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映雪在她的聲音中微微眯起了眼,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將她打量了一番,最後,目光落在了她的面紗上。
“你叫什麼?”一貫的高不可攀,北辰映雪微微昂起頭來,斜睨着她。
那高傲的語氣讓人十分不舒服,饒是她是世子妃,寶桐亦是不管,她只知曉,她是世子的人,是聽世子一個人的吩咐,世子讓她保護好重陽,如此而已。
她上前,行了個禮,道:“世子妃,這暖雲閣是咱們姑娘住的地方,世子吩咐過了,誰都不得擅入,您今兒個不請自入,還用這樣質問的語氣與咱們姑娘說話,若是傳到世子那裡,怕是你我都沒法交代。”
“姑娘?”北辰映雪挑了挑眉,望了望寶桐,又望了望重陽,之後嗤的笑出聲來:“什麼姑娘?哪家妓院的?”
寶桐一下子惱了,“世子妃,請注意您的身份,這樣滿口胡言,傳出去,不但侮了你的名聲,更重要的,怕是讓不知道的人聽了去,還以爲你們北辰國風敗壞,就連堂堂公主都是低俗之人。”
“你--”北辰映雪被她搶白的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但是目光轉向重陽,卻又是一笑:“我可聽說你家姑娘是毀了容貌的,如今瞧着面上還戴着面紗,想必傳聞非虛,那我倒是好奇了,什麼樣的妓院,會要一個醜八怪。”說着,掩帕笑了起來。
她的笑,總算是讓重陽明白了,北辰映雪怕是以爲她要來搶寒淮,這纔將她當做了假想情敵。
這樣的事經歷多了,也算是看的透徹,只是她那話說得也過於不入耳了些,讓她不由得蹙了蹙眉,感情,還真是能讓人喪失理智,竟然讓堂堂一國公主,如同潑皮一般的信口開河。
伸手,拉住寶桐,轉向北辰映雪,淡淡道:“世子妃若是無事便請回吧,我這暖雲閣容不下您這樣的大菩薩。”
北辰映雪的性子哪裡肯善罷甘休,聽了重陽的話非但沒有離開,而是大步向前,卻被寶桐擋下:“世子妃請回!”
“你不過是個奴婢,竟敢擋我的路,還不快給我滾開!”北辰映雪厲聲道。
寶桐卻是動都不動,仍是擋在身前,沉聲道:“奴婢只是奉命辦事,若是世子妃有任何不滿,大可去與世子理論,您與奴婢,說不着。”
到底就是有靠山,底氣都很足,這一番話,讓北辰映雪的怒氣噌的冒了上來:“你不要拿出世子來壓我。我是世子妃,而你是什麼東西,竟敢這麼和我說話。”
說着,從腰間抽出皮鞭來,對着寶桐便甩了過去,寶桐一邊護住重陽,一邊一個利落的轉身,便躲了過去,而北辰映雪,那力道沒有收回來,在她們躲開之後,直直的朝着前頭,四腳朝下摔了下去。
“砰--”這一聲,將閣樓震的都有些搖晃。
重陽稍稍緩了緩,瞧着她那模樣,與寶桐對視一眼,忍不住笑出聲來,忙上前,想要扶起她來,北辰映雪卻一下子將她推開,起身,一邊整理着衣衫,一邊快步跑了下樓,跑到下頭還不忘仰着頭惡狠狠的威脅:“你們都欺負我,你們漠北沒有一個好人,等我去跟我皇兄告狀,到時候不光你們,就連世子也要跟着倒黴,到時候我倒是要看看,你們還有沒有人撐腰。”
重陽倒是不怕她會去告狀,因爲北辰映雪待寒淮的感情她是知道的,如今這番話不過是氣話,但是卻在聽到皇兄二字,不自覺的想起記憶中的那個人,卻只是一閃而過,心,都未來得及顫抖便消失了。
她與寶桐對視一眼,方纔笑了笑:“這丫頭的性子,百年不變。”
卻是說的寶桐一怔,隨即很好的掩飾起了神色,不該問的便不問,不該知道的也不去知道,這纔是她需要做的。
重陽沒有吩咐她隱瞞此事,一則知道隱瞞不住,二則亦是沒有吩咐的必要。
前者是宮中人多口雜,這是她在北辰便知曉的道理,是以,沒有秘密,即便是有,也守不住多久。
而後者,她更是清楚,寶桐是寒淮的人,雖然平日裡帶她尊重,但也全是因着寒淮的吩咐,所以,她不會去指望寶桐會選擇聽她的話而不去告知寒淮。
是以,寒淮很快便來了。
其實很多時候重陽都很無奈,她明明是最最不願意去麻煩旁人的性子,卻偏偏越來越軟弱,軟弱到時時需要旁人的幫攜與保護,她都快認不出自個兒了。
寒淮是憤怒的,聽說是對着北辰映雪大發了頓脾氣,兩人自然是不歡而散。
寒淮對北辰映雪的感情,重陽其實並不是十分清楚,只是這樣的婚姻中,政事的因素摻雜了太多,是以,也許有愛,但是卻總是不那麼讓人歡喜的。
實則,對於旁人的感情,重陽卻是不願意攪和,從前,她也在自己設下的感情陷阱裡出不來,自然是清楚,被感情所困是多麼的讓人不安。
寒淮與映雪的感情本就是摻雜了太多,想要一層一層的抽絲剝繭實在需要些時日,若是她再在其中,只會讓事情越來越複雜,她們二人的關係,也會在日復一日的爭吵中變得不可收拾。
這不是重陽所樂見的,是以,她便暗暗下了決定,然後與寒淮商量。
也不是什麼複雜的事,歸根究底只一點,她想離宮。
寒淮自然是否決的,然後立馬聯想到北辰映雪大鬧暖雲閣一事,之後便是震怒,最後,是無奈。
他的情緒變化如此之快,讓重陽啞然失笑,他亦是無奈的,對於重陽,因着知己之名,他不能拋之不管,對於北辰映雪,更是因爲不能挑明重陽的身份而爲難。