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慕容竹道別之後, 路遙就去城南肖家踩點兒了。蕭弈和那人的交易,他是一字不落地聽到了耳朵裡,雖然他沒有接觸過肖家, 甚至沒有聽說過肖家, 但是那人張嘴就“獨孤”的時候, 路遙腦子裡精光一閃, 有什麼東西飛了過去。他摒了氣, 縮角落裡幹起了聽人牆角的事兒。聽到後來,路遙都說不準爲什麼要聽這麼一出,但他覺着自己得幹些什麼。
他原以爲城南肖家多避世, 多雄偉呢,敢情就是一鬧市中圈起來的一座較大的府邸, 路遙買了倆燒餅, 蹲在肖家對面, 就着跟濃湯一樣的茶吃了起來。這會兒距離他出酒樓已經好幾個時辰了,他擱這兒也守了好長的時間了, 卻不見門有任何要開的跡象。
“客官……”給路遙倒茶的茶鋪的老闆估計是看出點兒什麼來了,他走到路遙身邊,神神秘秘地說,“難道你也是上門求劍譜的?”
“求劍譜?怎麼,這獨門劍譜還能外傳?”路遙異常的不解。
“肖家早些年就放出話兒來, 若遇上有緣人, 必將‘獨孤一劍’的劍譜雙手奉上。”估計是來往的人多嘴雜, 客人歇腳的時候就喜歡跟老闆胡侃海侃的, 這茶鋪的老闆說書的本領那完全不輸專業級別的, 還沒回會過意呢,老闆就自顧自地開始和路遙說起十多年前的一場武林盛事。
那是一場驚動武林的巔峰之戰, 同是使用劍的兩個人,一個卓爾不凡,一個灑脫不羈,一位身着紅衣,一位白袍加身,“獨孤一劍”和“中原一點紅”的名聲在武林中都是響噹噹的,隨便哪個出來,振臂高呼,必有萬人響應。
而此刻,他們同站在月來塔上,身下是等着這場百年之戰打響的圍觀羣衆,身前是自己亦師亦友卻又不得不劃清界限的敵人,身上是被殺氣染紅的月亮的光輝,那一晚連深巷裡的狗都忘記了鳴吠。
店老闆說到這裡的時候,路遙伸手打斷了他,他咧着嘴問:“不是我說,那被殺氣染紅的月亮是不是有點兒渲染過頭了啊?”
“不都這麼傳出來的嗎?”店老闆不解地反問。
“好……那咱們跳過這點不說,‘亦師亦友卻又不得不劃清界限的敵人’這個……不是我想的那種吧?”路遙抽了抽嘴角。
“早些年,‘獨孤一劍’和‘中原一點紅’是那種好到可以同穿一條褲子的朋友。”
路遙看着店老闆,皺着一張臉,不知道怎麼形容這心裡的滋味兒,明明聽上去挺正常的話兒,爲什麼……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呢?
“那是怎麼就變得非得劃清界限了呢?”路遙決定還是問比較正常的問題。
店老闆特不屑地一癟嘴,說:“‘中原一點紅’用‘獨孤一劍’的劍去扎魚,烤着吃,‘獨孤一劍’覺得他不誠,兩人就結下樑子了。”
本來面帶微笑準備聽一出江湖兒女的快意恩仇,金戈鐵馬好戲,或者再不濟也得是發現對方是自己多年的殺父仇人或者你爹搶了本該是我孃的我爹的小師妹的狗血劇的路遙,表情徹底裂了。
就爲了扎魚?就爲了扎魚!又不是去扎猹!這麼激動幹什麼?還來一次百年大戰,是不是江湖高手都這麼閒?!
阿勒,扎猹是什麼?
路遙重新拼起自己的表情,笑着問:“爲什麼‘獨孤一劍’覺得‘中原一點紅’不誠,倆人就要打起來呢?”
“‘獨孤一劍’以‘誠’爲劍道,兩人劍道不合,自然就分道揚鑣,但是這‘中原一點紅’不願意多年的好友就這麼井水不犯河水了,所以就提出兩人進行一場決鬥,要是‘獨孤一劍’贏了,‘中原一點紅’就不得在出現在揚州內城,而若是‘中原一點紅’贏了,烤魚這件事就當沒有發生過。”
路遙:“……”還就跟烤魚扯不清楚了是嗎?
“客官,我說你到底是聽還是不聽?”店老闆顯然不高興他正說興頭上被這麼一打斷問上些街邊小乞丐都知道的事情。
“您說您說,我聽着,我聽着。”
店老闆氣勢一凌,當即換了一副嗓音,再次說了起來。
肖獨孤用的,是一把名震武林的劍,是一把帶着鏽跡的劍,是一把叫做“獨孤劍”的劍,他身着白衣踏月而來,目光灼灼地看着與背對他而立的紅衣男子。這紅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中原一點紅”,在月光的照射下,他的眉眼顯得比平日裡看起來更爲唯美動人,肖獨孤氣息一亂,花鴻雁當即將腰間的佩劍“一樹梨花壓海棠”拔出,登時,只見兩道白光閃過,雷鳴大作,烏雲蔽月,狂風不止,當人們再擡起頭來的時候,月來塔上只餘肖獨孤一人,至此,他的劍法已入至臻境界,手中有劍而心中有劍,手中無劍心中亦有劍,在他看來萬物皆劍卻又萬物皆不是劍。
路遙飽含着的一腔熱情,被這又是劍又不是劍繞來繞去給澆了個透溼。
你這第二段開頭用這種不成功的古龍體我就算了,請問目光灼灼是怎麼回事兒?!誰能對着自己的敵人目光灼灼啊,這不是敵人吧,不是吧!這絕壁是基友啊!相愛相殺,不休不止什麼的,完全的耽美小說虐文套路啊,你要輸入關鍵字,千度能給你搜出上千萬條相同信息的書來我說!
不是每個唯美動人的妖孽受都得穿上紅衣服纔是唯美動人妖孽受,不是啊!他要是妖孽,他穿喪服都能穿出萬種風情啊!“一樹梨花壓海棠”這樣的名字用在一把劍上真的不會太長了嗎?別人要是來殺他,他得瑟地拔劍,劍才拔一半兒,名也才說“一樹梨花……”就直接被戳了個胸口到背部的對穿了吧?
氣息一亂又是怎麼回事?所以說其實他們根本不是爲了烤魚什麼的才決鬥不是吧?是爲了上下問題吧,絕壁是吧!
“兩道白光閃過,雷鳴大作,烏雲蔽月,狂風不止”又是毛?我們劇組請得來這麼牛十三的特效製作嗎?這絕壁是在口胡了吧!店老闆做人能實在點兒麼?!
路遙保持着他幾乎要僵硬的笑臉,問道:“那麼這‘中原一點紅’……究竟去了哪兒呢?”
“月來塔下是護城河,水不深卻也不淺,肖獨孤雖然派人去撈,但卻一無所獲,而‘中原一點紅’也在江湖中銷聲匿跡。”
“那劍譜呢?”路遙抽抽着嘴角,終於想起來自己爲什麼會在這裡聽這麼有槽點的故事……或者說神話傳說了。
“步入至臻境界的肖獨孤,自然是不需要再用什麼‘獨孤劍法’,他曾放出話來,只要是有緣人,他就願意將劍譜贈與他,但是你看……”店老闆朝肖家門口指了指,一個敲了半天門不開就直接翻牆的愣頭青,這隻腳纔剛踩上牆頭,就被一個東西砸了下來,那叫一個擲地有聲。
“這種場景我看得多了,年年有,天天有。偶爾有個厲害的進了牆,可不到片刻竟也從哪兒進去的就從那兒丟出來了。這有緣人,也不知道是真的存在,還是假的存在。”店老闆說完這句話忙應着剛進茶鋪的客人,忙活着自己的生意去了。
路遙看着躺在地上揉着自己屁股的年輕人笑了笑,眉眼間竟然帶上了一股唯美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