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慕容竹也不是個未經人事的雛兒,見蕭景綺和莫銘在自己身邊打情罵俏,縱使素養再好,也有冷下臉的一刻。他不禁開口諷刺道:“‘神盜手’蕭景綺偷不偷人我是不知道,但是閣下身爲男子卻在這大庭廣衆之下與其有着肌膚之親,着實不成體統。”
“嘿,我說,明明身邊坐着的都是年輕人,這會兒我怎麼嗅出了一股子老人味兒啊?”莫銘嘴巴毒起來,也是一般人招架不住的,“慕容少莊主,我陸小鳳雖不是什麼江湖中名聲響亮的人,好歹也是菊花派當家大弟子,您這麼說,是想結仇嗎?”
我勒個去,這是什麼神展開!你真的不知道慕容竹是哪號人嗎?人山莊裡一人一口吐沫星子就能淹死你啊,你要結仇是不是非要挑那麼硬的柿子捏啊。就算你穿的是MB,也請不要那麼不走尋常路啊,仗着主角定論弄不死你是怎麼的?
狗兒:“……”
蕭景綺:“……”
要是你知道陸小鳳有個好基友叫西門吹雪,保準了你不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欸,只可惜這不是陸小鳳的同人文。莫銘一陣嘆息。
“我倒不知實話實說,竟會讓陸少俠如此在意,菊花派當家大弟子不過爾爾。”慕容竹放下筷子,展開摺扇,輕輕搖了起來。
果真風騷,着實風騷,的確風騷!莫銘腹誹,風騷的我好想調戲啊,你不要這樣,你再那麼風騷我真的要喊人了!
慕容竹:“……”表情能不能不要那麼生動,光瞧着都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了。
莫銘貫徹的就是“言出必行”的優良傳統,一個側身,離開了蕭景綺的身邊,湊近了慕容竹,學着蕭景綺的模樣,食指中指相疊撩起了慕容竹的碎髮,放至鼻尖輕嗅,卻道:“莫不是,慕容少莊主真有不可爲外人道也的癖好,這個時代還是蠻開放的嘛,就算你公開出櫃,我也不會笑話你的喲~”
“雖不知你所言何意,但定不是什麼好話。”慕容竹斜瞥了莫銘一眼,接着說,“陸少俠,這武林中人雖說都講究點兒道義,可這如何‘道’如何‘義’,還不是憑着個人界定,慕容在此勸你一句,還是不要玩過了纔是。畢竟,這人總有走夜路的時候。”
“倫家好怕怕哦。”
慕容竹:“……”
蕭景綺:“……”
狗兒:“……”您是真的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嗎?
莫銘一縮身,竟是擠到了蕭景綺的懷裡,面上梨花帶雨,便是閱人無數的蕭景綺和慕容竹一時也愣住了,這自稱陸小鳳的男子,怎憑的這麼不按常理出牌?
原先以爲聽了此番威脅,縱是心胸再寬廣也會拍案而起,直接開打了,慕容竹甚至連各式套路都在腦子裡轉了一遍,就等着對方出手了。這已經不是明示暗示了,這是紅果果的威脅啊威脅!
這莫銘靠不靠譜暫按不表,只是那水潤的眉眼着實帶着些嬌態,蕭景綺腦子一熱,隨手抽了筷筒裡的一隻筷子甩了出去,說時遲那時快,莫銘還未見這竹筷是如何從自己耳側飛過,但見竹筷入桌三分,釘入了慕容竹的酒杯邊,而前一刻放在那裡的不是旁的,正是慕容竹平日裡握劍的手。跟隨慕容竹而來的靈劍山莊的人當即拔劍而起,個個目露兇光,好不猙獰。欺負到自己少莊主頭上的,他們絕不會輕饒的……就算是自家人也一樣。
莫銘是那個悔啊,怎知這次竟是自己個兒讓這好好一張桌子生生多出了一個眼兒,這不就是讓書缺了個頁,衣破了個洞嗎,這還怎麼見人!
莫銘深吸一口氣,咬牙道:“好手法!”
衆人被他這麼一鬧,竟忘了是要開打了,兩兩相對,面面相覷,不知意味何事。莫銘起身,對着蕭景綺便是一拜,蕭景綺閃躲不及,硬是受下了。
“古有‘小李探花’李尋歡,今有‘神盜手’蕭景綺,在下真是眼界大開。”蕭景綺那是硬憋着纔沒有笑出聲,他表情扭曲地一擡手,抱拳道:“陸兄實在客氣。”
“誒,這你可真的是當得,莫看只是讓這竹筷入桌三分,考驗的,可是施技者的臂力、肘力、腕力已經定力,多一份則穿,少一分則搖,好手法!”莫銘瞎掰起來,可是從來不看場合的,他哪知道得靠什麼,這胡謅的最高境界便是死的給說成活的,假的給說成真的。狗兒不知何時走到了他的身邊,躲着他人眼目扯了扯莫銘的衣角,莫銘會意,坐了下來不再說話,只是自斟自酌,喝起了在他口中沒有什麼味兒的酒來。
慕容竹原先微眯的眼睛睜開了,笑道:“這今有‘神盜手’我是知曉的,但是那古有‘小李探花’是何種說法?”
莫銘愛理不理地一斜眼,道:“頭髮長見識短。”狗兒對着他的衣服又是一扯,莫銘才愛搭理不搭理地說:“李尋歡,人稱‘小李探花’,江湖人送外號‘小李飛刀’,他武功高強,胸懷博大,是正義的化身。他的小李飛刀百發百中,從不落空,在百曉生的兵器譜上排名第三,後人尊其爲‘刀神’。”
慕容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也不見其多用力,竟是讓竹筷分毫不差地沒入桌內,卻未落地,莫銘心中大驚但沒有表露,慕容竹笑道:“在下見識短淺,竟不知這百曉生還做過什麼兵器譜。”
莫銘暗道:臥槽!沒有想到這裡還真有百曉生!穿幫了!
“你能叫慕容竹就不許別人叫慕容竹?有第一個百曉生,必有第二個包打聽,也能有第三個萬事通,這名字不過是個代號,隨他怎麼叫。你認識的百曉生未必就是我認得的那個,而今你見着了我,待到明日,你所見之人又未必是今時我。”
慕容竹的目光一下子暗了,他帶着興味說:“果真有趣兒。”
“過獎,過獎。”莫銘轉過身,對着狗兒做了個鬼臉,硬撐着說,“莫小掌櫃的,該說的我都說了,這剩下的事兒您自己個兒掂量着辦。”人精似的狗兒哪能不知道這話說的是哪樁事兒,就算對方是天王老子,這該賠的錢還是得一分不落的要來。
“我定的上房準備好了麼?”莫莫銘問道,表情卻是“你丫敢說沒有我的份,看我不折騰死你”。
“好了,都準備妥帖了,你往上請。”狗兒邊說邊領着莫銘到了樓梯口,莫銘笑着拍了拍狗兒的肩,一下比一下用力,狗兒那叫一個欲哭無淚。
廳裡衆人還未緩過神,這場由愛生怨,由怨生癡的江湖天雷滾滾狗血婆娑的鬧劇竟是瞭如此結尾,就連說書人都愣在了原地,半晌開不了口。
不愧是掌櫃的,實在是……太能掰了!莫銘哪想這麼隨口一胡謅,收了NC粉一枚。
蕭景綺的目光在莫銘的衣角消失在拐角處時轉了回來,正對着慕容竹毫無笑意的笑臉,他痞痞一笑,指了指走近的狗兒,把慕容竹要說的話給壓了下來。
“二位客官,着實抱歉,我們這客棧是小本生意,您看到那邊上的告示了嗎?”狗兒擡手一指對面牆上的白紙黑字,羞赧一笑,接着道,“雖說二位沒有徹底毀了這桌子,可是,平白多出個洞來,也是實情,要不,我給您二位打個折?”
“打……打折?”蕭景綺看着那寫個不靠譜的條例,竟有了種誤入黑店的錯覺。
“也不需您賠上那麼多,七八成就夠。”狗兒還是笑。
“七八成?!”
“您二位一平分,也沒付的上多少。”仍是笑。
慕容竹手一揮,身旁的人送上了銀兩,付這桌子錢是綽綽有餘,狗兒見那麼多錢,眼也絲毫不見斜,細細算了餘錢找了回來,還在慕容竹面前又算上一遍,待他應是,纔回了櫃檯。
蕭景綺看着慕容竹,眼中有不解神情,他只是搖了搖手中摺扇,道:“有趣,着實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