華裳的年輕女人漸漸走來,身後跟着幾名僕婦,三人容貌沒有相似之處,毛樂言猜測應該是妯娌而並非姐妹。換言之,這三人應該是毛家少爺們的婆娘。
果然,那兩名家丁從驚愕中回過神來,連忙行禮道:“大少奶奶,二少奶奶,三少奶,出府啊?”
那年紀稍大的女子淡淡地掃視了毛樂言一眼,見她眸光正盯着自己,面容不由得一怒,道:“看什麼?信不信我命人挖了你的眼珠子下來?”
她旁邊的女子連忙道:“大少奶奶,快別這麼說了,人家好歹是王爺府中的妾侍,再不是以前任人欺負的小丫頭了。”
那被稱爲大少奶奶面容發狠,怒道:“妾侍,妾侍,好好的女人不做,偏生要做人家的妾侍,怎麼有這麼賤的女人?莫非都以爲嫁入富人家就是福氣了?虐待不死你!”
“好了,消消氣,你這是扯到哪裡去了呢?大伯雖然納妾,可心到底還是在你這邊,別教旁人聽去了笑話!”旁邊那位較爲年輕的女子安慰道。
大少奶奶眉目一橫,瞪了毛樂言一眼:“笑話?她倒是敢?”
看來,這個毛雪蓮以前真是一個可憐蟲啊。
毛樂言呵呵一笑:“我爲什麼不敢?只許你笑我,便不許我笑你?我是做人家妾侍怎麼了?你有本事就讓你自己男人不要納妾,不要讓你男人躺在其他女人牀上,你有本事,就該衝你男人發脾氣去。在這裡發瘋亂吠有什麼用?”善哉,原諒她低俗了許多。
小舒和粉兒一愣,連忙拉着毛樂言的衣袖,道:“算了,咱們進去吧。”
那大少奶奶聽了毛樂言的話,登時勃然大怒,疾步上前就要扇毛樂言耳光,她體型比毛樂言要魁梧,急速幾步,便來到毛樂言身邊,揚起手嘴裡罵着髒話:“看我扇不死你這個小賤人,讓你嘴賤心賤人惡毒,收拾完你再收拾你那老孃。你竟敢反抗駁嘴,是不是想讓你老孃早死早超生?”
看來,昔日軟弱可欺的毛雪蓮被人拿捏了短處弱點,就是她的老孃。她若是不被人欺負,就換她老孃被人欺負。但是如今,毛樂言不能這麼逆來順受,這麼一個潑婦都擺不平,日後還如何在王府混下去?
她一手捏住大少奶奶的手,輕輕一推,大少奶奶便踉蹌幾步,跌倒在地上。大少奶奶一愣,沒想到毛樂言竟然敢推她,當下便怒站起來,往毛樂言衝過去,嘴裡罵罵咧咧,“長脾氣了你?竟然敢推我?你要死了是嗎?我打死你這妾侍,打死你這個臭不要臉的,你跟你娘一樣的賤,一樣是下流胚子!”
毛樂言怒了,當下用力再把她推在地上,發狠道:“:你罵,看我不撕爛你的嘴巴!”大少奶奶見她神色發狠,倒也有幾分害怕了,可也不好下臺,見大家都在看着,隨即撒開了在地上大哭起來。
二少奶和三少奶連忙上前扶她,她愣是不起來,就在哪裡哭着,一邊哭還一邊罵:“你這個小賤人,一回來就敢欺負人了,連嫂子都敢欺負了,有本事在王府逞威風,你回來孃家撒什麼野啊?好啊,我也不活了,嫁入你們毛家,就沒一天的安生日子,大的欺負我,小的也敢打我,這日子過下去還有什麼意思啊?”
這麼一哭,便引來了許多人。其中從迴廊走出來一個男人,年紀約莫六十上下,身形偏瘦,留着山羊鬍子,一身墨綠色錦緞長衫,蹙眉走來,一臉的威嚴。這位,毛樂言猜測是毛家的最高掌舵人,毛老爺。而他身邊有幾個年輕男子,模樣中倒有一絲相似,大概就是毛家的幾個兒子。後面有幾名中年婦女,衣着也十分華貴,大概是毛老爺的小妾們。
“你毛老爺走到毛樂言面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厭惡地道:看你,一回來就弄得人仰馬翻的,是不是跟這個家有仇啊?”
毛樂言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見其中一位男子衝上去一把拉起大少奶奶,怒道:“你這是做什麼啊?丟人現眼!”
大少奶奶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道:“還說我丟人現眼,你也沒問你這個七妹妹,她倒好,在王府受寵了,回來就長了脾氣,竟然連我都敢打。”
毛老爺聞言,面容一寬,連忙轉臉問毛樂言:“你在王府受寵了?”
“他恨不得把我趕走!”毛樂言豈會不知道他的心思,這麼顯淺的情緒起伏,他也不避嫌一下,直接在她面前表演了嫌貧愛富的把戲。
毛老爺陡然變臉,“那敢情你是被人趕回來的?”
小舒連忙道:“沒有,沒有,姨奶奶只是被王爺責罰了幾句,並沒有趕回來。”
一名身穿淡紅衣裳的中年婦女嗤笑一聲:“責罵?王爺宅心仁厚,平日對下人都不會責備的,如今責罵她幾句,大概王爺是對你厭煩至極了。如今你不好好地籌謀好你的未來,回這裡做什麼啊?”
毛樂言淡淡一笑:“家就是我的港灣啊,我在外面受了委屈,自然是要回家的,我既然是毛家的女兒,當年毛老爺和我娘一時歡愉生下了我,現在就不能對我撒手不管啊。我也想過了,到底在王府也只是個妾侍,還不如回家好好地做我的七小姐,吃香喝辣,還有諸位姨娘關照,幾位哥哥姐姐嫂嫂們的愛護。就這麼決定了,明日我便跟太妃說我要搬走,反正太妃寵愛我,視我若親女,我的要求她斷然不會不聽!”
前面一席話,都不過是出出氣,挑戰諸位的極限,只是後面這句,信息量才十分大。沒錯,王爺不寵愛她又如何?太妃寵她就行。
毛老爺面容一陣白一陣青,也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但是前面那一番昏話卻讓他爲之不悅。
二少奶奶冷道:“公公莫要聽她胡說,太妃若是喜歡她,又怎麼會不助她得寵?她若得寵,如今也就不必灰溜溜地跑回來了。”
小舒卻道:“這就不對了,太妃娘娘對小主不知道多好,連小主頭上的所簪的碧玉響鈴簪也是太妃娘娘所賜,聽說還是昔日先帝賜給太妃娘娘,太妃娘娘喜歡小主,竟捨得送給了她。”
毛老爺將信將疑地看着毛樂言,“你昔日回家,怎麼不說?”
毛樂言傲然道:“太妃寵愛我,整個王府都知道的,我怎麼知道你們竟然會不知道?”
毛老爺臉色和緩了不少,道:“這也是我們昔日對你關心過少的緣故了,今日回來,王爺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