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挺彈帶供彈的水冷機槍,一刻不停地向諾曼戰艦的甲板和側廊傾瀉子彈。這種全自動武器,射擊速度是轉管機關炮的數倍,打光一條裝有200發子彈的彈帶,最快只需要半分鐘。
諾曼戰艦上,艦員們對遭到近距離的襲擊完全沒有準備,區區兩挺機槍,就讓他們死傷枕籍。目睹這一場面,魏斯固然快意,卻沒有忘乎所以。他採用的這種戰術,是不折不扣的險中求勝,必須強行壓制敵人的火力,掩護突擊部隊攻入諾曼戰艦,從內部瓦解它的作戰能力,如若失守,光這艘諾曼戰艦上的槍炮,就足以將這些襲擊者撕成碎片,絕不會給他們原路撤回的機會。因此,在機槍瘋狂掃射之時,他一邊小碎步前進,一邊透過狙擊鏡觀察諾曼戰艦上部尤其是艦橋上的情況,期間捕捉到兩個走出艦橋在露天觀測臺察看戰況的身影,果斷予以擊殺。
經過半分鐘的猛烈射擊,步槍手和機槍手紛紛裝彈,突襲者的火力驟減,開場速攻進入了節拍轉換階段。夕陽下,兩名腰帶和挎帶上掛滿菠米彈的聯邦軍士兵各朝一邊,向諾曼人的炮位、掩體、崗哨猛甩雷。一流的擲彈兵,不但要身強體壯,臂力出衆,而且要有準確的判斷力和掌控力。來自納沙泰爾聯邦州的瓦爾克-沙默爾斯和出身洛林聯邦州的卡森-穆德切克便是聯邦軍中優秀擲彈兵的代表。他們不但能將菠米彈投出百尺,還能把它們直接投進敵人的散兵坑,是戰場上不可多得的技術型人才。
魏斯往步槍彈倉裡填入子彈,閉攏槍機,轉頭看到肩寬膀粗的“老鄉”卡森-穆德切克左右開工,把好幾個負隅頑抗的諾曼士兵從他們的掩體裡給炸飛出來,迅速掃視前方,發現通往諾曼戰艦艏部的通道已經沒有大的阻礙了,諾曼戰艦下部的出入艙口依然敞開,有人正往裡面跑。爲防諾曼艦員快速關閉艙門,魏斯招呼道:“卡森,跟着我衝,在你有把握的時候,把雷投到敵艦的艙門裡去!”
說罷,魏斯端着狙擊步槍,低着頭、彎着腰朝前衝去。此刻,不必他特意吩咐,第一突擊組的聯邦軍士兵已經在向敵艦艏部奔進了。他們一邊往前衝,一邊朝沿途的諾曼人開火,絕不跟敵人過多糾纏。
向諾曼戰艦突進途中,魏斯開啓特殊視野,對它的狀態進行了一次技術偵測,發現它行動速度的上限值和下限值依然如故——如果啓動了飛行模式,這兩組數據會出現位數級的變化。這個重要的信息,讓魏斯卯足了勁頭,而他和他的突擊手們也離目標越來越近了。艙門就在眼前,不受阻礙的話,有三四秒就足以闖入其中。
遵照魏斯的指令,卡森連續向諾曼戰艦的艏部艙門投出三枚菠米彈,兩枚砸在艙門旁的鋼板上彈落下來,把試圖撤回戰艦的諾曼士兵炸倒了一片,第三枚終於投進去並在裡面爆炸。
見突襲者奔向戰艦艙門,部署在戰艦周圍的諾曼士兵,再不濟也能看出他們的意圖。敵人一旦得手,後果有多可怕,用腳趾頭就能想到。危急時刻,被被聯邦軍衝得七零八落的諾曼士兵開始拼了命進行阻攔。魏斯正跑着,一個滿臉是血的諾曼士兵突然從旁邊的掩體裡跳了出來,手裡揚着一把工兵鏟往他腦袋上招呼。如果他面對的是那個初來乍到的菜鳥,這一鏟子過去沒準就立功了,但經過了巴斯頓軍校的嚴格訓練和優勝劣汰,經受了戰場的反覆熔鍊捶打和死亡淘汰,無論戰鬥技巧還是心臟承受力和神經反應力都已經達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這一鏟子算得了什麼?沒有遲疑,沒有拖沓,魏斯借勢發力,甩出一記完美無瑕的側踢,直接把這名健壯的諾曼士兵給踢得倒飛回去。然後?當然是繼續向前衝!
兩秒過後,在離艙門幾步遠的地方,一名受傷的諾曼軍官掙扎着爬起來,舉着手槍朝魏斯連開兩槍。魏斯意識到了危險,左腳猛地一蹬,身體突然向右偏移,腰脊如同一條靈巧的泥鰍,從頭到臀扭成了s形。儘管身體動作無論如何都不能跟子彈的速度相提並論,但在諾曼軍官瞄準目標、扣動扳機到撞針擊發子彈之間,還有那麼零點幾秒的時間差。這個時間差,讓他接連跟敵人近距離射出的子彈擦身而過。接着,他一個側身橫滾,在滾動過程中以熟練的動作拔出手槍,不起身,趴着朝那名諾曼軍官開火,兩發兩中,漂亮ko!
視線中,衝得最快最猛的兩名聯邦軍士兵衝進了位於艦艏下方的登艦艙門——諾曼帝國和阿爾斯特自由聯邦的飛行戰艦,常規進出艙門都設計在離底部十尺以上的位置,艦員通過航空港設施或舷梯登艦。在這方面,估計是考慮到自然環境特點與常規戰略戰術設定,威塞克斯戰艦設計師有着與衆不同的思路,他們一貫在靠近戰艦底部的位置開設艙門,基本上不需要藉助工具就能登艦。
優秀擲彈兵卡森先前成功將一枚菠米彈拋進艙門,靠近艙門位置的艦員肯定非死即傷,那兩名聯邦士兵登艦後似乎沒有遭遇內部阻力,其中一人倚在艙門口,一邊招呼跟進的同伴們加快速度,一邊向艙門附近拼死抵抗的諾曼士兵射擊。見此情形,魏斯撇下狙擊步槍,拔出隨身攜帶的第二把手槍,雙手雙槍,奔向戰艦艙門。當他踩着踏板跳上戰艦時,懸在半空的心終於落了地,然而僅僅幾秒過後,他突然察覺到腳下傳來顫動,剛落下的心重新懸了起來:敵艦動力系統已啓動,浮空系統開始運作了!
時間緊迫,魏斯無心感慨步兵奪艦的瘋狂舉動,向身旁的聯邦軍士兵喊道:“麥特森,留下接應!其餘人,按原計劃,向艦橋攻擊前進!”
撇下這句話,魏斯領着已經登艦的數名士兵往戰艦裡面去了。這一幕,與彼時在貝拉卡瑟隘口攻襲諾曼戰艦的情形何其相似,但細枝末節又有諸多不同。沿着通道往裡走,過了兩道艙門,迎面跑來兩個人,他們戴着布制軍帽,穿着深色制服,一看就是艦員裝束。兩人手裡都端着步槍,可是,當他們正面遭遇突襲者時,第一反應居然不是戰鬥而是呼喊。魏斯豈會跟他們客氣,擡手兩槍,槍槍爆頭,直接將通路打開。往前再走過兩個艙門,沿着向上的舷梯來到了一條環形走道,走道環抱着一個直徑有十來尺的鋼柱體,看着像是戰艦上的供彈通道。走道前後各有一條雙軌滑道,軌道寬度不足三尺,想必是彈藥滑車輸送大口徑炮彈和發射腰包用的。
站在走道上,魏斯眯眼朝四周看了看,發現艦艏方向的艙室有十數名諾曼士兵,本想用兩枚菠米彈把他們送上天,但轉念一想,這裡應該是艦艏主炮的射擊室,如果裡面堆放了備用的炮彈和發射藥,直接上手雷,一口氣能把艦艏給報銷掉,可問題是自己和身邊這些兄弟也要交代在這裡。以眼前的形勢,跟一羣諾曼艦員同歸於盡划算嗎?當然不划算!
於是,魏斯吩咐兩名同伴反向應敵,自己帶着餘下數人沿着滑軌往艦艏方向走。走出十多步,滑軌“消失”在了一扇關閉的艙門下方。在奪艦思維的運轉下,魏斯當即心生一計,揮手示意同伴們躲到艙門旁,自己用力拍打艙門,用諾曼語高呼“開門開門快開門”。
裡面的人並沒有盲目開門,而是詢問外面是誰,魏斯一邊拍門,一邊唬道:“上尉有令,快開門!”
向側旁平移的艙門開了一條縫,魏斯瞅準時機,朝門後的腦袋轟了一槍,等在門旁的聯邦軍士兵一人一邊,用力扒開艙門。魏斯佔據着有利位置,俯下身,朝前一撲,強行滾進了艙門裡面,朝天開槍並用諾曼語吼道:“反抗者死!”
如他所料,這裡是戰艦的前主炮室,兩個巨大的炮座佔據了炮室的近半空間,炮座旁有11名諾曼艦員,看樣子正在進行射擊前的準備工作,手裡除了油壺、扳手、捅棍,連一件像樣的武器都沒有。聽到突襲者的吼叫聲,他們齊刷刷地流露出驚恐無措的表情。
魏斯掃了一眼,炮座旁沒有待發的炮彈和發射藥包。在此前的偵察和監視過程中,這艘諾曼戰艦一直沒有用炮火支援前線部隊作戰,說明前線戰況在諾曼人眼裡是可控的,到目前爲止,還沒必要冒着被聯邦軍隊實施炮火反擊的風險讓這個大傢伙動用重炮參戰,也從側面印證了諾曼人將指揮部設在這艘戰艦上的猜想。
隨行的聯邦軍士兵迅速控制了艦艏主炮室,儘管這些諾曼人老老實實地高舉雙手,可是,魏斯實在沒有多餘的人手來看管他們。在人性與責任之間,他無法找出平衡點。一陣艱難的權衡之後,他用阿爾斯特語低吼一聲:“幹掉他們!”
衝過了槍林彈雨,走過了生死邊緣,聯邦軍士兵們的心態早已剛毅如鐵。面對侵略者,哪怕是一羣放棄了抵抗的敵人,他們沒有絲毫的遲疑,一通面對面的射擊,將諾曼艦員悉數斃殺。
槍聲停息,魏斯一邊給手槍裝彈匣,一邊向士兵們叮囑:“炸掉這些大炮的瞄準和操控設備,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