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的屏幕上面出現一箇中年人的面容,在他的背後,無限廣袤的空間在某種意志的影響之下重組,不斷的變化,一座座如同芯片一般的城市拔地而起,然後併入了巨大的迴路之中。
世界化爲了一個巨大而有序的計算行列,正在推演着某種未來的可能。
從量子物理之中尋找無限的可能,混沌運算將推演萬物的未來。
這裡是【先知者】戰團的世界。
“尼采先生。”沈鋒手裡抓着那個手機,發出顫抖而失去聲調的低語:“我需要幫助……”
名爲尼采的中年人搖着頭:“你還剩下三千的貢獻記錄。你作爲外圍團隊,恐怕我無法幫你。”
“不!我還有!我還有六萬四千的貢獻記錄!”沈鋒像是瘋子一樣的對着電話說道:“我還有很多!”
“你在任務開始之前,使用這六萬四千的貢獻記錄兌換了六個戰團內部成員的席位,接受了核心人物,席位將在你完成任務之後生效。”
沈鋒點着頭,露出了空洞的笑容“我不要了,已經不需要這些東西了……”
那些貢獻記錄是最初之火所有人一起積攢下來了,曾經所有人手握手,約定一起作爲核心成員進入【先知者】戰團,但是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最初之火,已經毀掉了。
片刻都沒有猶豫,對於尼采來說,思考永遠都消耗不了一瞬間的時間,他同意了這個破例的要求。
“那麼,說出你的要求,沈先生,【先知者】爲你服務。”
在慘白的光芒映照之下,沈鋒露出猙獰而淒厲的笑容,空洞的笑了起來……奧托莉亞在黑暗中沉睡,往昔的記憶如同黑色的水流一般從天空之上衝刷下來,空虛到讓人想哭。
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抓不住,明明近在眼前,可是有時候隔得卻像是好幾十個世界那麼遠。
在黑暗的空洞中,她在灰色的夢境裡沉眠。
隱約之間,她聽見了有什麼在說話,可是聽不清楚,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重新安靜了下來。
安靜得讓人發慌的幻覺之中,有一個柔和的聲音在說着什麼,溫暖而堅定,從極遠地方傳來讓她擺脫了灰色的噩夢,但是卻始終無法從黑暗中掙扎出來。
在一片什麼都沒有的空洞中,那個聲音一直未曾遠離,熟悉而溫和,呼喚着她的名字。
奧托莉亞忽然感覺到了一種不真切的幸福,她感覺哪怕在這麼不真切的夢境裡,就算是一無所有,只要有那個聲音縈繞在耳旁也無所謂。
只要這樣就好,天荒地老也無所謂,只要有那個溫暖的聲音在一起就好。
在那一片令人留戀的溫暖中,她再次睡着了。
整整一夜,白朔坐在奧托莉亞的身邊誦經,帶着魔力的經文化爲一陣陣的低沉的聲音進入她的耳中。
奧托莉亞混亂而不安的靈魂波長終於安定了下來,但是卻未曾甦醒。
即將天亮的時候,白朔嘆息着從牀沿上站起來,推開門。
在門外的大廳裡,陳靜默安靜的在一盞檯燈下面翻動着書頁,晨曦的微光從窗戶裡招進來,安靜得讓人怦然心動。
嫺靜而美好,就算是偶爾喜歡玩小脾氣、頂着女王的皮踩白朔的腳背,但是這纔是這真正的陳靜默。
能夠安靜的等待一整夜的女孩子。
白朔湊了過去,眼神看到了她正在翻動的書頁,正準備調侃一下她的少女情結,但是眼神撇到內容之後,就忽然打了一個寒戰。
‘將出軌的丈夫迷暈,綁在牀上之後,此時有兩個選擇,可以將第三者的屍體做成飯一口一口的餵給他吃玩後,告訴他真相;或者割掉他的四肢,讓他再也沒有辦法離開你……’
這就是陳靜默的少女情結麼……白朔隱秘的打了個哆嗦,感覺自己的未來一片昏暗……這是何等可怕的少女情結啊!
這麼獵奇的書她是從哪裡找來的!
察覺到白朔走出門,陳靜默擡起頭向他微笑了一下,不知道爲何白朔忽然感覺腦後發涼。
不着痕跡的合上書頁,陳靜默將書塞回自己的空間裡。
在那一瞬間,白朔看到書脊上的幾個大字:‘怎樣解決出軌的丈夫——行動篇’……喂喂,這麼可怕的書,居然還有一個系列麼!陳靜默究竟從哪裡買得啊!
他裝作一無所知的笑着,問道:“什麼書?”
陳靜默一臉無辜的狡黠笑着:“言情小說啦,晉江的,你肯定不會喜歡。”
喂喂,什麼言情小說這麼可怕啊!而且晉江很無辜的,不要黑它!哪裡有這麼獵奇的[***]啊……最後一句倒是沒錯,我肯定不會喜歡的……肚子裡一邊淚流滿面的吐槽,白朔裝作風輕雲淡的點頭,心裡一邊下定決心要將陳靜默從獵奇的道路上扳回來……否則哪一天自己醒來四肢沒了,好可怕……而且,爲什麼自己有一種靜默越來越可怕的感覺,不,一定是幻覺,幻覺……就在他正準說些什麼的時候,大門被人用鑰匙打開了。
自從變成英靈之後每天靈體化穿牆玩貫了、從來不走門的樑公正居然老老實實的爬樓梯開門?
這個世界果然開始壞掉了麼?
隨着樑公正的邁步,他走進了門裡,然後緊接着,他拉着的那一隻小手也出現在所有人眼中。
隨着樑公正的腳步,紫色頭髮的小女孩緩緩的出現在他們的眼中。
空洞的眼神,有些陌生但是曾經見過的表情,在耳側用一根紅色絲帶束起的頭髮……“間……桐櫻?”
白朔愣愣的看着樑公正手裡牽着的少女:“你怎麼把她弄回來了?”
樑公正直勾勾的看着他:“路上碰見間桐雁夜,就順手撿回來了。”
這個……也可以用撿的麼?!
“慢着,你說,間桐雁夜?”白朔皺起了眉頭:“他在哪裡?”
白朔心裡可沒那麼容易忘事,和狂戰士一起出現的沈峰在丟下一大堆垃圾話,獲得白朔MAX的仇恨值之後跑掉了。
間桐雁夜作爲狂戰士的御主,那麼一定和沈峰有着某種聯繫。
他居然敢出現在希望隊的面前麼?白朔開始懷疑,這貨有陰謀啊。
“他在哪?”
樑公正扭頭看向窗外:“樓下。”
半分鐘之後,白朔在樓房的間隙中間,沒有光的陰影中找到已經稱不上人形的間桐雁夜。
看着面前似乎快要崩潰的人形,白朔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你哪位?”
躺在牆角的那個人擡起頭,佈滿血絲裂縫的臉上擠出笑容,聲音枯朽:“如您所見,在下是BERSERKER的MASTER,間桐雁夜。”
“恩,看出來了,醜了很多。”白朔俯瞰着他,目無表情:“在殺掉你之前,暫且問一句,有事麼?”
間桐雁夜的臉上露出苦笑,他沒有了不久之前的瘋狂,只剩下等待死亡的痛苦和無奈:“雖然冒昧,但是櫻以後請您多多關照。”
這句話是對着白朔身後的樑公正說的。
“什麼意思?這貨是找上門送經驗送妹子的?”白朔略微扭頭,問身後的樑公正:“你怎麼找到他的?”
樑公正摳着鼻眼說道:“在街上賣羊肉串,然後他就找上門來了。”
雖然搞不懂他究竟想幹什麼,但是白朔覺得事情越來越複雜了,他低下頭看着已經面目全非的間桐雁夜:“原因。”
他的臉上笑容更難看了,隨着肌肉的移動,皮膚破裂,血絲蔓延,就像是即將死去的重症病人。
“如您所見,我快死了。”他黯然的看着自己的身體:“間桐家的蟲魔法、刻印蟲的啃食,、還有忽然改變的體質、一些非人的改造,已經達到極限了,這是我最後的時間,好不容易從被絕望和怨毒包裹的地步擺脫出來,我已經無法在陪伴着櫻繼續走下去了。”
“爲什麼選我們?”白朔冷笑着:“沈峰在哪裡?”
“沈峰?他已經瘋了……”間桐雁夜身上的龜裂繼續蔓延:“狂戰士死後,他就消失了。我快死了,沒有利用價值了,看來也被拋棄了。”
“我該說你活該麼?”白朔毫不動容的說道。
“是啊,這是我的罪孽啊。”他的眼角崩裂出了如同淚痕的血跡,聲音顫抖:“可是櫻她是無辜的,只要她能夠作爲普通人生存下去,那麼我就算是變成腐屍也沒有什麼可遺憾的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爲什麼選我們。”
“言峰綺禮死在你們的手中,我的使魔親眼目睹。”間桐雁夜看着白朔難看的臉色,搖頭說道:“這件事我沒有跟任何人說。凜她,在您的撫養下生活的很好,我親眼目睹。”
在白朔無奈的眼神之中,樑公正扭過頭看牆角,嘟噥爲自己辯解:“山裡蟲子多,沒注意。”
“我已經……沒有時間再去找更好的選擇了。”間桐雁夜的手臂忽然從肩頭脫落,摔在地上發出如同陶土一樣的聲音,碎裂開來的乾硬組織裡沒有血液,只有千瘡百孔的暗傷還有如同灰燼一樣的骨骼。
他的身體已經開始崩潰了,即將孱弱而無力的心跳在他的胸腔裡清晰可聞,嘶啞的聲音帶着哽咽的哭泣:“我跳進這個漩渦了,可是卻發現誰也拯救不了,我想要拯救的人被我親手殺死了……現在看來,所謂的拯救,也只是我欺騙自己的藉口……我的一生已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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