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 你真就讓修遠這麼走了?”肖亦楓看着陳嘉不解地問。
陳嘉笑着說:“他走不遠,放心吧。等他回來,時間也就差不多了。”
“當真如路遙所說, 這個地方只有他能打開?”肖亦楓其實還是有點兒不信的。
告夏停在陳嘉的手臂上, 時不時捋捋自己的羽毛。陳嘉看着告夏, 嘴角噙着笑, 不及眼底, 和原先看着莫銘時不一樣,也說不上哪裡不一樣。
“既然是路遙說的,必定是真的, 他沒騙過我。我好不容易找到莫銘,有花了那麼多的心思, 自然物盡其極。”陳嘉說, “這會兒他應該也和那倆人碰上了, 不急,由着他們耗吧。”
說完, 陳嘉就離開了這口莫銘發現的井,向住所走去,塞外的風大,時常還下着雪他的身體雖然比過去好了些,但是站久了仍是吃力, 這個月的十五又要來了, 他有些煩躁, 卻又不想表露出來, 只能自己和自己較勁。
肖亦楓停在原地沒有動, 他總覺得這樣的主公纔是往日人畏人敬的那個笑面虎,卻又覺得少了點兒什麼。少了什麼呢?肖亦楓跟了上去, 慢慢加快了腳程,中途頓了一瞬,少了人氣。自從埋下蠱之後,極少見他像往常那樣笑了。
“蕭景綺你腦子進水了?是這麼個跑法嗎?你是要顛死慕容竹不是?”莫銘猛揮着馬鞭跟在蕭景綺身後一個馬位,卻始終追不上,慕容澈倒是好點兒,卻也不能並排。
蕭景綺已經是跑紅了眼根本聽不進莫銘的話,只想能快一點兒再快一點兒,好讓自己懷裡的這個人別睡過去。
“蕭景綺,真不是你這個跑法,慕容竹受不了的!”
“你現在過來管他死活了?!”像是觸了蕭景綺的逆鱗,他突然發起狠來,“你知道你把他害成什麼樣子了嗎?爲了你,山莊的事情不管了,各派的紛爭也不理了,只一心想着來找你,你以爲你就這麼隨便沒個蹤影就能把什麼都甩乾淨嗎?我跟你說,不能!是你先找惹他的,要是這次他醒不過來了,我定讓你陪葬!”
莫銘被這一長串話說得直翻白眼,這都什麼跟什麼啊!這已經不是躺着也中槍,這特麼是埋到地底下都中了槍啊。
“我什麼時候招惹他了?”莫銘很無語,自言自語般地小聲嘀咕,“我認識他也不過才半年的時間,還沒有你們倆的關係鐵呢。”
照着蕭景綺這種跑死馬顛死人的跑法,用了不到莫銘出走一般的時間就趕到了王庭,城門是敞着的,五人四馬長驅直入,如入無人之境。莫銘不用蕭景綺說,已經乖乖跑在最前頭給他們帶着路。
起風了,吹得他有些睜不開眼睛,但是手心裡全是汗,冷汗,指尖凍得通紅,鼻子已經不能呼吸了,一吸氣就扯着肺部疼,只能張着嘴呼吸,喉嚨又幹又澀,只怕下馬之後連話都說不出來。他覺得有什麼東西在眼前晃來晃去,耳鳴的厲害,終於看到了住所的時候,鬆了口氣一般側身栽了下去。
慕容澈在進城的時候就覺得莫銘不對勁了,這會兒直接像離鉉的箭一般踩着馬背就朝莫銘略去,在他落地的瞬間將他抱緊自己的懷裡,背部擦着地往前拖了好幾米,衣服想來是擦破了。
劉雄飛快勒了馬,去看情況。莫銘已經陷入昏迷了,慕容澈估計也受了傷,嘴上說着沒事兒,但是一直倒抽着冷氣。
肖亦楓聽到動靜,推開門走了出來,看到一行人均風塵僕僕,再往門裡看了看研究這早些年的地道里的走向圖的陳嘉,不得不在一次佩服他的料事如神。
“跟我來吧,藥物準備好了。”肖亦楓淡淡地看了一眼渾身是血的慕容竹,帶着他們往後院走去。
劉雄抱起莫銘跟在肖亦楓身後,一言不發,慕容澈自己也掙扎着站了起來,跟在劉雄身後朝後院走去。
慕容竹到這裡已經有些神智不清了,他的嘴裡一直在嘟噥地說着什麼,聲音太小聽不清,也沒有人有心思俯身去聽。
陳嘉在他們進去後不久也來了,看到慕容竹的時候,他沒有什麼表情,一副瞭然於胸的模樣,卻沒想莫銘此時也是躺在牀上,那情況竟然不比慕容竹好到哪裡去。
“他怎麼了?”陳嘉皺着眉問道。
劉雄見是陳嘉,本來跪在牀邊的人立馬站了起來,把位置讓與陳嘉,他說:“一路上都好好的,不知道爲什麼到了這裡突然就栽下馬來,要不是慕容兄弟反應快,此時怕是又要斷腿折胳膊了。”
陳嘉點點頭,看了看面色有些蒼白的慕容澈,他說:“讓蕭弈給你上點兒藥,現在沒有人能脫得開身,只能你自己過去。”
“我想留在這裡看着爹爹和爸爸,身上只是小傷不礙事的。”慕容澈的神情倒是倔強。
陳嘉笑道:“修遠一會兒醒來,看到你這個樣子,他又會自責的,你也知道他這個人,什麼都愛往自己身上攬。”
慕容澈聽了陳嘉的話,沉默了半晌,然後一言不發地轉身挺着背出了門去。
“劉雄去燒些熱水來,慕容少莊主的傷口要清理,還有……”劉雄都要出門的人聽到這句還有,停了下來望着陳嘉直眨眼,“修遠醒後,別說我來過。”
劉雄雖然不解,卻仍是點了點頭,在他心裡,不管陳嘉做什麼決定,都有他的理由,錯不了。蕭景綺這會兒心算是半落了地,他聽到陳嘉說這話,也很是費解。
“你當初不顧大王爺偏得護住他的性命,現下爲什麼又敬而遠之,連自己關心他都不願讓他知道?”
“不該你管的事情,你還是不要把手伸的那麼遠。”陳嘉從懷裡掏出一個白色的瓷瓶放在桌子上,“這事兒不是你能管的,再者,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慕容山莊也插不得手,等慕容竹醒了,告訴他……修遠時日無多,不能和他回去,舟車勞頓他的身體受不住。傷養好了,就離開吧。”
蕭景綺對這個平地一聲雷的消息還有些接受不能,他吞吞吐吐地說:“怎……怎麼會這樣?他不是一直好好的嗎?我……我不知道他的身體是這個樣子的。”
陳嘉冷哼一聲說道:“若是慕容竹想要知道什麼,便讓他去問大王爺吧。”
“大王爺?”
“沒料到,口口聲聲說着放修遠一馬的人,最終還是下了狠手,他身上的蠱根本不是‘孟婆’,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陳嘉聲音低了下去,輕嘆一口氣之後他說,“這藥抹在慕容竹的傷口上,不出七日便能結痂生肉,之後帶着他走吧,別再接近修遠,他不是路遙。至少,現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