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正用溫水暖着茶杯,卻見亦楓冷着面色進了屋,後面跟着個頹了氣勢的莫銘,這明眼人一瞧便知是個什麼情況。陳嘉脣角帶着笑,那都到了嘴邊的話硬是給吞了回去,專心制起這茶來。
亦楓站在他的右後方,不住地往外冒着寒氣,莫銘厚着臉皮坐到他的左手側,瞧也不瞧亦楓,專心致志地看着陳嘉沏茶。
待一切都準備妥當了,給莫銘斟上一盞,見他眯着眼深吸了一口帶着氤氳溼氣的茶香,淺淺地抿上一口,帶着饗足的笑意,陳嘉也笑了起來,他就着帕子擦了擦手,沒有回頭,那話卻是對着亦楓說的:“怎麼,這學生不和你心意?”
亦楓不應話,只是冷哼了一聲。
莫銘也不敢擡頭,小媳婦似的把頭埋着,興許是真覺着自己對不住亦楓。陳嘉側過身掩着嘴巴咳了幾聲,動勁太大,像是要把那五臟六腑都咳出來。莫銘立馬起身上前,輕撫陳嘉的背部,他是現代人,他知道,就算是沒有什麼肺病,這麼咳下去也非得鬧出什麼個病不可。這裡又不比二十一世紀,抗生素、放化療都有,只是一場發現不及時的發燒都能要了人的命。
“這裡有什麼有名氣的大夫嗎?”莫銘幫陳嘉順着氣,問一旁的亦楓。
亦楓皺着眉,也不應話,只是緊緊地盯着陳嘉,陳嘉半瞌着眼,臉色的血色褪了個盡,他藉着莫銘的力氣坐直了身體,朝亦楓的方向側了側臉,道:“是時候該請那老頑童出山了。”
亦楓聞言,忙上前半步,頗有些不能相信地問:“此話當真?”問完便覺得逾越了,於是抱拳躬身,道:“屬下領命。”
“還有,吩咐下去的事兒,可是朝鳳院在做?”陳嘉的聲音很小,有氣無力的,像是說話說一半就能睡過去。
亦楓點點頭,答道:“本是交予百花樓,只是那畫眉更擅長此道,這活計便由她接手了。”
“畫眉辦事知道分寸,我也就放心了,放出消息,便說我們這就要啓程去那武林大會了。”
莫銘聽不懂陳嘉和亦楓兩人在說什麼,眼觀鼻鼻觀心地當着陳嘉的人形靠背,眼睛珠子骨溜溜地四下亂轉,把這竹屋內的裝潢細細地掃了一遍。越看越是喜歡,想着能不能借着陳嘉這層關係,在這裡住的久一點,或者乾脆就盤下來,當個消暑的去處。
“那他……”亦楓的眼睛瞟向了莫銘,原本穩重的語氣中瞬間帶上了股怒其不爭的憤懣之氣。
陳嘉小幅度地擺了擺頭說道:“罷了罷了,強求不來。”
“那我着實不知應以何種身份介紹莫大掌櫃了。”說到最後硬是帶上了些微咬牙切齒的感覺。
莫銘聽到自己的名字,見兩人都看着他,忙問道:“怎……怎麼了?”
“此番前去,你願以何種身份示人?”
“大俠!”
亦楓:“……”
莫銘:“……”
莫銘吞了口唾沫,忙接着說,“是不可能的……要不,就當個伺候先生的侍童?”
亦楓不屑之情溢於言表,但是莫銘礙於他的那把劍實在不敢忤逆他的意思,不能直接反抗,就得用上迂迴戰術。這屋子裡,亦楓忌憚誰,誰就是可以依靠的人。俗話說得好啊,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更何況,這朋友眉眼生得俊俏,更是值得依靠。
於是莫銘朝着陳嘉狗腿一笑,媚眼一拋,順勢就坐到了他的懷裡,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縱使淡然如陳嘉也是愣了半晌纔會過意。
“辦法倒是個好辦法,只是怕折煞了你的名聲。”陳嘉搖搖頭,似乎是要否決。
莫銘一見陳嘉搖頭便急了,這次要是被亦楓逮住,就不是用劍氣削掉他半寸頭髮那麼簡單了,直接真傢伙上陣了那就是,這讓莫銘怎麼擔當得起。
不就是一張臉皮麼?說不要不也就是嘴巴動一動的事兒嗎?莫銘似嗔還怨地看着陳嘉,手指在陳嘉胸口處畫着圈圈,他說道:“先生有什麼不滿意的,大可以指出來,只是莫嫌香兒服侍不周。”說完這段話,莫銘在心裡給楚留香拜上了幾拜,問候着:盜帥莫怪,盜帥莫怪。
陳嘉聽完莞爾,他道:“形是有了,卻無神,恐怕不妥。”
莫銘聽完這話,真的是恨不得仰面淚奔,他心裡想:
你妹,我是學管理的啊學管理的,你給我一全英文的合同我都看得懂,讓我填海運提單我也會,但是你要我用行裡話問候你我真不會啊真不會!
我倒是想有形又有神,除了電視劇我再也沒有看到過這種身份的人了啊,這個□□再過這幾千幾百年就是非法職業了,不是誰都能在路邊選着小倌館進的!上次差點進去了也是因爲你才錯失良機啊!
我是正經人吶,要不是沒有穿越大神給我開外掛,我這會兒不就已經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了嗎!不要說保護皇上,你讓我給你爭霸全球衝向宇宙我都能二話不說造出一火箭載你上天啊!
我真的不是兼職MB的啊親,怎麼可能有神!即使,我真的經常因爲八個字母的文或片留下“感謝樓主,好人一生平安,郵箱265xxxxx@□□.COM”這樣的留言,也不代表我能臉不紅心不跳地直接上場親身演練吧!
莫銘咬着後槽牙,卻仍保持着笑臉說:“那你倒是覺着,我適合用什麼身份去參加武林大會?”
這麼一問,倒還真把陳嘉問着了,不過這事兒也急不得,於是,陳嘉應道:“我覺得,一切……”
“一切還是從長計議是吧?”莫銘截斷了陳嘉的話,自己說了下去,“我纔不幹呢!話說,去參加那武林大會不是還要什麼名帖什麼的吧?我要是以客棧掌櫃這樣的身份,人還不把我轟出來?我不管,總之,我是要跟着你的。”
“怎麼還開始撒潑了呢?”陳嘉捂着嘴笑道,“我看,倒不是什麼武林大會將你逼得如此,怕是亦楓的劍嚇着你了罷。”
被戳破的莫銘絲毫不見扭捏,往陳嘉懷裡又靠了靠,說道:“別的不好學,這個還不好學,給我三天時間,我一定學成歸來!”
“你這是要去哪裡?”陳嘉收了笑意,認真地問道。
“當然是要去小倌館,只有那裡才學得到啊!”莫銘攤手。
陳嘉無奈笑道:“誰和你說,一定是要去那風月場所才能學到神?”
亦楓湊上前,在陳嘉耳邊低語了幾句,只見陳嘉點了點頭,亦楓後退站直抱拳,看樣子是要離開了,只是這臨走前,眼神卻是瞥到了莫銘身上,其中威脅意味盡顯,莫銘直接伸出手環住了陳嘉的脖子,挑釁地看着他。二人間無聲的戰鬥被陳嘉的話語打破。
“亦楓,早去早回。”這算是婉轉地護着莫銘了。
莫銘得瑟的搖頭晃腦,好哥倆似的拍了拍陳嘉的肩膀。
目送着亦楓離開,莫銘的心情好了不止一點半點,他從陳嘉的懷裡起身,坐到了一旁。雖然自己剛剛的做法的確是當得上不要臉這三個字了,但是自己的想法被陳嘉否認這件事,還是讓他很不舒服,學男寵不去小倌館這個理兒他是怎麼都想不通。
陳嘉撫着手中茶盞,道:“兩人在一起,不是誰低於誰,便是屈居的那個。”
“哈?”莫銘沒有緩過勁。
陳嘉看着莫銘的眼睛,緩緩地開口道:“若是二人心意不通,便是再有形,也會被有心人識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