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樂言笑道,“如此甚好,但是你謹記小心行動,不要被陳如兒發現了。免得爲了回飛龍門搭上自己的性命。”
黃鶯哀哀地道:“能重回飛龍門,就算要弟子此刻死去,弟子也心甘情願。”
毛樂言好奇了,問道:“你既然如此看重飛龍門,當日爲何願意爲了一個男子而背棄師門?”
黃鶯臉上露出一個似愁苦的表情,幽幽地道:“當日,我並不知道掌門會逐我出師門,而且,陷入愛情的女子,又有哪個有理智的?不過我並不後悔,若是今日讓我再選擇一次,我還是願意爲了他背棄師門。”
“儘管他今日負你,你依然不後悔?”毛樂言若有所思地問道,她所認識的女子,似乎很多都是爲了愛情而不顧一切的,林妃如此,王妃如此,柳依依如此,甚至於陳如兒,也是如此。她想起自己對待愛情的冷漠和理智,真的不像是一個陷入愛情的女子,現代人的愛情,都摻雜了太多的因素,或許,可以說自私吧,都是以自己爲先,怕自己受傷,怕自己難過。寧可不收穫,也不願意去付出。
黃鶯堅定地道:“不後悔,我這輩子,興許就只愛這一次,人一輩子遇到真愛的機會不多,我只是忠於自己的心而已。”
毛樂言有些黯然地咀嚼她的話,忠於自己的心?但是,她有太多的原則不能放棄了。她想起他後宮裡的那些女子,她便覺得心口有螞蟻在細細的撕咬,這種痠痛的感覺,讓她無所適從。
她擡起頭看着眸光堅定但神情有些苦楚的黃鶯,她甚至覺得,當她不顧一切地要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黃鶯便是她的先例。無論他願意不願意,他後宮的女子,都不能棄之不顧。
天色漸漸地暗淡了下來,夕陽西沉的地方,雲彩出奇的瑰麗,而除了夕陽落下的那一邊,其餘天空明澈得跟碧玉一般,沒有云雀掠過,一切,都漸漸地歸於沉寂。
暮色漸濃,黃鶯披着夜色離開,她沒有殺那名侍女,而是點了她的睡穴,丟棄在一旁。毛樂言拖着沉沉無力的身子,走出院子裡,院子的侍衛已經撤走,但是牆上的弓箭手卻還在,這兩天,都不知道換了多少批人。毛樂言緩慢地走到牆邊,依偎在牆角,擡頭看着那些個弓箭手,他們一個個拉弓引箭,對着毛樂言,毛樂言去到那裡,箭尖便對準那裡。
“把身子繃得這麼緊,不累嗎?”毛樂言閒極無聊,竟然跟弓箭手聊天起來。
只是暗黑中,只有冷颼颼的寒風掠過,沒有人應答她。她站得有些疲憊,坐在地上,順手撿起一根樹枝,用手指掐斷頭尾,然後用兩根手指夾着,懶洋洋地道:“都蹲在這裡這麼久了,不如下來坐坐聊聊天吧,反正陳如兒只要求你們用弓箭對準我,並沒有要求你們一直這樣蹲下去。”
一名弓箭手淡淡地道:“盟主只管自己坐,我們自有我們的任務。”
能叫她盟主的,大概是武林盟的人了。她不知道是敵是友,因爲根據黃鶯所言,府中的侍衛並非全部都是站在劉澤中這邊的。她有些噓唏的是,她一直那麼抗拒劉澤中,甚至因爲劉澤中,她淪爲陳如兒勢必要除去的對象,如今,卻又因爲劉澤中對她的喜歡,讓府中的侍衛站在她這邊護着她。
毛樂言這兩天都不曾吃過什麼東西,又因救了莫顏,身體虛弱得要緊,坐了一會,便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她身子往後一躺,身子壓在一隻蛐蛐上,蛐蛐驚跳着離開。繁星漸漸地佈滿天空,如同璀璨的寶石,她記得有人說過星星就是女人的鑽石,她很榮幸,如今擁有滿空的鑽石。
弓箭手開始交班了,他們是一人一人地換,不過短短一分鐘,牆上的弓箭手便換了一批人。
這一批弓箭手,也是全部身穿黑衣,蒙着臉,只露出兩隻眼睛。毛樂言瞧着有些無趣,便想起身回屋,卻不料,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聲音,“盟主,若是不困,先別就寢,看看夜色也是愜意人生。”
毛樂言回頭,弓箭手全部蒙臉,但是根據聲音傳來的方向,他還是鎖定了一個黑衣人,她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讓她不要睡覺,今夜,肯定會有一場驚心動魄的好戲。她瞧着那黑衣人輕輕地點頭,回到屋前,推門進去。
亥時左右,便聽到院子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還來不及起身開門,門便被推開,小舒和菈威粉兒衝進來,他們全身都髒兮兮的,還是那天逃去的時候穿的衣裳,臉色蒼白,一進門便尋找毛樂言的身影。
“小姐!”看到毛樂言躺在貴妃榻上,他們疾步衝上來,小舒和粉兒還沒說話,便已經先掉淚了。毛樂言拉着兩人的手,笑道,“傻姑娘,哭什麼啊?沒事了。”
小舒抹了抹眼淚,哽咽道:“那看守我們的侍衛跟我們說小姐已經被什麼夫人殺死了,嚇死我們了。”
想來是那些侍衛想恫嚇他們,好讓他們以爲沒有人來營救,好教他們安分點。毛樂言笑道:“你們小姐我是貓,有九條命的。”
菈威也紅了眼,囁嚅地道:“是菈威不好,身爲男子漢,也保護不了你們。”
毛樂言滿懷激動地看着眼前三人,雖不是至親,但是命運早就就把他們連在一起了。她很是感動,是發自內心的感動。她知道眼前這三人是真心對她好的。毛樂言你何其幸運,來到古代,竟然還有那麼多人對你這麼好,你還有什麼好怨的?她在心底如此對自己說。她對菈威道:“你很勇敢了,我以你爲榮。”菈威哭了,哭了又笑,竟像個孩子一般。
她先讓幾人進去換一身衣裳,擡頭看到黃鶯站在門邊,神情有些怪異,她問道:“怎麼了?”
黃鶯回過神,勉強笑笑,“沒事,弟子只是覺得,有個親人多好啊!”
“你沒有親人了嗎?”毛樂言有些意外地問道。
黃鶯搖搖頭,悽楚地道:“我父母早被人殺死,全家只剩下我一個死剩種。從來不知道有親人是什麼滋味。”
毛樂言心生憐憫,原來竟是一個沒有家的孩子,那麼倒也可以解釋她爲何會如此依戀飛龍門,因爲她早把飛龍門當成了自己的家。
“天涯何處都是家。”她如是說。
黃鶯沒有做聲,這句話是用來安慰人的,但是安慰不了她。她自小就渴望有家,以前在飛龍門的時候,看到師兄弟們回家探親,她都好生羨慕,甚至哀求人家帶着她一同回去,但是,有些師兄弟帶了她去,她只能在陰暗的角落裡看着人家一家團聚,自己就跟個小丑似的,無所適從。
“他們快來了!”黃鶯忽然低低地說了一句,“掌門一切小心。”
毛樂言神情端正起來,這場惡戰在所難免的,她有些挫敗,在這樣的關頭,自己竟然沒有法力了。
果然,沒過多久,便聽到外面傳來兵器的聲音,她坐在貴妃榻上,眸光銳利地看了黃鶯一眼,黃鶯擋在她身前,手裡持着短劍,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首先衝進來的是莫顏,她身穿淡綠色的衣裳,頭髮用絲絹綁住,一臉的殺氣,她冷眼看了黃鶯一眼,冷問道:“是你?”黃鶯一直是陳如兒身邊伺候的人,莫顏見過她,所以一眼便認出了黃鶯,並且先入爲主以爲她是來對付毛樂言的。
毛樂言喜道:“莫顏,你終於來了。”她站在黃鶯身前,道:“她是飛龍門的人,是自己人。”
莫顏和黃鶯各自卸下防備,莫顏上前攙扶毛樂言,道:“主人,你先走,皇帝和景王帶着趙振宇去了地牢那邊。”
毛樂言點點頭,“你去地牢幫忙,陳如兒應該已經被驚動了,莫顏,你聽我說,你對付陳如兒,剩下的殭屍,我來對付。”殭屍是跳出三界的生物,不是普通的仙子可以殲滅的,相反,用殭屍去對付陳如兒是最好的方法。至於陳如兒手底下的殭屍,則有毛家的人來對付,如此這般,便是最好的安排。
莫顏愣道:“你對付?你不是已經失去法術了嗎?如何能對付殭屍?”
毛樂言淡淡一笑,“我還有後招,你放心吧,快去!”
黃鶯也拔劍道:“放心吧,我會護着掌門的。”
莫顏有些懷疑地看着她,“我不是很相信你。”
小舒等人也在這個時候換了衣裳出來,莫顏愣了一下,問道;“你們怎麼出來了?不是被關起來了麼?”
小舒道:“是這位姑娘救我們出來的。”
莫顏看了黃鶯一眼,眸光中便信了幾分。毛樂言道:“你快去吧,記住,要護住趙振宇,只有他能解開地牢的機關。”
莫顏點點頭,正想衝出去,便見一身黑色鷹袍的劉漸衝了進來,他一臉的冷凝,在瞧見毛樂言之後,臉上才露出一絲放鬆,他也不說話,只上前用力地抱住毛樂言,那力道大得幾乎要把毛樂言捏碎。毛樂言雙眼頓時便被淚水充盈,使不上半分的力氣,只道:“去救顯!”
劉漸放開她,深深地凝視了她一眼,啞着嗓子道:“這輩子,朕不會允許你離開朕半步。”
毛樂言哽咽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劉漸搖搖頭,低頭吻去她的淚水,眸光漸漸冷凝起來,“朕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莫顏,馬上帶你家主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