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人生正是如此,你越是不看好的東西,它越是受人追捧,也越是最爲直接和有效的。他看着“伸冤”二字,心情十分複雜。他只要投進一張伸冤的狀子,皇帝看見後一定會爲他做主,一定會還萬家一個公道。
就在這時,走過來一位老者,看那老人衣衫襤褸,面容憔悴,眼神無光。他走到銅匭面前,提起柺杖一邊敲打一邊罵道:“你這個大銅匭,害人的鬼,老夫上告盡吃虧。孫女被人搶,京城變了樣,老夫來告狀,數次被人打……”
葉海龍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他趕忙上前拉住老人說道:“老人家,話可不能亂說啊,小心被人聽見枉自吃官司,捱了打啊!”
老頭聽了直翻白眼,他朝銅匭吐了口口水說道:“我呸,這裡雖然是京城,卻也沒有王法可言,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啊!我老頭子只盼早死免受其罪啊!”
老人說着話已是淚眼婆娑,泣不成聲。
葉海龍見他如此傷心忙勸說道:“老人家,您有什麼想不開的啊?如今正逢盛世,女皇當政,大興仁政,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誰人不念其好啊?”
老頭擦了擦眼淚說道:“公子像外地人吧?你有所不知,這京城之內最是黑暗,常見地獄少有天堂,一步不慎墜入深淵啊!”
葉海龍更是不解說道:“此話怎講,您細細說給我來聽,如何?”
那老頭長嘆一口氣說道:“既然公子願意傾聽,老頭子我正愁沒個地方訴說,正好與你說道說道。”
葉海龍扶着老人來到旁邊的臺階上坐下,老人放下柺杖稍稍休息了片刻便開始講起了他所遭遇到的不幸。
一個月前老人的家鄉遭受嚴重的洪災,洪災之後又流行起瘟疫,一時之間屍橫遍野,滿目瘡痍。老人眼見着再待下去恐怕沒有活路了,他就帶着剛滿十八歲的孫女前來京城投奔親戚。
來到京城,經打聽後得知他的那位那親戚已於兩年前調離京城,現在不知去向。無耐之下他們決定先在京城住下,再謀其它出路。
這天,他們正在大街上走着,忽然前方過來一隊人馬,橫衝直撞地清出一條大道來。老頭走的慢了些,被一鞭子抽倒在地,孫女趕忙上前扶起爺爺,官兵看見了,走上前來掄起鞭子又要開打,被人喝住了。
從前方一頂大轎之上緩緩走下來一人,那人手持摺扇仔細將他孫女打量了一番,然後輕輕的說了聲:帶走!
這時,過來兩個官兵,不由分說,抓住他孫女便要拖走。老頭看見後慌了,趕緊跪倒在地苦苦央求。官兵不做理睬,將他孫女強行帶走。老頭一番苦求無果,最終討來一頓猛打,混亂中他的包袱被人扯開,散落一地的碎銀招來路人一陣瘋搶。
老頭拖着受傷的身子一路找來,最後他終於打聽到搶他孫女的正是京城第一貪官,人稱楊扒皮楊扶生。他來到楊府要求見楊扶生被下人攔住,不准他進府,也不給通報。
無耐之下,老人只有前去告官,官府聽說他要告楊扶生,二話不說便將他趕出府門。後來他又告了幾次,不是沒人受理就是當官的老爺不問青紅皁白便給他一頓好打,完了還警告他以後不要老告楊大人了,否則見一次打一次。
老頭聽人說皇帝在宮門外設有告密箱,於是便託人寫好狀子親自投了進去,一連三次沒有消息。第四次,他再次前去投狀子時被兩個太監看見了,他們一句話也不說,拖起老頭就走,老頭被拖到一條空巷子裡一頓拳腳相向,被打的面目全非。
老頭實在吃不消了,他也害怕再被人打,於是打算出些錢財託人說說情,希望能將自己的孫女解救出來。他來到楊府,守候在門前等待管家,他將身上僅有的一百兩銀票交給了楊府管家。誰知那管家收了錢,卻不肯辦事,老頭再去找他時,他非旦不承認,還叫人再次將他痛打一番。
老頭實在沒有辦法,他天天來到這裡,希望有朝一日,能親自見到皇帝,向皇帝傾訴自己的不幸。當他看見這個害人的銅匭時,不僅怒從心頭起,時常咒罵不絕。老人講完,長嘆了一口氣,他提起柺杖慢慢的走開了。葉海龍聽後,心中十分震驚,難道他心目中的京城就是這個樣子?天朝的律法竟被如此踐踏?
這時忽然聽一聲悶響,老頭輕哼一聲,倒在銅匭旁邊,鮮血正沿着銅匭慢慢向下流淌。
“老人家!”
葉海龍驚呼一聲忙跑了過去,此時,老頭已經一頭撞在銅匭之上,片刻功夫便沒了呼吸。
葉海龍懷着沉痛的心情埋藏了老人,他在老人墳前發誓一定要爲他討回一個公道來。兩天之後,葉海龍又聽到一些關於楊扶生的事情。
據說楊扶生每日吃喝無度,揮霍極大。他愛講排場,愛充門面,什麼東西都要求做到極致。單就府裡每日產出的泔水都比平常官員家裡的伙食還要好,肉多,油多而且量又大,一般人求之不得,每日裡取泔水的人排着長長的隊伍,經常有人爲此大打出手。楊府管家想了一個高招,讓他們競標,誰出的錢最多泔水就歸誰所有。
楊扶生之所以敢如此猖狂,是因爲他在朝庭中有人。他的耳目遍佈宮中,就連皇帝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之中。皇帝一有動作,他便立即知曉,並快速想出對策。朝中經常有人想把他扳倒,最終都未能實現,不少人因此丟掉飯碗,甚至連命都給搭上了。楊扶生依然高官得坐駿馬得騎。
正當葉海龍苦想着如何對付楊扶生時,益州的貢品到了,他覺得這是個機會,一定不能放過,他日夜注視着這批財物的動向,片刻不敢鬆懈。
晚上,書桌前,楊扶生看着長長的禮單正自得意,看完了他將禮單裝回信封。這時,管家敲門進來,對他低聲說了幾句,楊扶生臉色大變,快步走了出去。不大一會兒,他又快速折回,取出那個禮單將它燒灰燼。
來到客廳,廳下已跪着一人,楊扶生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那人戰戰兢兢的道:“剛纔小人正在府內行走,忽然走過來一人,送給小人二兩銀子和一個信封,他讓小人將信封轉交給老爺。”
楊扶生接過信扯開看時,只見裡面是一首打油詩,詩中寫道:雲州楊扒皮,最會和稀泥,天下財富齊,盡取不剝皮,害人生死離,貪財無人敵,它日宮中提,嚇得屎尿遺。
楊扶生淡淡的問道:“遊管家,此事你怎麼看?”
管家低聲說道:“老爺,小人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定是有人故意捉弄老爺。還有,府中不安全,有外人在隨意走動,老爺可要加強戒備啊。”
楊抉生覺得管家說的有理,便命人增加人手,加強警戒。同時,另一件事情也必須提上日程,加緊去辦。皇帝七十大壽在即,他要爲她準備一份厚重的禮物。女皇好大喜功,他已繪好圖紙,備齊材料,正在蒐集能工巧匠前來完成使命。
葉海龍回到客棧,他在想如果有一天證據到手,可通過什麼途徑送入宮中?如何順利到達皇帝手中?楊扶生耳目衆多,萬一落入他們手中可怎麼辦?正自猶豫之際,他又聽說京城之中有一神秘門派,喚作四方門,他們神通廣大,專門替人排憂解難,於是他便決定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