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銘醒來的時候, 天已經黑了,屋裡沒有點蠟燭,很安靜, 應該也沒有人。他盯着漆黑的牀頂, 突然起了點兒唱歌的興致, 於是他悶着喉嚨嚎了一嗓子:“我睜開眼睛還是天黑!”
劉雄:“……主人, 你醒啦?”
莫銘:“……你在這裡啊?”
劉雄點起了蠟燭, 說道:“我一直守着呢。”
莫銘抽了抽鼻子,他問:“怎麼也不吱一聲,害得我以爲沒人。蠟燭之前怎麼也不點着?”
劉雄說:“子善先生說, 有明火您睡得不安穩,叫我別點。再說, 主人醒來的反應和別人不一樣……一般人都會問有沒有人, 或者說自己想要幹什麼的。沒見過一醒來, 就這麼嚇唬人的。”
莫銘想了想,沒有接上話, 自己再也不能相信自己的演唱水平了,太特麼要命了。
“什麼時辰了?”莫銘問。
“戌時了。”在莫銘漸漸適應了光亮的時候,劉雄把燭火挑亮了一些,好讓他看得清房間內的構造。
莫銘起身,他說:“我想見見陳嘉。”
劉雄沒有說話, 只是側頭看了看放在桌子上已經涼了的飯菜, 他說:“我去熱飯了, 我不知道主人什麼時候醒的。”說着就端着餐盤走了出去, 在邁出門檻的時候劉雄說:“今天的月亮很大。”
莫銘:“……”你說這句話的意義何在?是想我給你唱上一首十五的月亮嗎?
走出門的時候, 莫銘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看天,突然覺得劉雄這人真是實誠的可愛, 今天的月亮真的特別大。但是,他還是不知道這和他去看陳嘉有什麼聯繫……
莫銘摸黑找到了陳嘉的房間,肖亦楓守在門口,一動不動。別說他了,想飛進只蒼蠅都不可能。莫銘深吸了一口氣,從暗處走了出來,腳下生風地到了肖亦楓的面前。
“嘿,哥兒們,借個火?”
肖亦楓:“……”
莫銘:“……”
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莫銘訕笑道:“對不起,走錯片場了。”
肖亦楓:“……”
莫銘問:“那啥,我就想問問,陳嘉他在嗎?”
肖亦楓點了點頭。
莫銘又問:“我能進去嗎?”
肖亦楓搖了搖頭。
莫銘癟了癟嘴,說:“我就進去一會兒,跟他說一句話我就出來。”
肖亦楓搖了搖頭。
莫銘深吸一口氣說:“是不是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會讓我進?”
肖亦楓點了點頭。
見肖亦楓只會點頭搖頭,莫銘抖着腿說:“我不進去就在門邊上和他說話。”
肖亦楓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莫銘:“……”
肖亦楓:“……”
這麼大的動勁,要是往常,陳嘉一定早就出聲了,可是今天在他門外耗了那麼長時間,別說人影了,就是聲音都沒聽到,莫銘有些懷疑人陳嘉究竟在不在這屋裡。
“亦楓亦大俠,你就行行好,讓我進去吧。”
肖亦楓憋了半天,終於開口了,他說:“我不姓亦。”
莫銘:“……”重點錯吧大哥?
肖亦楓又說:“不是劉雄看着你嗎?爲什麼你出來了?”
“因爲眼睛長劉雄臉上,腿長我身上。”莫銘的表情很認真。
肖亦楓:“……”
藉着月光莫銘才發現肖亦楓的臉色特別蒼白,要是湊近點兒嗅,還能聞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莫銘下意識地又看了看月亮,他退後一步,雙手護在自己胸前,他問:“丫的這根本不是什麼僞武俠小說吧!不是吧!這是西方奇幻要不就魔幻,特麼連狼人都出來了,太他孃的不科學了!”
肖亦楓:“……”
“肖叔叔。”就在莫銘和肖亦楓僵持的時候,慕容澈走了過來,他只看了莫銘一眼就轉開了視線,接着說,“井口那邊有發現,下面的人做不了主,讓我過來問問你,你是過去看看還是……”
肖亦楓看了看慕容澈又看了看莫銘,臉上的表情顯得既堅毅又猶疑,最終他想起來陳嘉曾經對他說的那句“無論何時,以大局爲重,即便是我死在你面前,你也要替我找到打點好原來吩咐你的一切”,他深深地看了莫銘一眼,跟着慕容澈走了。
慕容澈臨走前又看了莫銘一眼,那裡麪包含的情緒太多,閃得又太快,他看不清。莫銘不知道在那一瞬間,慕容澈的眼睛裡有沒有以光速閃過驚喜、恐懼、欣慰、期待、遲疑等等一系列獵奇瑪麗傑克蘇向耽美小說裡該出現的情緒,他只知道慕容澈的眼睛很乾淨,眼角沒有眼屎……
莫銘敲了敲門,說道:“美人兒,你在裡面嗎?”
沒有迴音。
想了一會兒,他又換了一個腔調,他說:“在下這廂有禮了,我自東土大唐而來去往西天取經,路經此地,想要藉口水喝,敢問施主能否給個方便?”
還是沒有迴音。
莫銘皺着眉說:“陳嘉,我進來了?”
依舊沒有迴音。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屋子裡黑黢黢的,沒有點火,他隱約聽到自己的右前方傳來一個很粗重的呼吸聲,間或帶着□□,像是在忍受着極大的痛苦。
莫銘一下子慌了神,哪還管自己究竟是爲了什麼纔到陳嘉房裡來的,他連蠟燭都來不及點,摸黑就往那邊走,一路上連碰帶摔翻了好幾個跟斗。
“陳嘉,你在哪兒?”莫銘的聲音有些抖,“回答我,陳嘉,你在哪兒?!”
“別嚇唬我,陳嘉。”莫銘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什麼都碰不到讓他的心裡沒着沒落的。
“能說話,你就吱個聲兒!”莫銘不自覺提高了聲音。
背後一陣勁風襲來,莫銘閃躲不及,被撲到了地上。他掙扎着想要起來,卻不料那人的力氣太大根本就拗不過。
“你誰啊?報上名來!”莫銘扭着脖子想要看清那個人的長相。
那人直接翻身坐到了他的背上,單手反剪着莫銘的手腕。莫銘越掙越厲害,隱約有掙脫之勢,那人也明顯地感覺到了情況不利,於是,極其順手的照着莫銘的屁股就是一巴掌。
莫銘:“……”臥槽!還帶耍流氓模式?
掙了半天還沒有掙脫開,莫銘有些心急了,他扭動着腰想要把身上的人甩下來,卻適得其反地發現有個東西抵着他了。
莫銘:“……”哥們兒,大晚上的遛鳥,不太符合生物鐘吧?
“你是誰?”那人問。
聽到這個聲音,莫銘停止了掙扎。
“你是誰?!”那個人又問。
莫銘笑了起來,他說:“陳嘉,失憶這招都是人泡菜國玩了不玩的東西,不對,好像還在玩……”
陳嘉:“……”
莫銘盡力朝後扭着頭,他說:“不管人還玩不玩,你玩的話告訴我一聲啊,陪着你都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你先從我身上下來成不?”
“你是誰?”陳嘉非常固執地問着這個問題。
莫銘抽了抽嘴角,說道:“我是張無忌……”
陳嘉:“……你說謊!”
莫銘:“……”丫的到底真失憶假失憶啊?過了這麼長時間好不容易裝回人生贏家,剛報了個名兒就被否認了。
陳嘉說:“我纔是張無忌。”
莫銘:“……”你要是張無忌我是張青山!咦?好像哪裡不對……
莫銘被這麼壓制着很不舒服,他覺得手腕那裡已經開始充血了,出現了麻木、刺痛的感覺,陳嘉一直不鬆手,他就只能面朝黃土背朝天地趴在地上,腰上還被小陳嘉抵着,簡直就是冰火兩重天。
“你起來,有話咱好好說。”莫銘輕聲哄到。
“我要是起來,你跑了怎麼辦?”陳嘉問。
莫銘突然笑了起來,他說:“你再把我抓回來就好了。”
陳嘉的聲音變得很小,他說:“我怕自己抓不住你。”
面對這麼臺言的臺詞,莫銘竟然從心底生出一股說不清的情緒,他低聲呢喃着:“陳嘉……”
只聽見陳嘉又說:“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會飛!”
莫銘:“……”飛你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