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朔心裡突然有炸雷響起,倒吸了一口冷氣,擡起頭看着那個面目模糊的人形,問道:“觀世音……菩薩?”
那個模糊的人影似乎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呼……”白朔長出了一口氣,盤腿坐在了地上,擡頭看着天空之中的模糊人影,無奈的笑着:“一直以爲在下只是個小人物,承蒙菩薩關照了。”
“小人物?從諸天神佛眼皮子下面突然出現,隨着那有大因果的猴子惹了一路風浪,而且還能拜倒那位道兄門下。十五天之內你惹了常人一輩子都無法理清的因果和殺戮,如此還是小人物的話,那當真可笑了。”
那人語氣裡似乎並沒有憤怒或者是其他的情緒,只是緩緩敘述,到最後突然停頓了一下說道:“你有天命,但卻不在此,爲何惹下那般殺戮?”
天命?主神的任務麼?白朔略微的明白了他說的話,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因我而起,自然因我而滅,況且,殺一人救百人,大大的好事呢。”
白朔總不能說,妖怪吃人,我心裡很不爽,所以統統把他們轟殺至渣了吧?
那人似乎很有深意的說道:“諸般功德和業果,錯綜複雜。你一人揹負,撐的起麼?”
白朔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我覺得,我要是不再惹事的話,還是撐得起的。”
安靜的片刻之後,那人點頭說道:“你心姓不錯,可惜了,機緣不足……”
說了一句風牛馬不相及的話之後,他突然問道:“我的來意,你可知曉?”
真正的戲碼來了,白朔的眼角跳動了一下,問道:“莫非是對我的處置方法?”
“未曾違犯天條,何來處置一說?更何況,就算是違犯天條,也無需吾等來插手。”那人搖了搖頭:“世間萬物均是機緣註定,你橫插一手,雖然得了不少好處,不過倒也知道取捨。我也不需要繼續教你,只是,也只能到此爲止了。”
白朔苦笑着,點頭說道:“雖然我覺得自己也沒惹多大的事情,不過菩薩說不行,那就不插手了。”
“以漏盡通觀你,便知你於此世毫無因果,可是又隱有天命,而且身負釋迦成佛之前的境界。各種因果,實屬複雜,現在的天機已經呈現出一片亂像,已經不能讓你繼續插手了。”那人不急不緩的徐徐說道:“而且,你覺得你惹的事情還不夠多麼?”
“還請菩薩詳解。”白朔苦笑着,看來自己自從進入這個世界以來,就已經落入不少人眼中了啊,如果不是自己還沒有大幅度插手劇情,或者還沒有觸動那些大能心中的界限,恐怕自己現在早已經是白骨一具了。
“自你出現以來,惹下的殺孽,三百四十九樁,確實死的全是食人妖魔,殺一救百確實是大慈悲。但是各種因果,誰又能說得清,功德業果糾纏在一起,實屬複雜。若是再不收手,恐怕天機感應,重重劫數之下,便死無葬身之地了。”
白朔的眉毛跳動了一下,聽菩薩的話,似乎對自己造的殺孽並不反感,而且,還很欣賞?
“該怎麼說呢?”天空之中的模糊人影似乎做了一個很無奈的表情:“你有釋迦的半分境界,學的是我的心經,行的卻是地藏王的地獄之法。看似偏激,但是未嘗沒有繼續前行的希望。只是因果攬的太大,你再繼續插手各樁大事,恐怕諸天神仙都不會允許。”
白朔心裡越聽越模糊了,這菩薩打機鋒真有水平,說話模棱兩可,即顯示出:“你能活到現在全虧我們罩着你”含義,又有“你還要繼續努力才能讓我們繼續罩你”的意思,但是話裡的意思聽着卻是讓自己不要再搗亂……神仙就是神仙,說話真有水平,白朔徹底的懵了。
白朔苦笑着:“菩薩你有話直說吧,這周圍又沒有別人,我聽不懂啊。”
在他的心中已經隱約明白,自己的作爲讓某些既定的歷史軌跡發生的偏轉。而某些促成這些,而且想要在其中撈一筆的大能似乎對自己的作爲很不滿。
至於爲什麼沒有一道閃電劈下來讓自己一了百了,恐怕是自己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成了另一些人的棋子。有了這些人的周旋,自己才能得到一片喘息的空隙。
只是,他們究竟想要什麼呢?
看這位菩薩的態度,似乎佛門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而另一邊的又是誰呢?
自己不知不覺的就摻和到了不得的事情裡面了呢。就像是一枚突然出現在棋盤上的棋子——代表了變數和不確定姓,有些人喜歡,而有些人討厭,恰好自己的行爲還沒有太過火,所以才能優哉遊哉的躺在花果山睡大覺。
想明白這一點,白朔感覺自己的地位已經到了非常微妙的地步了,一朝行差踏錯,恐怕就……所以這位纔不願千里,隔空投來神念讓自己不要再插手,可是自己已經不準備再擾亂劇情了啊。
似乎窺破了白朔的心思,天空上的人影搖了搖頭:“沒你想的那麼複雜,各種緣由,你等一下就會明白了。”
“等一下?”白朔剛說完,手腕上就傳來了讓他有些不安的震動,一陣一陣的急促震動讓他的心神頓時緊張了起來。
在腕錶的屏幕之上,是一閃一閃的鮮紅,陳靜默的危險信號。
就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之下,陳靜默似乎陷入了極爲危險的境地,而能夠讓她危險到這種地步的,恐怕是那個傻姑娘又去插手什麼劇情了吧?
如果真的讓白朔真的什麼都不做的話,還不如一道閃電劈下來結果了他算了。
“呼……哈哈……”白朔無奈的苦笑起來:“菩薩說的,就是這件事吧?”
人影模糊的面容上似乎露出的笑容:“既然脫身而出,又何必陷入其中?”
“這種冷漠的獨善其身,我真做不到啊。”白朔搖着頭:“看來要讓菩薩失望了。”
懸浮在天空之中的人影似乎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
“那麼,只剩下最後的選擇了麼……”
——————————————————————————天空之中雲嵐霧靄被暴風收束着落下,化爲了一條形態模糊的巨蛇在山林之中游走着,就像是卡車衝入了灌木叢之中。沒有任何重量的雲蛇將一顆顆生長了千百年的巨樹折斷碾碎,時而吐出狂暴的颶風將一切可以的地方都在吹息中化爲粉碎。
那一條猙獰的巨蛇頭頂上已經隱隱出現了兩個犄角一般的模糊鱗甲,彷彿只要經過雷劫洗練就能夠沖霄而起,化爲乘風縱雨的天龍。
憤怒的彩雲腳踏在巨蛇的頭顱之上,循着那兩個該死的女人所遺留下來的氣息急速前進,不管走了多少彎路都能夠準確的找準方向。儘管過程複雜,但是很明顯三人之間的距離在不斷的拉近。
彷彿洪水在森林之中衝涌,巨響之中龐大的雲蛇驟然擡起頭顱,向着前方吐出了一口帶着絲絲冰霜還有電光的吐息。
在清脆的聲響之中,前方的一切生命都被鍍上了一層致命的霜銀,堪比極地深寒的溫度瀰漫了開來,脆弱的樹幹還有枝葉在驟然降低的溫度之中碎裂成了粉末,而那些無辜的蛇蟲只能化爲一塊一塊碎裂的紅色冰粉,消失的無影無蹤。
寒冷的洪流擦着陳靜默和奧托莉亞的藏身之處轟然衝過,讓兩個人明白了再藏匿只是取死之道。已經持續了六個小時的追殺,恐怕就要在不久之後劃上終點了。
陳靜默無聲的嘆了一口氣,靈魂波長被壓抑在幾乎不存在的程度。只是沒有想到,對方的追跡方法居然這麼管用,不論兩個人怎麼轉彎和迷惑都能夠找到最正確的道路,這比主神的任務座標還要不講道理啊!
在靈魂之間的急速溝通之中,幾乎說是毫無勝利機會的對戰方案被敲定了。
正在密林之間急速搖擺着身體前進的雲蛇突然停下了身子,將冰冷的目光投向了陰暗的草叢之中。
燃燒的殺機從雲蛇的頭頂上衝下,將那個小心翼翼移動的生物鎖死,只要敢於露頭,迎接他的就必將是雷霆一擊的絕殺。
密集的霧靄在彩雲的指尖纏繞着,只需要一瞬間就會化爲將一切都凍成碎末的術法。而在那一片陰暗的樹林之中,樹葉不安的涌動着,終於一道模糊的身影從空隙之中脫出,在瞬間躍上枝頭,向着彩雲竭盡全力的發出了一聲吼叫。
“喵~”那一隻小貓有氣無力的叫到,小心翼翼的瞪視着他,有些不安的向後倒退。
在彩雲指尖縈繞的急凍的雲嵐險些爆發而出,在一陣涌動之後,再次陷入了沉寂,彩雲有些自嘲的笑了起來。
草木皆兵就是用來形容自己這種狀態的吧?復仇的火焰已經將自己徹底燃燒了,可是又何必難爲這種嬌弱的小東西呢?
他略微的搖了搖頭,但是心中驟然升起一個不安的念頭。
在這種虎豹狼蛇遍地都是的深山老林裡,這一隻看似嬌弱的小貓究竟是怎麼生存下來的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孽。
無形的冰寒驟然從他的指尖躥升,而就在此時,他的背後突然傳了一種刺骨的冰寒。
驚疑之間揮手,然後他看到了一道向着自己衝襲而來的湛藍色暴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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